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茗离开清波湖,没有回别院,而是直接去了金陵侯府,楚阳澄的一句话,让他突然有种不安的感觉。他自小离家,在药王谷长大,对于侯府,可以说没有什么情分,但是母亲还在那里,他不得不关心。
金陵侯府是金龙国开国的功臣之一,侯爵世袭,到如今也是金龙国除了皇家的豪门高第之一。也因此,金陵侯府建筑恢弘大气,虽然白玉茗也算是侯府的公子,但对于侯府,他并不熟悉。白玉茗避过了守卫,径直往母亲居住的笑风院掠去。
落在母亲房间的窗下,白玉茗没有惊动别人,静静地看着坐在灯下的母亲。此时已过了子时,侯府中的人都已睡了,母亲却仍然坐在灯下做衣裳,他心中流过一阵暖意,母亲做的衣裳,必定是给自己的,只是看着母亲这般操劳,他心中又是十分的心疼。
“吱呀”一名中年妇人推门进去,夺过未做好的衣裳道:“姨娘,时候已经晚了,早些睡吧!明日公子回来,见到姨娘这般憔悴,又要难过的。”
正文 第七章
坐在灯下的白笑儿抬头看了从小就跟在自己身边的小梅一眼,带着一丝无奈忧伤,又有些期待得到:“是啊,茗儿就要回来了。只是,这回不知道侯爷又会要茗儿做什么?有时候,我在想,这么多年来都是我拖累了茗儿,若是我不在了,茗儿或许就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了吧!”
被叫做小梅的妇人立刻慌了神了,连忙拉着白笑儿的手道:“姨娘千万不可乱想,若是公子知道姨娘说了这样的话,不知要怎样的伤心?姨娘心地善良,老天都看着呢,有的是姨娘享福的时候,公子不是说了吗?等公子办到侯爷的事,就可以带姨娘离开了!”
白笑儿摇摇头,拿过没做好的衣裳继续做,轻叹道:“小梅,这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那个人么?对我和茗儿,不止是不疼不宠,不把我们当妻子儿子看待,他是恨我们的啊!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可是他从一开始就想把我和茗儿推下深渊,你忘了吗?我父母是怎么死的,我是怎么进到侯府的?那时我太年轻,会幻想他待我好,不在乎我的身份把我带到府中,哪怕做一个妾室,我也无悔。可是这么多年了,他让我亲眼看到父母蒙冤而死,让我和茗儿在府中受尽欺侮,甚至拿茗儿的一生换世子的性命,我若再看不明白,就不只是傻,而是没心没肺没脑子了。”
“姨娘……”小梅不知该如何劝白笑儿,这些,她都看得分明,只是看得分明又如何,公子自小离家,在侯府中没有任何根基,而他们,更没有后家辅助,与其看着主子痛苦而无可奈何,还不如有一点虚幻的希望,至少,主子能过的好一些,没想到,主子早已看透了这些。
“你不必劝我,我早已决定了,小梅,我虽然是个深闺妇人,但是长蛇果是什么,我是知道的,那一枚果子光投到水源当中,就足以毒死一个城池的人。且不说他要做什么,绝对不会做好事便是,但是无论做什么,都会让茗儿给他背黑锅!我不会让他得逞的,明日我便死在茗儿面前,往后,茗儿再没有什么牵挂更不会被那个无耻之徒威胁利用!”白笑儿的话很轻,却很坚定,小梅僵立在旁边,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知道白笑儿也有这样的坚定决绝。
“不,我不同意!”白玉茗再也看不下去,走进门来。
“茗儿?你怎么会来的?”见到儿子,白笑儿既是惊喜,又是担忧,金陵侯府不是普通人家,她害怕儿子受到伤害,更害怕孩子已经听到了她刚才的话。
白玉茗看着母亲,知道母亲的担忧,道:“他们轻易伤不了我,娘,你不必担心!”白玉茗走近母亲,靠在母亲身上,道:“娘,孩儿不要你死,你答应孩儿,绝不可以做那样的傻事!”
“茗儿,母亲知道,这么多年来,你为了娘亲吃了很多苦。娘也舍不得离开你,之前他们一直没有触及底线,娘也就看着你吃苦了,但是,这一次绝对不行。茗儿,娘绝对不能让你拿你的未来,拿别人的性命换娘亲的自由!”白笑儿说的坚决。
白玉茗沉默片刻,才道:“我答应你,不会把长蛇果交给他,娘,你不要做傻事!”
