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一楼的客厅并没有看到陈宇轩人，陈伊人朝外走去。院外，一弯月牙挂在枇杷树梢，四月的天气，依然有几分凉意。 她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走出大门。“生日快乐”如清泉样的声音自廊下穿来，她转头，看着灯下的天人样的少年，正对着她，眼中泛着温柔的笑意。“谢谢哥哥。”她亦笑，心底温暖。哥哥为了她的生辰，一直等到子时吗？只是，为何要在这院落里对她说生辰快乐？ 陈宇轩向她走过来，伸手到她面前，摊开，莹白的掌心躺着一个三寸来长的簪子，也不知是用何材料所制，呈暗sè，却被打磨得十分光滑，钗头的部分是一朵小小的木槿huā，镂空雕刻，精致美丽。 陈伊人接过，心底欢喜，她没有想到陈宇轩会送她簪子。作为女子，如何不喜爱珠簪之物？即便佩戴簪子似乎是很久远之事。 近处，才闻到从簪身传来一股桃木的香气。 竟是桃木簪子，桃木在道家，历来是被用作驱鬼辟邪，哥哥送她桃木簪子是为了…… “古代女子十有五年而笄，你今年十五岁了，所以送这簪子作为生日礼物。选择桃木，是不想邪物霉运靠近你……”少年的声音如水般在她的耳边娓娓响起，解了她心中的疑huò。 陈伊人轻轻抚mō着簪子，眼中温热，好似有什么要流出来口也涨涨的。她是行过及笄之礼的，在伯公爹爹娘亲的见证下，由黄髫小儿进入豆蔻年华，满心向往与欢喜地期盼着未来…… 不曾想过，重生为人，在这里，还能再次及笄，并且能得到兄长的祝福。“来，我给你绾发。”陈宇轩伸出手，拿过她手中的簪子。 按古礼，绾发本来是由母亲做的，但是，她现在的身份……绾发，也只有由他来代劳。 他轻轻地笨拙地挽起她的长发，也是第一次挽起女孩子的头发。她的头发已经长及腰部了，黑亮柔软，才碰触，绕指，感觉心尖也柔软了。 绕指柔，绕指柔，说的便是如此吧。 陈伊人微微低头，任陈宇轩动作。 第一次，有男子为她绾发，她忽然觉得心跳有些乱了。乱得让她有些不知所措。长袖下的纤细手指紧握，心底念着师父教的清心咒，克制住自己那不知所措的心跳。按照网上看来的方法，他将她的长发绾成一个髻，然后插上簪子。做完这一切，他低头，看着她。 昏黄的廊灯下，她一袭浅sèsè长款外衣，盘起的发髻，两绺垂在脸颊边，凉风吹起，发丝拂过她白皙的脸蛋，幽美得如同千年而来的伊人。 陈伊人抬头，对上陈宇轩的眼睛，他的眼里有着来不及敛去的深情爱意，那么明显，明显到让人看得心儿发颤。 陈伊人也不例外，所有yù感谢的话咽下，心儿颤抖，思绪乱了。 这一夜，有些事，悄悄地改变了。 后半夜，陈伊人在辗转中慢慢地睡去。直到张倩容将电话放到她的耳边，里面传来王春晓的声音，她才mí糊地醒来。 “鸟鸟，鸟鸟，生日快乐。”大喇叭样的声音震得她耳膜发疼。 “谢……谢谢，春晓。” “你不会还没起来吧，鸟鸟？”王春晓听着着慵懒的声音，惊呼着，“都太阳晒屁股了，连喜喜那个大懒猪都起来了，你还没起来？” 陈伊人脸一红，她看了看边的闹钟，呀，竟然十一点了，她翻身坐了起来。“给你十分钟，你快起来，起来后飞速赶到肯德基，不然，我跟喜喜直杀到你家去。”啪地撂下了电话。 想起与王春晓、方喜喜的约定——今日请她们吃肯德基，她立刻起身，去洗手间洗漱，在扎头发的时候，她只是犹豫了一下，便挽了一个发髻，插上了那木槿簪子。 一番洗漱后，跟张倩容说了声，便出了门，赶往市中心的肯德基。一进肯德基门，便看到坐在左边的王春晓与方喜喜，两人见她过来，以饿虎扑羊般地姿势扑了过来。“鸟啊，你总算来了，再不来，姐饿成干尸了。”方喜喜一上来就来个熊抱。“对不起，喜喜，春晓，我起迟了。”陈伊人歉意地向两人道歉。 “迟到了要认罚，一会儿，我们俩点什么你都不能有半点的心疼。” 方喜喜的话让王春晓点头附和：“对对，要罚，要罚。”“好，我认罚。”得到陈伊人的这句话，王春晓和方喜喜乐颠颠地扑向点餐台，要了个全家桶不说，又点了几个汉堡包和两瓶大可乐。