那其中有个穿蓝色焦布比甲的婆子陪着笑说道:“二位姑娘快别恼了,原是我们说话声儿太大惊着姑娘了,再不敢了,只求姑娘饶了我们这一遭罢。”余者婆子也连声附和,宝钗正待再问时,那院门猛的被推开唬了众人一跳,原是晓春院的一个三等丫鬟,名叫静儿的急匆匆闯了进来。
星云怒道:“你个小蹄子冒冒失失的做甚么,后面有谁在追你不成。”那静儿喘着粗气摆摆手急声说道:“星云姐姐,我也是急的,冬儿姐姐打发我过来报信的,说老爷在则唯馆要打大爷呢,正命小厮去拿板子了,老爷又拦着不让回太太,冬儿姐姐怕大爷被打出个好歹,叫姑娘请太太一并过去。”
众人都大吃一惊,宝钗连忙道:“为甚么要打大爷,这几日大爷都老实待在家里,可是大爷哪里又冲撞了老爷。”
青儿回道,“不知道呢,老爷气的拿东西堵住了大爷的嘴,则唯馆里已跪了一屋子呢,姑娘快去看看罢。”
宝钗听了更是大惊,薛谦这几日正忙,薛蟠又一直未出家门,现如今竟亲自到则唯馆去打薛蟠,想必一定是生了甚么大事,便连忙打发人去告诉王氏,又起身要往则唯馆去,星云星雨几个丫鬟忙跟在身后。
待宝钗一行急匆匆的赶到则唯馆时,果然见院里已跪了一地,冬儿,云若等几个大丫鬟哭的一脸泪水,却又不敢出声,薛蟠两个脸颊高肿起来,正被几个小厮摁在地上,嘴里塞了一团布,那薛谦脸色被气的煞白,手里拿了一块板子正死命往薛蟠身上乱打一气,薛蟠身上吃疼,却又喊不出,一张脸上被憋得紫红。
宝钗看这架势,完全跟红楼梦中贾政要打死宝玉一样,这薛蟠不过六七岁的小孩子,被如此打几板子,只怕连命都没有,她几步上前急连喊道:“爹爹。”
薛谦手上停了一下,见是宝钗来了,竟又回头将手上的板子狠力打重了几分,嘴里更是孽障畜生的骂着,宝钗仗着薛谦素日疼爱,便跪下来拦道:“爹爹今日要打哥哥必是因他做了甚么错事,只是惩戒了就是了,这样下死手的打,只怕要打出个好歹,到时后悔便迟了呀。”
薛谦指着地下的薛蟠高声骂道:“打死这不孝的畜生我还能多活几年,素日皆是你母亲把他宠坏了,如今做下这等一,到了明日只怕该弑君杀父了。”
宝钗听薛谦连‘弑君杀父’的话也出来,顿时唬了一跳,又心知素日薛蟠如何顽劣,薛谦多是斥责而已,如今动这么大的气,便真以为薛蟠做了甚么大错事,只得先跪下求情;“爹爹,哥哥年纪尚小,你几板子下去他怕是连命也没有,便是真做错了,也需给个机会改正才是。”
那薛谦哪里听劝,此时只嫌打得轻了,还嫌不解恨,又拿起板子死命打着薛蟠,这里正闹得一团乱时,远远便有一个女声喊着‘老爷饶命’,众人看过去,来的正是王氏,后面另跟着二太太冯氏并家中的几个姨娘,孙氏,林氏,李氏还有一众的丫鬟婆子。
薛谦一回头见王氏来了,真真是犹如火上浇油一般,手里的板子挥打得越发快了,王氏扑过去抱住板子,哭诉道:“不争气的儿啊!”王氏见薛谦气得连话也说不出来,又见大冷天的薛蟠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衣,额头上因着身上吃疼汗珠密布,王氏又掀了薛蟠的小衣来看,身上竟是被打得一点好样儿也没有,顿时跪下流着泪说道:“蟠儿虽然该打,只是老爷也要自己保重身子,且先消消气。”
众人见王氏跪下,后面跟的姨娘丫鬟也跟着下跪,薛谦见王氏此时仍袒护薛蟠,忙丢下手里的板子指着王氏恨恨的说:“你教得好儿子,你教得好儿子!”
