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娟听后默默无语,便不再提起此事,宝黛二人出了桃花庵,又与紫娟约了再来的日子,两人别了紫娟,便出了桃花庵,一直走到好远,还能见到紫娟立在山门处目送他们。
宝黛俩人朝着山路家去,一路上说词论赋,时辰倒也好打发,一转眼便走了一半的行逞,谁知走到一处悬崖上,林黛玉看到崖旁有一株从来不曾见过的仙草,只见那草高约二三尺,草叶上托着红色的果实,颗颗倒像落在叶上的红色泪珠一般,寒风吹得仙草摇摇晃晃,那草上的红珠好似随时将要落下来似的,林黛玉一看便呆住了,怔怔的说道:“这草好似在哪里见过似的?”这宝玉亦是一旁怔了半晌,他道:“莫说你,便是我也好似在哪里见过这草,竟是熟悉得很。”
两人对着仙草发了半日怔,宝玉便走到迎风处蹲下来,黛玉见了,说道:“你蹲在那里做甚么,这里是悬崖,仔细等会子头晕跌下去,快过来!”宝玉对黛玉说道:“我见这仙草被风吹得东倒西歪,蹲在这里给它挡挡风,叫它少受一点子苦。”
黛玉听后顿时呆住了,又心道,先时受他甘露浇灌,今日他又以身抵风,这恩情竟是还不清了。黛玉兀自想了半日,又回过神来,怔怔想道,甚么甘露?甚么恩情?我竟是不知想到哪处去了。
林黛玉便说道:“你瞧瞧如今百草枯萎,独独它还在立在此处,若是连这寒风也碍不住,必定跟凡草一样了,再者我才刚瞧了,这附近只有这一株,想来这草竟是有些甚么来历才是!”
贾宝玉于是从随身带的竹筒里往仙草根上倒了一些水,便又起身回到黛玉身旁,他道:“书上从不曾见过此草,也不知此草叫做甚么名字。”黛玉说道:“既是来历不凡的草,想来书上自然无此记录。”宝玉道:“既是如此,不如咱们给它取个名字才是。”黛玉脱口而出:“就叫绛珠草罢!“宝玉听后,拍手笑道:“极好,极好,再没有比绛珠二字更合的了。”
黛玉取了名字,又与宝玉俩人坐着观赏一阵子,眼看天色将晚,宝玉见黛玉不舍得离去,说道:“不如咱们将绛珠草移回家去了,也好每日观赏。”黛玉看了他一眼,嗔道:“偏你出的好主意,人家好好的生在此处,你随意移回去做甚么,再者依我来看,这草既是长在这里,移到烟火之处,没得倒沾染了坏了!”
宝玉想了想,又道黛玉之话有理,于是作罢了,两人又约定得了闲儿便来瞧它,自此,两人果然每隔几日,必定要往此处来看绛珠草,说来也怪,那绛珠草一年四季,凭是甚么风吹雨雪,竟是从来不曾凋萎,倒也奇也,然而世间神奇之事数不胜数,劝世人不必过分解读。
作者有话要说:黛玉的番外写完了,下一章是宝姐姐的了。
120番外四满堂春
这是薛宝钗嫁入安国公府的第七个年头,前几年府里除了一个姐儿,她再无所出,若不是碍于顾耘天命之说,只怕皇太后也要急着往她房里塞人,好容易去年冬下有了喜讯,如今正好五个月,偏巧自开春后,宝钗旧年的热症发了,虽有冷香丸,到底吃了不少苦头。
这日吃了早饭,宝钗正在房里休养,便听到外头丫头朝里间说道:“姑娘来了。”立时,只见一个穿着红菱子小薄袄儿的身影跑了进来,她头上梳了一个双丫髻,模样儿肖像顾耘,眉眼中带了几分英气,正是顾耘与宝钗之女,因生她头一晚,顾耘梦见下雪,刚巧雪字与薛字同音,顾耘便将她正名取做顾雪,府里都唤她雪哥儿,原先宝钗娘家母亲王氏在她怀胎之时,特意请人卜了一卦,道士预言若这胎是个哥儿,可保顾家一生平字,不想生了个姐儿,于是宝钗便将她充做哥儿来养。
如今雪哥儿长到三四岁,正是活泼好动之时,顾耘与薛宝钗将她视若珍宝,按常例,如今雪哥儿该跟着府里的教养嬷嬷学规矩了,只因宝钗不忍拘着她,每日只叫她跟着师傅学一个时辰的字,余下时辰随她跟着小丫头顽儿去。
宝钗见雪哥儿满头大汗,便唤丫头们端了茶来,又用帕子给她擦汗,她问道:“你又往哪里野去了?”雪哥儿笑眯眯将手里拿的几枝月花儿递给宝钗,说道:“我才刚到后面花圃去顽,见那里花开得正好,特地摘来给妈妈戴。”
宝钗心内大觉熨帖,又有些感概不已,早年前还在娘家做女儿时,见了一朵花儿便想着摘给王氏戴,现如今竟是已有女儿摘花儿给自己戴了,宝钗不顾自己身子笨重,将雪哥儿抱在怀内,笑着对她说:“我儿有心了,咱们娘俩儿一起戴花儿罢。”
一时,丫头们用井水湃了花儿,便端了进来,雪哥儿指着一朵粉红色的牡丹花说:“这朵好看,妈妈戴这朵罢。”身旁的莺儿说道:“哪里有正室奶奶戴粉色的,叫人见了只怕要笑话呢。”