三个人拿着一堆食物，引起了旁人的咋舌。 这几个瘦瘦的小姑娘也太能吃了。 在椅子上坐下，方喜喜给两人分发了可乐，然后，同王春晓举起杯子对陈伊人说：“鸟鸟，我们以可乐代酒祝你生日快乐。”“谢谢。”陈伊人笑弯了眉眼，三个纸杯子用力地碰在一起，溅起的可乐飞到三人的脸上，三人你看我，我看你，一下子笑出声来。快乐的笑声像小鸟一样飞过熙攘的肯德基大厅，让带着孩子来买肯德基的大人们不由得感慨：年轻真好 一边喝着可乐，一边吃着鸡tuǐ，三人有说有笑。谈笑中，方喜喜忽然盯着她的头贼兮兮地说：“鸟鸟，你头上的那个东东tǐng古典tǐng别致的啊，是哪个帅哥送的生日礼物啊？”“刚刚鸟鸟一来我就注意到了，鸟鸟这个打扮真是更加像古典淑女了，难怪旁边的男生一个个贼眉鼠眼的偷窥。”王春晓一边说，一边斜视那些偷看的小男生们。“话说，鸟鸟，是哪个送你这么招蜂引蝶的簪子？” 招蜂引蝶？ 陈伊人轻笑了下，手触到簪子，脑中闪过昨日陈宇轩看她的眼神，顿时，脸不由自主地红了。 这神情引得两个人极大的兴趣，对看了一眼后，立刻上前逼供。 “快说，快说，是哪个送的？赵羲学长？小白学长？还是你那个绯闻男友孙少阳……”陈伊人脸愈红了，百里透红的小脸蛋，分外的mí人。她抬眼，嗔道：“休要胡说，这是哥哥所赠。” “小受学长啊……”二人大跌眼镜。还以为会挖到鸟鸟心底的小秘密呢，空欢喜一场。“小受学长怎么送个簪子给你啊你们俩亲兄妹弄得跟情哥哥和情妹妹一样……”方喜喜啧啧地说。 一句无心的话，却好似雷般炸到陈伊人的心里，以至于让她在吃东西的时候变得神思恍惚起来。 与王春晓、方喜喜吃完肯德基，又心神不定地陪着她们逛了一会儿超市后，陈伊人便返回了。一个人走在树木林立的路上，想着昨天及刚刚的事情。昨晚，尽管哥哥什么都未曾说，但是他眼中的情意是那么的明显，就像……就像每次皇上看她的眼神那样，如此，难不成哥哥对她…… 她心跳慌乱起来，像昨天一样，不知所措。 她一直把他当做自己的亲哥哥，以为他对自己是兄妹之情，但是，连喜喜那么粗心之人竟也说出“情哥哥”“情妹妹”之类的话，那么旁人呢？ 她不敢想下去。 她与他是亲兄妹，即便是灵魂不是，身体上是无法改变的，哥哥竟然对她产生了…… 她摇头，也许，只是她多想了而已，哥哥怎会做出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来？ 尽管想这样说服自己，然而，摩挲着头上的簪子，想起这几近一年来，与陈宇轩相处的点点滴滴，想起他对自己异乎寻常的好，她心底不确定了…… “伊伊，”一个声音打破了她hún乱的想法，她一抬头，看到了一张立体分明的精致俊脸，那俊脸上带着令太阳都失sè的灿烂笑容。 怎么赵羲在这里？她看着四周的环境，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快走到家了。 “你，你如何来我家了？”敛去所有的情思，她问。“今天是你的生日，来祝你生日快乐的。”赵羲眼睛锁着她，朝她走近。 她今天穿的是昨晚的长款外衣，配着扎起来的发髻和簪子，在高大的广玉兰树下站着，说不出的清丽婉约，高贵动人。 “你……不用上课？”高三的学生在周末是要补课的，他是逃课来的？“不用。”赵羲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伊伊还是关心他的，担心他的上课问题。 走到她面前，他对陈伊人神秘一笑：“伊伊，我变个戏法你看。” 陈伊人不解，也没有追问。赵羲的手轻轻一挥，她身边的广玉兰树上掉下了一支赵羲伸手接过在她面前一扬，手腕一翻，一支huā瓣变成了一朵开得茂盛的huā。 陈伊人眼中闪过一丝惊奇，赵羲也会幻术？ 赵羲轻笑朵塞进口袋中，手往背后一扬，又变了一朵如此重复，一朵变两朵，两朵变四朵，最后变成一把。在陈伊人吃惊的目光中，赵羲将huā朵一扬，纷纷扬扬的huā朵像雨洒下。huā雨中，赵羲手里捧着一个盒子，送至陈伊人的面前。 “伊伊，生日快乐”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第一百三十章 陈伊人手里拿着赵羲的礼物，走进客厅。张倩容在为晚上的生日宴忙碌着，见陈伊人进来，连忙招手：“伊伊，过来，帮我把这些海带整理下，一会儿炖海带排骨你晚上吃。” “好的，妈妈。”陈伊人走了过去，随手将礼物放在了客厅的饭桌上。 走到张倩容的身边，蹲下来，按照张倩容教的方法开始整理海带。母女俩边理边聊。 “伊伊，我给你买了两套新衣服，一会儿洗完澡去试试，看看合不合身。” “多谢妈妈。” “傻孩子，”张倩容笑着瞅了她一眼，这一看，便瞄到了她头上插着的发簪，“伊伊，你的发簪哪里来的？” 陈伊人心一跳，踟蹰了下，还是说：“妈妈，这是哥哥所赠。” 张倩容眉眼笑开：“没想到你哥哥的心思tǐng细腻的，知道送首饰给女孩子，以后就不担心他追不到女孩子了……” 陈伊人心底划过一丝异样的感觉，一闪而逝，随即笑道：“哥哥如此优秀，妈妈怎么有这担忧？” “你哥哥学习成绩是没话说，就是因为他在学习上太优秀了，所以才担心找不到和他匹配的女孩子……嗨，你跟你哥哥还小，说这个太早了……”话锋一转，又落到陈伊人身上，叨叨地叮嘱她在学校千万不可谈恋爱、不可与男生过于亲密接近云云。陈伊人浅笑，认真地倾听，并一一应允。 这边，赵羲成功地送出了礼物后，心情愉快地回家了。虽然又用了“威胁”的手段，但是，他的心意送出去了不是？重要的是结果。 伊伊会喜欢那个礼物吗？ 会喜欢他为她写的吗？ 能看懂吗？能理解他的心意吗？少年喜悦的心情中夹杂着忐忑不安。在客厅走；来回走了几趟后，他拿起了电话，拨了过去。第一遍，没人接。第二遍，第三遍……直到第十遍，那边才接通。 “你好”少女温柔甜嫩的声音听在焦急等待的少年耳里犹如天籁。 他dàng开笑容，声音温柔而低沉：“伊伊，是我。”“嗯。”轻轻地应了一声。 “看了礼物吗？喜不喜欢？”少年的声音更轻柔了，带着丝丝笑意。“还没看，在帮妈妈洗菜。” 帮妈妈洗菜？真是乖巧又孝顺。少年的心软软的，心头爱意越发涌动。“那你继续，我等会儿再打电话你。”恋恋不舍地挂了电话，赵羲脸上挂着笑得令人会觉得腻歪的笑容，此时他正陷入自己无法遏止的Y着与陈伊人以后在一起的生活，她洗菜，他做饭，唔，他好像不会做饭，没关系，他会学，以他的学习能力，学个做饭还能难得倒他……“小羲，小羲，在想什么呢？”沈燕青在赵羲面前挥了好几下手，才让赵羲从YY中惊醒。“老妈，干嘛？”想得正过瘾呢，被老妈给打断了。“我还要问你呢。叫了你好几声，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没什么，”赵羲收起自己YY的表情，走了两步，忽然转头对沈燕青说，“妈，教我做菜吧。” 陈伊人帮张倩容洗完海带，便被张倩容“赶”出厨房。路过客厅的时候，她看到了桌上包装好的礼物，她走过去，拆开复杂精美的包装纸，一张带着淡淡清香的素sè信笺lù出来。她拿起那信笺，字迹是赵羲的，赵羲的字刚劲有力，大气磅礴，字的笔画之间构造的和谐漂亮，如他的人一样。信笺上写的是一首《钗头凤》的词：秋意缠，倾初见，逐影空余手帕香。握锦绢梦断魂，误认伊人错。 雨意心意伞下再见识娇人；心失落，错难过，一心相托，奈何东流漠。这词是赵羲所做，词中写的是两人相遇的情形。这里的人很少有人会作词的，且不说好坏如何，赵羲想必是费了一番工夫。她再看了下大意，赵羲是在这词中是说他认错了人吗？如何认错？与她有关？ 她笑了笑，不去细想，将信笺放下，然后打开礼物的盒子。里面是两个透明的小罐子，罐子里装的是黑白两sè棋子。她拿起一颗棋子，触手感觉清凉，一时让她无法猜测这棋子是用何材料所做。棋子圆润光滑，只是……她翻过棋子，只见棋子的反面刻着一个小小的伊”的字形分明同赵羲的笔迹是一样的，难道是赵羲所刻？是这一个棋子有，还是所有的棋子都有？ 她将棋子放下，一个个地查看，果然，每个棋子下面都刻着一个小小的字迹都是出自赵羲之手。 陈伊人感觉这些棋子有些烫手，赵羲竟然用心到如此地步，他对她到底何意？