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刘夫人颤着手指着她,一脸的怒意。
郑若冷哼一声,拔起案几上匕首,在她面前晃了两晃。刘夫人立即禁了声,身子不由自主的往湘橘身后避了避,生怕郑若一个不小心那匕首就会失了准头往她身上招呼。
郑若看着她说道,“刘夫人,今夜的晚膳吃的还舒服吗?”
说完,也不等她回答,她转身带着柳絮离开了主院。
“哗啦——”郑若刚走,郑元顺就一把掀翻了矮几,上面的碗碟悉数摔在地上。
“疯子!真是个疯子!”刘夫人低叫。
“哼!”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郑元顺甩袖离去!从来没有人在他面前这么赤啊裸啊裸的威胁他!今日之事,若是传了出去,他这个家主还有何颜面可讲!
刘夫人的脸上也是一阵青一阵红,身子抑制不住的颤抖着,牙齿狠狠的咬住嘴唇,挤出两个字,“郑若!”
却说郑若在主院耍过一阵威风之后,和柳絮两人施施然的往自己的小院走去。柳絮看着自家女郎,双眼里都是崇拜的光芒。
“女郎,你什么时候在身上藏了那么多匕首?”她惊叹的问道。//
“你说这些吗?”郑若从身上摸出方才的凶器,递给她。
如今这个时代,刀是稀罕物。郑若一下子掏出三把匕首,真是把郑元顺等人吓了一跳,就是一直跟在她身边的柳絮也是吓了好大一跳。倒不是怕她伤了他们,是怕她一不小心伤了自己。
拿着手上一看,柳絮哑然失笑。除了那一柄扎在案几上的匕首是真的之外,其余的不过是涂了一层银色漆的木头。
“女郎,你从哪得的这些东西?”柳絮好奇的问道,她还真不知道女郎身上何时有了这些东西。
那一柄真的匕首,锋利的在月色闪着银光,把手是铜制的,镶嵌着一颗宝蓝色的宝石。一看就简直不菲,女郎从何处得来这样的东西?
“哎呀——”柳絮捂着头痛呼了一声,不解的看着郑若扯了自己一根头发。
郑若将手中的发落在匕首上,那根头发便碎成两段往地上飘去。她的嘴角微微往上翘起,眼中闪过一抹喜色。看来,这百宝箱里的东西还真不是吹牛的,越是往下的东西,越是好啊。她掏出身上藏着的鹿皮宝石套,将匕首藏好。另外的两把是木头做的,小孩子家玩的东西。是一次和许一出去闲逛时,在摊子上看见,突然想起了松儿,一时心动,买下来的。
“女郎,你方才真是太厉害了!”柳絮听了她的解释,无比崇拜。
“光脚的难道还怕穿鞋的吗?”郑若冷笑了一声说道。今日来自家院子里抢粮,定是被周围不少的人看了去,。若是,她今日不去讨个说法回来,明日敢上门抢粮的就不止刘夫人了。这灾年里,只有她们院里有吃不完的粮食,本就有许多人眼红。若不是,她放出是王九郎送来的粮食的消息,这粮食恐怕早就被抢光了。可是没有想到,刘夫人居然没脸没皮到了这样的地步,完全不顾王九郎的名头。哼,今日若不去闹上一闹,往后她们一家子还怎么在这里立足?
这件事,也提醒了她一件事。独乐了不如众乐乐。这样说或许不妥当,可如果她能够将粮食和水那样每日分了一些给族人,白天在发生抢粮的事儿,他们还会袖手旁观吗?
一路上,柳絮像是出了长久以来憋在胸口的窝囊气,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声音听起来明朗了许多。
郑若走在自家小院门口的时候,微不可见的低叹了一声。
“终究还是再次用了王九郎的名声啊——”
心里念道王九郎的时候,他始终淡笑的眉眼清晰的浮上心头。让她秀眉微微一蹙。
哼!说到底,终归是他欠了自己的!
“女郎,你回来了?”平妪惊喜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她对着她点了点头,不知为何,方才看家主吃瘪的好心情突然间没有了。
“女郎,来了贵客。”
“贵客?”这个时侯,郑若看了看天色。这都什么时辰,怎么还来了客人?
“可是阿若回来了?”随着清越的声音传来,一道修长的身影缓缓出现在郑若的眼帘中。她的双瞳微缩,闪过一丝不敢置信,还有疑虑。不过,很快的她就掩了神色。走进了院子中,对着来人施了一礼后,说道,“不知九郎远来,阿若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王九郎原本淡淡的笑容僵在脸上,片刻后,他再次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对着她还了一礼,“是我不请自来,倒是叨扰了!”