宝钗向来不大在意衣裳首饰的颜色,她自认正是如花儿般的年龄,老是穿一身大红色,没得把人显老了,况且又没旁人管束,平日除了见客,都是穿得一些鲜艳衣裳,此时听了莺儿的话,笑着说道:“在家里怕甚么,横竖不出大格就是了。”莺儿便拿了一朵粉红色的牡丹花帮着戴在宝钗的鬓边,雪哥儿拍着手笑道:“妈妈戴了花,比才刚更好看呢。”
莺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对宝钗说道:“这样小就如此会说话,怨不得家里上下都疼着她呢。”宝钗被哄得心花怒放,亲自从水盆里挑了两朵花儿插在雪哥儿的发髻上,雪哥儿戴了花儿,闹着要拿镜子来照,一时,小丫头拿了一面团扇大小的西洋照脸镜子,母女两个揽镜自照,宝钗看着镜子里玉雪可爱的女儿,恨不能将天下所有的好东西捧到她面前,宝钗将雪哥儿抱在怀里,两人亲亲热热的说着话,雪哥儿问宝钗:“我好些日子不曾见到爹爹了,怪想他的。”
原来,近一个月来京东大营军务繁忙,顾耘每日早出晚归,便是连宝钗也不及与他多说几句话,宝钗摸着她的头说道:“昨儿夜里你爹爹回来还问你呢,只是见你睡下了,因此才未唤醒你。”
雪哥儿听后一脸懊恼,顿足说道:“昨儿跟奶嬷嬷嘱咐过,爹爹回来一定要唤我起来的,她必定是忘了。”宝钗见她气恼的鼓着脸颊,对她对她笑了笑说道:“今日你歇在妈妈屋里,待你爹爹家来了,我一定喊你起来与他说话。”雪哥儿顿时来了精神,又要宝钗再三保证,这才重新欢喜起来。
宝钗与说她说了一会子话,身子略微有些乏,莺儿唤了雪哥儿的奶嬷嬷来将她带出去,眼瞧着她已走出去了,宝钗还在屋里一叠声嘱咐她莫往日头底下晒去,莺儿笑道:“往常只见咱们府里的太太将奶奶疼得甚么似的,现如今奶奶也做了娘,我瞧着将雪哥儿疼得越发厉害了,幸而她不曾说要天下的月亮,若不然只怕奶奶还要着人寻梯子去呢!”
宝钗笑眯眯的对莺儿说道:“我见了她这可爱的模样儿,哪里舍得不疼她,便是你,未必舍得对你家的哥儿姐儿说句重话。”莺儿笑着说:“还说呢,我平日但凡多抱了我家的姐儿一会子,我婆婆还要念叨,只说要我少疼她一些,疼多了恐折了她的福气。”
说起莺儿夫家,原不是府里的下人,她夫家姓张,是个屠夫,就住在国公府后面的葫芦胡同里,家里日子也颇过得,平日专管着往安国公府送肉,每月月底她老娘往府里来领银子,有一回来领银子张大娘撞见莺儿,不知怎的就叫她留了心,又暗自打听了,托了府里的熟人到宝钗跟前儿求莺儿,人都说莺儿是府里主子贴身使唤的人,只怕要不成,那张大娘却说好歹要出一回力,纵是要不成再死心便是。
宝钗听说后自然要说给莺儿听,莺儿果然不答应,谁知有一回张大娘病了,便是由张屠夫来领送肉的银子,这两人无意遇见了,竟是看对了眼,如此几回,莺儿亲自往宝钗跟前去明说,宝钗使人打听了张屠夫的人品,又见是莺儿自己看中了,岂有不答应的道理。莺儿出嫁时宝钗给她陪了一份厚厚的嫁妆,到了夫家后,不过一年的功夫,生了一对龙凤胎,夫家的人都十分敬重她。
如今虽说她嫁入张家,却仍在宝钗院里当差,莺儿陪着宝钗说了一会子话,又服侍着她睡下,这才嘱啥了屋里的丫头一声,自出府家去了,谁知她家去不过小半晌,便听说府里小丫头寻来了。
那小丫头见了莺儿张嘴便哭,莺儿心中疑心,又隐约记得小丫头是服侍雪哥儿的人,只是见她说了半日也说不清,于是厉声喝道:“你嚎甚么,是谁打发你来的,为的何事?”
小丫头唬了一跳,哽咽两声说道:“张嫂子,咱们家姑娘不见了!”莺儿一听大怒,扬手一个巴掌打到小丫头脸上,指着她骂道:“混说甚什么,你老子娘是谁,是谁把你这样的小蹄子送进府的?”
小丫头急得坐在地上大哭,她说道:“我何曾敢混说,是张嬷嬷打发我来的,姑娘出了东院,跟着嬷嬷们一起在后头花园里顽儿,谁知转眼人便不见了,头先我们只以为是姑娘淘气,躲到哪里去了,谁知嬷嬷们找了大半日,各院翻了个遍也不见人,咱们不敢惊动奶奶,嬷嬷这才叫我来找张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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