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人群更是目瞪口呆!这是什么马啊,怎么主人嚣张也就罢了,连匹坐骑都是如此狂妄霸气!
面对着这样诡异的一人一马,那十多个锦衣汉子瞬时大气也不敢出,竟是恭恭敬敬的让出了一条路,目送着小麟神态傲慢的往草坡上晃去。
那三个滚下去的林姓主仆,也已经爬了起来,气势汹汹的刚跑到茶寮外,就目睹了这样不可思议的一幕,吓得不敢再吱一声,站在外面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另一个看着是汉子同伴儿的人给汉子使了个眼色,示意汉子不要再闹事。汉子也意识到,以自己的实力,想要生事,恐怕只能是自取其辱,只得忍气吞声畏畏缩缩的挪回人群中。
清悠神情早已恢复了平静,看也不看汉子一眼,只是扬声道:
“老伯,麻烦你,三碗儿清茶。”
沏茶的老人应了一声,忙端了三大碗凉茶过来。
看清悠一副悠然品茗的样子,好似已经完全忘了方才的事,那群噤若寒蝉的汉子终于松了口气,气氛很快又缓和了下来,不多时,便又有小声的议论声传来,只是再给他们熊心豹胆,却也没有人再敢招惹清悠了。
“你们听说没有?那妖尊离落,已经失踪三月之久了!”
“你那消息已经落伍了!我倒是听说他已是身受重伤,不是已经死了,就是离死不远了!”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只要那离落死了,咱们这些斩妖师联合起来,定要把那些妖孽斩草除根!”
“你们说的都不对。离落是受了重伤不错,可是还没死!只是没人知道那妖孽藏在了哪里!小公主她们今日来,就是因为有了那妖孽的下落!”
“真的?看来咱们真来对了!即使不能亲手杀了那孽畜,也能目睹这一盛事!”
“不愧是……家,千年前,杀了上一代妖尊父女两个,今日里再斩杀这一代妖尊,说不定,又会有一个得道成仙的!”
……
离落?妖尊?清悠顿时心里有些怪异,难道这里,会有一场大战要发生?
一阵得得的马蹄声传来,清悠回头一看,正是满头大汗的清潇楚扬两个,刚要起身招呼,两人后面又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当先是一个年纪和自己不相上下的容貌姝丽的紫衣少女,后面是十多个劲装汉子,奇怪的是,他们中间还簇拥着一辆车子。
那辆车子的外面竟是密密麻麻的绕着生满各种倒刺的藤蔓植物,隐隐约约的,还有几根栅栏露出来,说是车子,还不如说是辆囚车更合适!只是这囚车的造型,怎么看着如此别扭呢?
紧随在后的那些劲装汉子已经抢先下了马,整整齐齐的站成两列,本是端坐的锦衣汉子也忙起身,垂手分立两旁,整个茶寮处坐着的,便只有清悠和白衣人两个了。
看到自家主子驾到,竟还有人敢坐在那里,那些劲装汉子似是有些不悦,只是主子没开口,也不敢胡乱生事。
清悠眼睛都没抬,兀自低着头专心喝茶,心里已经明白,这群来势汹汹的人,定然就是那群锦衣汉子要等的人了,看着谱倒还真不小!
“哥哥,楚扬,这里——”看清潇和楚扬也已经下了马,清悠忙起身招呼。
楚扬?人群中一个汉子闻言微微抬起了头,楚姓乃是明华的大姓,难道这厉害的少年是楚家人?
被众星捧月般簇拥在中间的紫衣少女也在这时下了马,只是少女好像有心事,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竟是完全没注意到脚下是一块长满了青苔的石头,脚刚一落地,就是一滑,身子也随之猛地往后仰去,忙下意识的一伸手,方稳住身子,没有跌倒在地。
“你们怎么做事的?明知小公主要来,也不把这里好好整掇整掇?”身后的黑衣男子对着那群锦衣汉子斥道。
那群本是神态傲慢的锦衣汉子,顿时面红耳赤,却没有一个人敢辩解。
“好了——”少女皱着眉头道,“这深山野岭的,还讲究这些做什么?他们远道而来,也很辛苦了,让他们都去歇着吧。”
“是。”那黑衣
汉子忙点头答应。
看少女没有怪罪,一直战战兢兢的锦衣汉子明显松了口气。
少女叹了口气,刚要说什么,一道清亮的男子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小姐,可以松开了吗?”
待抬起头来时,才发现自己正紧紧的抓着一个清隽的青衣少年的袖子,因为用的劲大了,少年的站姿极不正常,忙松开手,俏脸上也立时飞上两朵红晕: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还以为是自己的侍从呢,怎么却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美少年!