“请!”
“请!”
郑若还是让平妪柳絮在大树下放了席子,在大树上挂了灯笼,摆上了案几。
“九郎来的不巧,今日我院中来了一些盗匪,抢走了粮食,也抢走了水。眼下,倒是没有什么可招待你的了。”她淡淡的说道。
“无妨。”王缙之说着拍了拍手,不一会王明提了一个食盒走了过来,打开之后,从里面拿出吃的东西,一一摆在矮几上。
郑若一看,竟是一釜肉羹,一碟子绿油油的菜,三道精致的点心,还有一碗甜汤,还有一碟子肉食和两碗晶晶亮的米饭,一看就是江南上好的大米。王明最后拿出了一瓶酒。这些东西搁在平时,对于王府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如今是个灾年,这一桌子的吃食,就显得难能可贵了。
郑若不解,看着王缙之问道:“这是?”
“我还不曾用晚膳,特来请阿若一起用之。”
跑到她家里来用晚膳?这是什么规矩?
王明在两人说话间已经摆好了碗筷。
“阿若,可否陪我一起用晚膳?”
“哼!你都在我家里摆好了,还需问我吗?”郑若冷笑了一声,端起王明盛好的肉羹喝了起来。
见她吃了之后,王缙之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前些日,因为和她吵架,还有得知她去见李赟之后的那种憋闷之感,竟也轻了不少。
食不言,寝不语。两人一起在月夜下用了一顿晚膳,郑若并没有刻意矜持着,反而放开了肚子大吃大喝。原本还以为今夜要饿一晚上肚子呢。她自认重生之后是一个不会亏待自己的人。王缙之倒了一杯酒,浅浅的喝了一口,看着对面少女在月色下莹润的小脸,没有说话,也并有动箸,只是眉眼间的笑意,泄漏了他此刻的心情。
然而就在这时,小楼的屋顶上,就如以往一般,静静的站立着一个人影。
下面的大树下,隐隐约约可见橘色的灯笼亮光,一白一玄黑的人影对坐。虽然非常安静,只可听见不远处躲在草丛里的虫鸣之声,然,就是这种静谧,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和谐,温馨。
屋顶上的人影,那负在身后的双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手背清晰可见暴起的青筋。过了一会,他一手轻轻的按在胸口,感受到那里传来的一阵阵闷痛之感。这种感觉,令他嘴里有一阵阵的酸涩。
留海下一双桀骜不顺的眼,死死的盯住了下面,眼里流转着看不见边的血色流光,倒映着如霜一般的月色,让他的人看起来有几分阴鸷。片刻之后,他微微仰起头,看向天际那一轮半残的月亮,眸色沉了沉,那一闪而逝的血色消失的无踪。那双狭长的眼却沉淀了许多为人不知的内容。他突然清啸了一声,身影猛地一拔,往远处遁去。
“什么声音?”刚刚吃完净了手的郑若疑惑的问道。
王明身影一动,郑若只觉眼睛一花,片刻之后,王明再次出现在眼前。他对王缙之使了个眼色,轻轻的摇了摇头。
王缙之放下手中的双耳酒杯,从席上站起来,笑着道:“晚膳用完,我便走了。对了,这个给你。”
郑若一愣,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走。
“过几日,我奉了郡守之命,要去邕州。这是别宴,到时别错过了时辰。”
去邕州?那可是辽西的关卡所在,他去那里做什么?
按下心中疑虑,接过了他手中的请帖。
“阿若不用相送。到时别忘了来。”王缙之笑着对她说道。
直到王缙之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郑若还是皱着眉站在原地。
“女郎?”柳絮轻声的叫了一声,“可要回房洗漱?”
郑若看了一眼手中大红烫金请帖,还是没有明白王缙之突然拜访究竟是为了哪般?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和她一起用晚膳?
郑若刚刚上了小楼,突然听见了一阵异响。远远的好像从主院的方向传来。
“发生了什么事儿?”柳絮好奇的踮起脚往那边看去。
郑若不置可否。
“女郎,要不要去看看?”柳絮听着那声音似乎越来越不对,有些担心的问道。
郑若想了想道,“让许一去看看吧。”
“喏。”
柳絮应着便下了楼去吩咐了许一。
水也被刘夫人抢走,今日虽然跑了一天,却没有办法沐浴。幸亏,早上柳絮在铜盆里倒了一些水。郑若就着那一点水,洗了脸。
刚刚换了一身衣裳,就听见许一在外敲了敲门,难掩喜色的说道,“女郎,你一定不知道主院发生了什么。”还没等里面的郑若问话,他又说道,“女郎,刘夫人和家主……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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