王氏哭道:“老爷开恩,求老爷看在我通共只这么一个孽障的份上,有什么错事你只管骂他便是,下这样重的手,可不是逼着我们娘儿俩去死么。”
那薛谦一听更是气得跳脚,嘴里只嚷:“你和这孽障也不必死了,只气死了我,家里随你们怎样翻天覆地,我倒是落个眼睛干净罢。”
王氏也不敢辩,只伏在薛蟠身上哭个不住,嘴里道:“我如今只你这一个孽障,如若有个好歹,叫我可怎么办呢。”哭了一阵又骂道:“皆因你不争气惹得你父亲大怒,我竟真真是要被逼死了,明儿我也不管了,只回京城就是了,横竖你们自己去料理罢。”
唯独宝钗跪在地上原本要等王氏说完便来劝薛谦的,只不知怎么,突然便觉身上出了一身虚汗,胸膛里心脏蹦蹦直跳,又觉得有一股热气直冲脑仁儿,还没反应过来便倒在地上,昏倒前耳边只记得又是一阵哭天抢地。“姑娘昏了。”星雨大叫一声抱起宝钗哭道:“姑娘快醒醒,姑娘快醒醒。”
薛谦和王氏都被怔住了,众人一时忙得七手八脚,还是同来的冯氏稳重一些,她抱起宝钗对着星云星雨斥责道:“哭甚么,还不去喊李嬷嬷过来。”
星云星雨从地上爬起来跑出去寻李氏,薛谦和王氏这时才反应过来,王氏大哭一声撞过来搂住宝钗大喊:“我的儿啊,老天爷要逼死我了。”
恰这时,薛译得了信亦赶至则唯馆,满院子乱成一团,忙喝道:“都慌甚么?”众人这才静了下来,薛译对小厮说道:“快把蟠哥儿抬回屋里去。”
薛谦此时亦醒过神来,跟自己的小厮说:“拿我的帖子快快去请李郎中家来。”
不一会子,宝钗的□李氏满脸泪水的跑来,偏又赶上薛蟠伤得动不得,于是便留了王氏在此照看蟠哥儿,冯氏送宝钗回晓春院去,奶嬷嬷原只当宝钗不过是唬到了,便叫人去拿了黄纸去烧,谁知竟是过了半天也不醒,一时众人都慌了神,不一会子,从外面请来的李郎中便家来了。
李郎中进了晓春院后,女人们进了后面的厢房避让,房里中留了薛谦并于几个使唤的婆子,因宝钗人小,家里并未放下帷帐,那李郎中坐下来与宝钗细细看了半日脉象却沉吟不语。
薛谦见李郎中一直皱着眉头又不方事越发心焦,偏又不好无端发问搅了他看脉,便只得一旁耐心等着,待又看了一会子,李郎中站起身,自有一旁的婆子递上擦手的帕子,薛谦急问:“ 李先生,小女如何了?”
这李郎中原名李成桂,家中几代在金陵城中行医,颇有些名气,他家中几代都为薛家看病,也便不敢再瞒,直说道:“我看姑娘这病倒很像是旧时热症发了。”
薛谦听了怔在原地,犹如遭了雷击一般,李郎中看了心内很是同情,这薛家小姐因生来时自胎中带了一股热毒,出生时几乎病得要死,当时来看的人都说这小姐怕是要夭折的,也是请了他来看,不成想李郎中用了几味温和的病慢慢的引出热气,至后来天暖和了这病自好了,如今隔了几年,瞧着这症状,显见又是热症发了。
薛谦心里自是悔恨当着宝钗的面毒打蟠哥儿激得她病发,李郎中见薛谦急得眼中滚出热泪,便叹了一口气说:“姑娘这次发病较上次越发凶险,我才刚看了,姑娘身上已然是开始作烧了,如今竟是要先与姑娘退烧,待退了烧再开几剂温和的方子来看是否能将那热气引出。”
李郎中又与薛谦细说了薛宝钗的病情,便至外间开了方子命人去取药,一时又有薛译领了李郎中去则唯馆看薛蟠身上的棒疮,这边则唯馆里婆子丫鬟挤了一屋子,灌水的灌水,找药的找药,众人也不敢随意治弄,只找了治棒疮的药来擦了,王氏又深怕伤了筋骨落个残废,待李郎中来看了,便说虽然打得狠了,只是好在筋骨并无大碍,只好生将养着就是了,王氏听了,这才放下心下,那薛蟠挨了一顿打,此时只‘哎呦’叫疼不止,王氏看了心疼,红着眼圈问道:“蟠哥儿,老爷今日为甚么打你。”
薛蟠哭着说;“我也不知老爷为何打我,这几日我成日家里领着妹妹弟弟一处顽,不过是描字背书罢了,今日刚准备往妹妹院子去,老爷事着小厮进来,不由分说的绑了我并小厮,又拿板子打。”最难受的是疼就算了,却在妹妹丫鬟面前被扒了裤子打,这真让他有些无地自容了。
王氏知道原先这孩子爬树上房,欺负小厮是做惯的,便又追问一句:“当真没有出去调皮?”薛蟠见王氏不相信,急得赌咒发誓;“妈,我打发人去问,我可曾出了二门?”王氏见薛蟠恼了,连忙安慰道:“好了好了,你别恼,妈相信你就是了。”
王氏心内暗暗思忖了半日,这几日蟠儿并不曾出去,又一向在家中跟宝钗等人玩耍,却不知道为何竟是被打成这样,于是便又唤人喊了冬儿来问话。
冬儿因今日受了这种惊吓,来见王氏时眼角还含着泪,王氏问道:“冬儿,你且告诉我,蟠哥儿做了何事,惹得老爷今日动这样大的气。”
冬儿回道:“这几日大爷每日待在府,并不曾外出惹事,却不知道老爷竟是为何打大爷,只知今日老爷亲带了小厮来,进了则唯馆二话不说便着人堵了大爷的嘴,又剥光外头穿的衣裳,也不曾过问半句只叫人拿了板子便打,小厮原要去回太太,又被老爷喝斥下来,还是我使了个小丫头先告诉姑娘,姑娘又请太太来,这才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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