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谦听后心中一动,他如今最担心宝钗沉不住气再被人算计了去,若余下的日子真真被禁闭了,反倒能护住她,只是眼下禁闭之期将过,只望钗儿安然度过余下日子,眼下薛谦还有头一等要事需料理,他正色对顾耘说道:“下官有一件事踌躇了三四日,只因事关重大,又不敢擅自作主,这回国公爷家来,向国公大人讨个主意。”
这薛谦心中成算十足,却不知因何事要向他讨主意,顾耘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直言问道:“薛大人客气了,不知是何事,但说无妨!”
薛谦便从袖中拿出一本折子,双手递给顾耘,顾耘接了过来翻开看了两眼,随际合上,丢到一边的桌几上,瞧了薛谦一眼,面有不悦的问道:“薛大人这是在拖我下水了?”
薛谦一听,额上顿时冒出冷汗来,恭恭敬敬的说道:“下官不敢,此等大事会呈交给国公大人,亦是因下官向来与朝中诸位大人少有走动,今日今时,只有国公大人可倚仗,下官折上所奏之事,若经了内阁,便是将合家性命都搭上了,只是现如今叫下官知晓了此事,又不上奏圣上,只怕有负君恩,实望国公大人相助下官。“
顾耘意味深长的的看了薛谦一眼,那奏折上所报之事薛谦若瞒下不报,只的不光是有负君恩,深究起来是便图谋叛逆之罪,便冷着脸说道:“薛大人折上所奏之事,明理的人自然赞你不徇私情,不明理的人只怕该骂你落井下石了!”薛谦面色一沉,对着顾耘拱手说道:“下官只知忠君!”顾耘冷哼一声,对薛谦说道:“然而这帖子却是由我递上去的,横竖牵涉不到你身上去,倒还全了你对圣上一片忠君之心。”
顾耘心中冷冷一笑,若是他不曾知道倒罢了,现如今他已知晓,却不将此事上报圣上,日后圣上细究起来,他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这薛谦倒是打的好划算!奏折上之事顾耘自然会向圣上禀明,只是被薛谦设计了一遭,到底是心怒难平,薛谦见顾耘脸上带了恼意,便越发显得恭谨谦卑,对他说道:“下官并非刻意为难国公大人,也曾猜测此举只怕会惹大人不悦,只是眼下朝中各方势力正是胶着之时,下官虽知大人向来不涉朝中争斗,然则大人乃圣上亲外甥儿,此事下官实在再找不出还有比大人更可靠之人,再一则,此事本来关系下官府上姻亲,下官此番行事不为争取功劳,只为将功折罪,若国公大人不信,下官情愿将奏折上所述之事献给大人,由大人奏给圣上,只求大人在圣上面前保我薛家一族便感激不尽。”
那顾耘看了薛谦一眼,心道;这真是好话歹话全叫他一人说尽了,顾耘便说:“薛大人说笑了,不提我是圣上的外甥儿,便是如大人这般不在朝野的也心忧天下,我知晓了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又怎能视而不见。”薛谦听后便放下心来,今日他敢如此冒险,全因素知顾耘为人端方肃直,只望他不要因此事生了嫌隙之心,日后定要寻机补救才是。
两人谈妥了此事,顾耘便收了奏折,又严肃问道:“薛大人,我实与你说罢,圣上如今差的就是你折上所奏之事,只是有一句话我需问你,圣上费了多少人力也寻不出他们的错处,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薛谦心知此事不分辨清楚,只怕要惹圣上疑心,便低声说道:“国公大人有所不知,下官家中所行商贾之事,三教九流也颇认得几个人,其中有一个外三路的张太医于我铺子里一个管事相识,管事见那张太医时常往宁府走动,这原也不怪,他心想着许是府上有病人,只是经了几回,管事便算出,这张太医每回上了宁府,另外几家子弟也必定要往宁府去,近几个月,越发将那聚会的地方改成京郊的庄上,我那管事原是无意对我提起过一次,我便上了心,又遣人留意了几回,这才看出有些不对,只是到底不敢深究,这才将此事回禀上来。”
薛谦的说辞也不知顾耘信了几分,只是顾耘又细细问了半日,这才出了薛府归家,只说他回了安国公府换了朝服便递了牌子进宫,此时圣上正在保元殿处理国事,听闻安国公不早不晚的递了牌子进宫,心知必是有事要奏,于是着小太监宣进殿内。
作者有话要说:这算翁婿两人的交战吗?
73第74章
顾耘原本侯在外殿,不过才一会子,便见圣上身旁侍的小太监进来,先行了个礼,说道:“国公大人,圣上宣您进殿。”
顾耘便将身上戴的一块玉佩摘下,丢给那小太监,又问道:“今日圣上心情瞧着如何?”小太监接了玉佩放在袖内,笑嘻嘻的说道:“中午接了两广的折子,今秋粮食丰收,圣心大悦。”
那顾耘笑了笑,便随着小太监一道进了内殿,守在殿门处的另一小太监见了顾耘,朝内喊道:“安国公大人觐见!”
