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
可是,他还未有动作,峙阳城留下的守城将士们,已经围了上来,说着一些感激不尽的话,还有些佩服崇拜的话。百姓们也拥住了他,对他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他不断的回头去看马车,无奈却被人群簇拥着往城里走去,而马车也缓缓的开始动了起来,往城里去了。
第一百零六章 峙阳城里
夜晚已经降临,黑色夜幕上,点缀着无数闪闪发亮的星星,经历过死劫的峙阳城此刻看起来无比的美丽。还未来得及离开的百姓们,开始彻夜狂欢。即便今年是荒年,缺水缺粮,依旧有不少百姓拿出家中珍藏的粮食,佳酿,犒劳远道而来,救他们于水火的李赟等人。
篝火,少女的歌声,酒香,肉香四处飘溢。
外面狂欢着,城守府的偏院书房中,蒋子敬,慕剑秋,周珏,还有陵南分两边,主宾坐下。他们不时的偷看一眼上面跪坐着的王九郎,他的左脸颊上赫然有个五爪印,又红又肿,看来下手之人丝毫没有手软。
周珏的鹅毛扇在胸前悠闲的摇啊摇,不时发出几声笑声。畅快啊——阿若这一巴掌,打的真是痛快人心!
蒋子敬也不厚道的笑了两声,慕剑秋把头压的低低的,抿嘴偷笑。陵南是很诧异,上首坐的据说是琅琊嫡系谪仙般的王九郎,此人不是人见人爱吗?尤其是对小姑子来说,谁能抵挡住他的魅力?女郎果然是威武的,敢冲进胡人大营的小姑子岂是一般人物?看着那红肿的印子,陵南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那得多疼啊?
有羽卫上前来了,拿着一块冷水浸过的棉巾递给王九郎,却被他推开了。他好像对脸上的印子浑然不觉。他左手的中指无意敲击着案几,慕剑秋等人,立即收起了笑声。
慕剑秋和周珏将一路上的事情详细说了,尤其是陵南模仿了司马楚笔迹写给杜大人的密函,再由郑若扮作胡人小兵混进胡人大营亲手送到石虎手上,一百多护卫听从郑若安排,在马背两侧帮上树枝,在胡人大营五里之外来回跑动制造出五万人马奔袭而引起的尘土,迫使石虎相信了司马楚骗了他们入关,要歼灭他的事情讲的异常详细。
王缙之俊秀的眉紧紧蹙起,无意牵动了左脸颊,传来了一阵疼痛。一手无力的扶着额头,道:“这么说来,胡人退兵最大的功臣是阿若?”
几个男人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王缙之微微的笑了起来,有些无奈又有些自豪的呢喃,“这个小妮子啊——”他的身子往后靠了靠,慵懒的斜倚着,“她的胆子真是越来越肥了……她就没有想过,万一出了事,该怎么办?”
陵南说道,“女郎巾帼不让须眉,实乃奇女子!”
王缙之淡淡的笑着,转过身来对着慕剑秋说道:“你不曾尽到保护阿若的职责,念在你们护送有功,你和羽卫们自行去领罚吧。”
“喏。”
几人商量完事情,陵南和周珏便告退。慕剑秋踌躇了一下,欠身对着王缙之说道:“九郎,我观这一路走来,李将军对阿若也是照顾有加……”他顿了顿,又道,“李将军得知阿若假扮胡人士兵送假密函给石虎后,曾说过,她若受了伤,便要整个峙阳城陪葬……九郎,李将军对阿若有心……”
王缙之的眉再次拧紧,手抚上了左脸颊,对他挥了挥手,道:“你且先下去休息吧。”
“喏。”
等人都走光之后,蒋子敬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他,指着他左脸上的五爪印,怪笑着说道,“九郎,你那小妇人可是桀骜不驯啊——桀桀——”
王缙之斜睨了他一眼,目光清澈如同纯净的雪山,可是蒋子敬只觉得浑身发冷,立即闭上了嘴。过了一会,他又“嘶——”的一声,疑惑的说道,“不对呀——九郎,我记得当初是这个小姑子口口声声说仰慕你钦慕你心悦你的,怎么她最近的表现来说,好似不是那么一回事呢?”
王缙之的双眼有片刻的失神,刚才阿若扇他巴掌的时候,他看见了她眼中的恐惧,虽然只是一瞬就被仇恨代替,但是却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她害怕自己吗?
还是害怕自己的碰触?
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让她如此憎恨?