难道真如他所说的？ 真如他所说又如何？ 她脑中再次浮现去年开学在小树林见到的他绝情的那一幕，想起他与宋芊若之间的事情……她轻轻一叹，赵羲不是她能招惹的起的，还是将礼物归还给他。 如此作了决定，她将礼物包好后，只等陈宇轩回来交给他，由他转交给赵羲。 晚上，陈建勤拎了个大大的生日蛋糕回来，还有一套笔墨纸砚，作为生日礼物送给陈伊人。这礼物正合陈伊人的心意，叶芙岚的礼物她退还了，她正想着何时再去与陈建勤说买些墨与砚，这可就赶巧送上了。 一家人快快乐乐地吃完了饭。饭后，陈建勤将陈宇轩叫到了书房，陈伊人陪着张倩容出去散步，顺便消化消化下。一路上，时不时地有人与张倩容打招呼，或是学生，或是学生家长。遇到学生就点头示意下，遇到了学生的家长，就在大路中间与人开聊，陈伊人站在旁边，一边听着，还一边接受学生家长不时投过来的注目礼。快走到江边的时候，一个女人叫住了张倩容：“张老师。”张倩容回过头去，立刻lù出一个笑容来：“月梅姐，好久不见。怎么这大半年都没看到你？你去哪里了？”“乡下婆婆生病了，我回去照顾了一段时间，这不，一照顾就是大半年。”月梅摊开手说，一转头，目光落到了陈伊人的身上，lù出赞叹欣赏的神sè来，“张老师，这位是……” “呵呵，这是伊伊啊，”张倩容笑呵呵地说，“你看你，都认不出来了吧。” “月梅阿姨。”陈伊人叫了一声，脑中闪出了面前这个女人的资料，月梅，是他们家附近的邻居。 月梅张着嘴巴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真是女大十八变啊，这一小半年的工夫没见，伊伊一下子变得这么漂亮了，真是让人难以置信啊太不可思议了……” “这还不是多亏了月梅姐，当初要不是你把伊伊送到医院去，伊伊恐怕……”一想到陈伊人到处溺水的事，张倩容的眼圈就红了。“说这干啥呢？你看伊伊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这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月梅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陈伊人，看得她低下头去，脸颊微红。这娇羞的模样更让月梅直咋舌，她可是看着陈家丫头长大的，打小就咋咋呼呼的，像个假小子一样，可没想到一转眼就变得这么淑女了，真是神奇啊。这算不算个奇迹呢？嗯，又有谈资了，嘿嘿…… 月梅笑得很八卦。 书房中，两父子面对面而坐，这是陈建勤第一次跟儿子正式地谈事情。儿子高三了，马上就要进去大学了，是个大人了，也应该跟他好好地谈下前程问题了。陈建勤脑中转动着，想着如何跟这天才孤傲的儿子沟通。 “宇轩，前段时间我跟你妈妈也问了你关于读什么大学的事，你当时说没想好，现在，也过去了不少日子，你想好了没有？打算是在国内读大学还是去国外？” 陈宇轩不语，侧着头，神情淡然。 陈建勤不急着等他的回话，他看着他，两人像是比耐力一样。过了一会儿，陈宇轩道：“不知道、”这是意料之中的答案，陈建勤说：“既然你不知道，那么我就来替你选择。”他从桌子的抽屉里掏出一些材料，放到陈宇轩的面前，“这是美国大学全国联考资料，你先看看，准备一下，六月份开始考试。以你的成绩，考这些是不成问题的，考完后，我再将你的资料寄过去，到时你选择一所学校就读……”“我不想去。”陈宇轩看也不看，面无表情地说。 陈建勤眉头一皱：“你打算在国内读？清华，还是北大？”“这是我自己的事，你先别管。”陈宇轩说完转身离开书房。 陈建勤看着他的背影，一股无力感再次油然而生。只有在这个儿子面前，他才觉得很挫败。 陈宇轩出了书房，走向陈伊人的房间，看了看，她还没有回来。他便下了楼，打算去寻她。刚好，看到她与张倩容走进大门。 “你上来一下。”站在楼梯间的少年对楼下的少女如是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