白笑儿这才露出了一点放松的笑容,道:“好,茗儿你别担心,娘在府里过的很好,虽然你爹不喜欢娘,但这么多年了,也已经不再拿娘亲出气了,只要娘知道你在外面过的好,便足够了。”
“母亲……”
“好了,回去吧!别让人抓着把柄,茗儿,娘只要你好好地!”白笑儿安抚自家儿子,白玉茗总算点头,离开了笑风院,没有注意到,一双注视着他的眼睛。
“主子,茗公子从来不知道你关心他,你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义?”待白玉茗走远,那人身后的黑衣男子才不解的问道。
被称为主子的人转身离开,道:“我欠他的,何止那么一点,况且,侯府当中,你觉得除了玉茗,还有谁能看大用?金陵侯府是祖上传下来的家业,怎能会那些个纨绔子弟手里?”话中带着愤怒、无奈,正是金陵侯世子吴玉枫,暗夜中,可以看出他一身紫衣,容貌与白玉茗有几分相似,却比白玉茗多了些沉稳冷傲。“走吧!回去吧!玉茗的实力似乎并不只我们所知的,或许他真能当的起重任。”
次日早晨,沈雁翎同阿筝一同上朝去了。阿筝这是第一次上朝,昨日又同父亲说了许久的话,跟父亲上了马车,还半眯着眼。沈雁翎看着儿子的模样,无奈的摇摇头,一路上同阿筝说话,到宫门外,阿筝才算清醒了些。
阿筝是安王府的世子,又是刚刚归朝的大将军,自然又不少人围着攀交情,阿筝虽然离京五年,但到底是大家出生,应付起来也算得心应手。正在阿筝应付的不耐烦的时候,听外面传报楚丞相到了。
阿筝对这位楚丞相有几分好奇,他离京的时候,楚丞相刚刚考中状元,虽然楚阳澄是世家楚家的公子,但据说一直身体不好,阿筝对他印像不深。而楚阳澄考中状元的时候,阿筝对他的印象也仅限于那一张极漂亮的脸。五年之后再见到楚阳澄,阿筝没想到,楚阳澄这个一向名声很好,又以温和沉静出名的少年丞相,竟然冲上来就给了阿筝一巴掌。
阿筝被打蒙了,殿上的其他人也愣住了,刚刚走进大殿的欧阳子睿看到楚阳澄的动作,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敢这么光明正大的动手打这位堂兄的人。他现在很同情这位楚丞相,她身为丞相又如何,他这位堂兄可是连太子哥哥都不放在心上的人。
阿筝抬眼看向楚阳澄,有些诧异的的盯着楚阳澄,不明白自己何时得罪过这位楚丞相。而楚阳澄此时也注意到了殿中人都用奇怪的眼光看着他们两人,不过也不奇怪阿筝是身份尊贵的王府世子,又是统领一方兵马大将军;而自己是朝中一品文官,世家楚家出生的公子,在旁人看来,是不该做出这样的举动来的,更何况她与筝世子,应该并没有正式见过面。谁也不会想到,她会是听风楼主,更没人会想到她之所以会这样失态,完全是因为阿筝曾经三番五次的调戏于她,不知道阿筝怎么想,但楚阳澄确实很想掐死他。
无缘无故的打了亲王府的世子,阿筝脾气再怎么好也不可能轻易放过她,更何况,阿筝绝对算不得一个以德报怨的君子。虽然楚阳澄那一巴掌打得并不算重,落在他这样常年习武的阿筝身上,就只有浅浅的一点印记,但是,他堂堂世子,金龙大将军,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人打了,丢的面子可不是一点半点,更何况是在大殿上当着众朝臣的面打的。
带着危险地笑意靠近楚阳澄,阿筝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小的威压,道:“敢问楚丞相,旭筝所犯何过?要劳烦楚丞相教训?”
楚阳澄当然不可能说出真实的原因,被阿筝逼得只得往后退了一步,道:“误会,阳澄认错人了,以为世子是当初调戏亡妹的登徒子,才会一时失态,误伤世子。还请世子谅解,阳澄他日必定登门致歉!”
阿筝眉毛一挑,又往楚阳澄身边走近了一步,似笑非笑的道:“楚丞相当真是个好哥哥,六年前的事,还记得这样清楚。不过六年前旭筝还不到十五,父王和母妃也管得甚严,哪里敢做出这般有伤风化的事……”靠近了楚阳澄身边,阿筝轻轻嗅了一口气,突然停住了话,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道:“既是楚丞相认错了,旭筝便不追究了,不过丞相说的,可要做到,不然,母妃误会旭筝做了错事,旭筝可是要受罚的。”便退回了沈雁翎身边。
殿中人都被阿筝的动作搞糊涂了,前一刻还一副要楚阳澄给个说法的样子,下一刻便不追究了,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没有人能猜得透筝世子的心思。
楚阳澄也被阿筝的动作弄糊涂了,她与阿筝也打过几次交道,但是一直不知道那个狡猾如狐狸,又惫懒如无赖的人,便是与自己齐名的筝世子。刚刚还一副要讨个公道的样子,此时便不再追究,也让楚阳澄不敢松懈,这个人,从来不会让自己吃亏,如果吃了亏,也必定是要自己讨回来的,她现在十分相信这个人让她登门道歉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自己,此时他倒愿意阿筝直接跟她把账算清,也省的她还要总是惦记着防着这个恶魔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