一想到她眼中的憎恨,他的心就会有瞬间的停摆。
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为了我千里迢迢从凤凰城赶来峙阳城,不顾危险,不顾性命的闯进胡人大营,没有她,你我焉能安然在此?”王缙之平静的说道,左手轻轻的婆娑着左脸颊,声音低了下去,“阿若心中有我的,自然是心悦我的……否则,她为何会不顾性命来救我?阿若心中有我的……”自言自语似的低喃,也不知是说给蒋子敬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九郎,李将军求见!”外面响起了羽卫的禀报的声音。
蒋子敬挑眉看了看王九郎。
王九郎将方才羽卫送上来的棉巾捂在左脸颊上,不紧不慢的说道:“请他进来!”
“喏。”
“李将军请进——”
李赟已经摘了面具,换下了软甲,简单的梳洗过。这几日,他黑了些,也瘦了些。却精神奕奕,俊美的五官,不失霸气。
“大哥——”
他对着王九郎行了一礼,又对着蒋子敬点了点头,算是见过。
“坐——”王缙之手一伸,请他坐下。
李赟在他对面跪坐下来。经过这一战,以前如同豹子一般锋芒毕露的他,已经学会了内敛,那一双琉璃一样的双眼,华蕴神采,却看不透他心中所想,让人心神一震。
王缙之从来都有识人之明,蒋子敬感叹,这李赟假以时日必会是一条冲天而起的巨龙。
“二弟,这一次多亏有了你,愚兄才能苟且偷生。”
“大哥自谦,若不是大哥算无遗策,小弟也不可能安然坐在这里和大哥谈古论今。”
王缙之浅浅一笑,也不多言,两人很有默契的不提郑若。
“来人,上酒肉!”
“喏!”
不一会,有羽卫端着食案,酒坛上来。
王缙之放下了左手,为李赟舀了一杯酒,递到他面前,伸手一请。李赟借着拿酒杯的时候,仔细的看了一眼他红肿的左脸颊,以手遮掩喝酒时,挡住了眼中快意的目光。心中不由得一喜,阿若还是遵守诺言的。这一巴掌,打的真真是好!
放下酒杯,他没有问王缙之脸上五爪印的事情,彷佛根本就没有看见,王缙之也很有默契的不提。
酒过三巡,王缙之道:“司马楚弃了凤凰城,邕州,二弟如今赶走了石虎,百姓拥护爱戴。二弟,你如今的声望,做一方郡守也不为过了。”
“不瞒大哥,我正有此意。这邕州,凤凰城是司马楚亲手送给我的,岂有不接着之理?”
王缙之点了点头,道:“我且修书一封送往洛阳,过一段时日,你的封赏就会下来。你虽得了凤凰城,邕州,然,这辽西地域之广,想要全部纳入麾下,也不是轻易之事。”
李赟点了点头。
王缙之淡淡一笑,“二弟当务之急,是招兵买马,充实粮饷。”
“此事我心中倒是有一人选,交给此人,事情定然办的妥当。”
“哦?不知二弟心中人选是谁?”
“辽西郑氏族长长子,郑瑾潇。”
王缙之微微一愕,笑着道:“没想到二弟与我想的一样,有此人在,二弟的军需后备就会无忧。”
两人相视而笑,心中想的自然是郑若。从她一开始屯粮,到后来的高价售粮,再到给李赟购买盐矿,买庄子田地,都可以看出这个小妮子经商的才能。而且从一开始,王缙之就感觉出郑若抱着与他同样的想法,是一心想要辅佐李赟的。虽然,他很奇怪,她一个小姑子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是,与其让她暗中与李赟接触,倒不如将她摆到明面上来,自己也可看顾一二。至于这看顾究竟何解,恐怕也只有王九郎自己知道了。
对于李赟来说,将郑若拉进自己的阵营里来,也是为了看顾。一来,她为自己提供了不少粮草,水源,给郑氏一个军需官,名正言顺,二来,阿若确实有着士的才能,郑瑾潇在自己的麾下,她焉能置之不理?只不过她是女子,不好明着封官,便有她大兄代领了。三来吗,自然是为了让她履行自己的诺言,有了事儿做,自然就少了闲暇,就不会整天想着王九郎了。更何况,王九郎找他之初,就曾名言,不要将他的名讳泄露。也就是说,王九郎辅佐他只会在暗处,自己给了郑氏这个军需官之后,郑若可以和他光明正大的在一起,而不用担心会撞见王九郎。
“此一役之后,二弟就会声名远播,”王缙之再次为他舀了一杯酒,道,“二弟至今尚未娶妻,回到凤凰城之后,恐怕会有很多世家大族前来联姻。二弟,不妨看看,能够得到这些大族的鼎力支持,往往会事半功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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