随后,顾耘踏进内殿,只见圣上正穿了一件寻常衣裳坐在龙案前批本,一旁宫女正在后面打扇,顾耘上前先行了君臣之礼,圣上抬眼看了他一下,又写了几行字,这才放下手中御笔,问道:“起罢,你倒会挑时候,这个时候进宫,不知是甚么事要回,朕这里还有一大堆奏折未批呢。”
顾耘告了一个罪,方才正色说道:“臣深知圣上政务繁忙,若不是一件紧要事要回禀,臣也不会此刻进宫打搅。”
圣上便起身指着顾耘笑骂道:“你这小子,不在京里几年,性子越发沉闷了,跟个老学究似的,也难怪宗室里的姑娘不愿亲近你,需叫中宫那里赶快给你寻一个媳妇儿才是。”说罢,他走了下来,也不问顾耘是何事要奏,只打发外面小太监送些点心过来,并对顾耘说道:“坐了这么会子肚子也空了,陪朕用些点心罢。”
顾耘岂有拒绝之理,一时,小太监上了六七碟小菜并糕点来,又上了两碗红稻米粥来,君臣两人洗了手,一道用了几块点心,圣上又吃了几口粥便放下箸来,接过一旁宫女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顾耘见圣上吃完,亦跟着放下碗筷,一旁自有小太监收拾了残席,又有宫女上前伺侯着洗漱。
罢后,宫女上了茶来,圣上吃了几口,这才抬眉问道:“你有何事偏赶着这会子来奏?”顾耘便一言不发的拿出奏本,双手递给圣上,圣上直接拿了过来,随意扫了几眼,便合上放到一旁的桌上,只看着顾耘笑道:“这薛谦比我底下正经使唤的人还中用呢。”
顾耘见此,便对圣上严肃说道:“普天之下,哪个不是圣上使唤的人?”圣上一怔,眯眼看了顾耘半晌,方微笑着说:“我才刚说你像个老学究,不想你这混帐不知甚么时候又学了这些溜须拍马的本事来?”
顾耘见此越发恭敬的说道:“臣所言句句属实,那薛谦便是有几分本事,也是圣上给他的。”圣上便拍了拍手中的折子,对顾耘朗声说道:“见了薛谦告诉他一句,今日之事朕承了他的情,朕是明理之人,他那亲戚之事与他不相干。”顾耘见圣上此言,是要保下薛家的,便放下心来,又圣上笑着说道:“圣上此言实在抬举他了,圣上若瞧他还有些用处,留用便是,不提这回,单说如今户部下头四家皇商,单他家是最得力的。”
圣上想了想,对顾耘说:“你说的很是,倒是我先前想左了,他们常年行商之人,甚么人没见过?有些事只怕比朕这里还灵通,日后再寻着甚么时机,给他个正经差事,到底比他那江政同司的职务要强些,也算是全了他一片忠君之心。”
顾耘听后,便笑着说:“圣上肯用他,便是他的造化。”圣上正在吃茶,听了顾耘的话,便望着他笑道:“我倒忘了,你向来是个不愿多事之人,此次专程来替他跑这一趟,只怕还是因旧年在缅甸国与他家有些交情罢?”顾耘便回了一笑,他会帮薛谦,一是因今日事于他百利无一害,二则缅甸国之事也靠他家,顾耘才能办妥了皇差,此时听圣上之言,便慢悠悠的回道:“他家还算本份,难得是那薛谦又是个明白人。”
圣上便不再与他提起薛家,转而又提起顾耘婚事,他说道:“你如今也老大不小的,府里又没个当家主母,也不知你到底在寻摸甚么,趁早瞧瞧京中有那可心的女孩儿,告诉朕,朕给你赐婚。”顾耘听后心中微微一凛,起身向圣上一拜,无奈的说道:“我这样的名声,只怕人不肯轻易将女儿许给我,臣也别耽误那好人家的女孩才是,横竖一个人过也很自在。”
圣上听后,将眼一瞪,虽说自顾耘自长大出宫后,他们甥舅不似小时那般亲厚,只到底是亲外甥,哪里肯容他看轻了自己,于是便斥责道:“你这孽障说的甚么浑话?你的身份何其尊贵?你看上谁家女孩,人家家里只有感激的份,便是当朝一品大员家的女儿,只要你看得上,朕便给你指婚,再者因你迟迟不定人家,前日太后还叫了中宫过去,怪她对你终身大事不上心,另一则,你到如今还不曾留下点血脉,便是日后死了,我看你如何有颜面去见长公主跟驸马两人。”
顾耘一张黑脸被说的讪讪的,便喊了一句;“舅舅,我不急!”圣上猛然听了他的称呼心中一怔,自顾耘长大后,碍于君臣之礼,这称呼他便喊的少了,圣上摇摇头,说道:“你不急,朕跟老祖宗都替你顾家急呢,你若是没有喜欢的,朕便从今年的贵女里给你指婚,日后你们过得好不好,也别来怪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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