“无妨。”待少女站稳,清潇方退后一步,礼貌的一颔首,并未多做停留,便转身朝着清悠的方向而去。
“喂,潇大哥,没想到啊,你还真是走桃花运啊,这样的深山野墺,都会有此奇遇——”紧跟在后的楚扬贼兮兮的小声说。
“楚扬——”清潇大感头疼,这楚扬还真是个怪胎!也不看看人家的气派,竟然敢如此胡言乱语。
果然,少女身后的劲装汉子明显听到了什么,看向楚扬的眼神儿瞬时凌厉之极,一副只要少女发话,随时都会朝楚扬出手的样子。
那股凛然气势顿时让楚扬有一种喘不过来气的感觉。
这股威势,便是坐在高处的清悠也感觉到了些,心里不由很是诧异:不是说斩妖师是一种很高傲的生物,绝不会做人家奴才的吗?怎么这群人给人的感觉全是高品阶的斩妖师?那疑似管家的人物,自己猜的不错的话,实力恐怕和自己不相上下!
少女的脸上却是并没有不悦的表示,看都没看楚扬一眼,便轻移莲步,来到那辆古里古怪的囚车旁,定定的瞧着车子,眼睛一点点的湿润起来:
“姐姐,你下来好不好?你这样自苦,小茗真的很心疼……我回去一定会替你求爹娘,让他们不要再为难殷大哥……你就听小茗一次,下来让小茗给你上些药好不好?”
什么?囚车里坐的,竟是少女的姐姐?而且听意思,还是主动坐进去的?这人是不是自虐狂啊?
清悠抽了抽嘴角,自己没看错的话,囚车里面也是铺满了那种生满倒刺儿的藤蔓,人要是坐上去,再在山路上颠簸这么久——
注目望去,果然在车子的底部,看到有丝丝殷红色的血迹渗出。
车里却是鸦雀无声。少女再也忍不住,一低头,两串儿眼泪“嘟噜”一下就流了出来。
“小公主,”身后的管家忙上前,低声道,“大公主已是堕了魔障,任是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为今之计,咱们还是稍事歇息,便赶紧离开为好,不然,若是那孽障赶来……”
“什么孽障!”少女一跺脚,神情极为愤怒,“殷大哥才不像你们说的那样!都是你们胡扯八道、危言耸听,才害得我姐姐这般凄惨!要是姐姐和殷大哥真有个
什么好歹,我定要你们偿命!”
“是大公主执意要如此,我们又能怎样?”那管家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小公主您自己用心想想,若那妖孽真对大公主有情,又怎舍得眼睁睁看着大公主受这许多苦楚?大公主只是太善良了,明明已经身重剧毒,还要为了那妖孽在自己身上施此酷刑……”
“什么?”少女瞪大明眸,一副震惊的样子,“你说,姐姐,中了毒?我怎么不知道?”
“这——”管家似是有些为难,半晌,终于道,“是大公主怕小公主难过,执意不让我们说。”
“为了掩护那妖孽逃走,大公主竟是生生替那妖孽挨了主人一掌!当时就身中剧毒,又跑了这么远,恐怕已经毒入肺腑!”
“啊?”少女身子一歪,若不是管家扶住,差点儿栽倒囚车上,“姐姐,你怎么样了?我是小茗啊,你应小茗一声好不好?”
“若是我们快些赶回城堡,说不定大公主还有救,若不然,恐怕大公主,会命不久矣……”
“那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少女忙忙的站起,边呜咽着边道,“我们快些走吧,不要再耽误时间了!”
“可——”管家神情更显为难,“便是我们能赶回城堡又如何?主子早已发誓说,若是大小姐不和那妖孽一刀两断,就当做没有大小姐这个女儿!可大小姐却铁了心,非要和那妖孽在一起!便是方才,大小姐还说,她绝不会和那妖孽断绝关系,而且若不能见那妖孽一面,她连能暂时抑制毒性的药都拒绝服用!”
少女身形猛一踉跄,终于承受不住,用手掩住脸庞,大哭起来:“殷大哥,你在哪里啊?来见见姐姐好不好?姐姐快要没命了呀……”
哀哀的哭声在崇山峻岭间不断回荡……
那哭声如此凄绝,便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不由为之气咽……
大家正怔愣间,远远的山野深处,一个有些飘渺的声音越来越近:
“仙儿,别怕,茗儿,不哭,我,来了——”
☆、雏凤清声(八)
那声音越来越近,到最后,更是不停的在众人头顶盘旋,可任凭所有人惶然四顾,却始终看不到哪怕一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