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儿和阿筝便凑过去看,果然,木盆中是一个襁褓,准确的说,是一件旧袄子包着一个看样子不满百日的男婴。天气还微寒,又是放在河中漂来的,虽然包着袄子,婴儿小脸还是冻得微微发紫,哭声已经很轻,宁儿搭上脉仔细瞧了瞧,不足月生的孩子,身体本就比较弱,从脉象上看,孩子已在河里漂了大半日了,幸而没有冻伤。
宁儿心疼的抱起孩子,沈雁翎解了外裳给孩子裹上,宁儿想到木盆在河里漂了那么久,袄子早就潮了,便解开了袄子,准备把沈雁翎的外衣裹在里面,也能暖和些。
“当”一声,一个东西从袄子里落了出来,宁儿没工夫管,继续把衣裳给孩子裹上。
阿筝好奇,蹲身从地上捡起东西来,竟是一块金牌,一面龙纹,一面光洁。沈雁翎从阿筝手里拿过金牌,仔细看了一遍,对着宁儿叹了口气。宁儿了然,想必这孩子也来历不凡吧,不由问道:“怎么办?”
沈雁翎叹了口气,都抱回来了,总不能再扔回去吧。到底是一条人命,别说阿筝在跟前,不能教坏了孩子,就是良心这一关,他们都过不了,若真扔了,怕是他们一辈子的不能释怀吧。“既然抱回来了,就养着吧,不过是多一张嘴吃饭,就当咱生的就是,好歹是一条人命。”沈雁翎无奈地说。
宁儿往手里呵气,贴在孩子脸上,给他暖一下皮肤,听沈雁翎这么说,也点点头,既然遇到了,自然要救他一救,只不过,“当初,你也是这么把我捡回去的吗?”宁儿忽然问道。
沈雁翎无奈叹息,点点头。
宁儿也叹了口气,这就是缘分啊。
既然决定了,夫妻两便抱着孩子,带着阿筝回家去了,小孩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得赶紧回去给他弄些东西吃。
回到村子的时候,下地干活的村民还没有回村,他们倒也没遇到什么熟人,顺顺当当的回了家。进了家门,宁儿把孩子放在屋里,便进厨房准备给孩子弄点吃食。奶水什么的是不指望了,宁儿拿了一点饭团,细细地捻碎了,烧了火,拿水煮成糊状,加了一点蜜糖,才拿去喂给孩子。
宁儿端着米羹出来的时候,沈雁翎已坐在院中编竹篓,沈雁翎手艺极好,屋后又有一片竹林,便常编了竹篓到镇上去卖,赚些钱补贴家用。宁儿想起今日才来回走了一趟,有些心疼夫君,便道:“今日累了,休息一下吧!”
听到妻子关心自己,沈雁翎心里暖暖的,却笑道:“不累的,多做一点儿好,往后要多一个人吃饭呢!”
宁儿便也一笑,进屋去了。房间里,阿筝半跪在床上逗着小孩玩,暖和了这一会儿,孩子已经好了许多,脸上的青紫退去了,皮肤白皙,巴掌大的小脸长得极漂亮,一双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周围,让人看着就喜欢。
宁儿在床边坐下,把孩子抱起,拿小勺子舀了米羹,吹到温热了才喂到孩子嘴里。孩子也饿了,咂咂嘴便咽了下去,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又看向宁儿。宁儿乐了,又舀了一勺喂给孩子,孩子也乖乖地吃了。小孩子很乖,直到一小碗米羹吃光了,宁儿放下碗,小孩还盯着小碗看。宁儿叹了口气,看来这个孩子吃了不少苦,今日饿了那么久,是真的饿坏了吧。
宁儿抱着孩子哄了一会儿,小孩闭着眼睛睡着了,宁儿便把他放在床上放睡了,想起昨日沈父让沈雁翎买的烟丝还没送过去,便让阿筝给爷爷送去,她则打开柜子,去找阿筝以前用过的小衣裳小被子,打算给孩子用。
阿筝出门后,沈雁翎便推门进来了,宁儿知道他有话要说,但也没停下手里的活,只示意沈雁翎声音轻一些。沈雁翎看了熟睡的孩子一眼,在床边坐下,问道:“我今日的做法可是鲁莽了些?”
宁儿摇摇头,“跟他比起来,我大概也差不多吧!你不也把我捡回来了吗?无论他是什么身份,又发生了什么,他都是个无辜的孩子,能救他,也是我们和他的缘分。对了,既是我们的孩子了,给他取个名字吧!”
沈雁翎点点头,“也是,我们两跟他都差不多,也算同病相怜吧!”沈雁翎这话说的倒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感觉,不过想想倒也没错。最终给孩子取名沈旭平,旭是阿筝这一辈的字辈,虽然沈雁翎两个兄长的子女都没有随,但沈雁翎和他的四弟沈雁翔的孩子都随了旭字,阿筝书名沈旭筝,沈雁翔家的小芸大名叫沈旭云。平字则是沈雁翎和宁儿的希望,希望一家平平安安,小旭平能平安长大,小名就唤作阿平。
等宁儿找好了衣裳给阿平换上,天色也不早了,便准备去做饭,沈雁翎也继续编竹篓,床比较宽,也不必担心那么小的孩子会掉下来。不久,阿筝回来了,对沈雁翎说沈父让他晚上过去一趟,沈雁翎眉头微皱了皱,倒也没说什么,大概是知道他们捡了个孩子回来,有些话要问他吧。
正文 第八章 采药
晚上,宁儿在家中照顾孩子,也在调着她的丸药,想着明日上山去寻几味药来给阿平补身子,那孩子先天就欠缺了些,又受了凉要好好调理才行,正好阿筝明日还不去上学,让他看着阿平就好。若是让别人知道宁儿就这样把一个那么小的孩子丢给一个五岁的孩子,不知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不过人家夫君倒也不担心,毕竟宁儿清醒之前还是阿筝照顾宁儿的。
再说沈雁翎,按照父亲的吩咐,晚上去见父亲。
果然,父亲一来就问起阿平的事,沈雁翎老实回答了,便见沈父沉着脸,眉头深皱,良久,叹息道:“你果然如你母亲一般心地善良,宁儿是这般,那孩子也是这般,亏得我带了你出来,不然你迟早让那些人啃得干干净净。”
沈雁翎抬头看向父亲,这是父亲第一次在他面前提及母亲,他很想追问下去,但看着父亲的神色又不忍多问,而沈父也只提了这么一句,便岔开话题,问那个孩子身上可有什么表明身份的东西。沈雁翎便把金牌递到了父亲手里,他并不认得这个信物,只猜测那并非普通人家能用的,毕竟是龙纹啊。
沈父拿着金牌看了一遍,见背面无字微微诧异,拧着眉不发一言,似乎在证实沈雁翎的猜测。许久,沈父叹了口气,也不曾多说什么,只嘱咐沈雁翎好生照顾那个孩子,这让沈雁翎十分怀疑父亲认识这个信物,但父亲不说,他也不好追问。末了,沈父问起了宁儿,听得宁儿当真清楚了,也十分欣慰。然而沈雁翎要转身离开的时候,父亲却问了一句,“这个孩子可能会给你们带来莫大的麻烦,你会后悔捡他回来吗?”
沈雁翎身形微微一滞,似自嘲的道:“我与宁儿,比他能好多少?走一步看一步吧!”
沈父看着沈雁翎离开的背影,略感欣慰,毕竟沈雁翎还是个通透的人,多少也猜出了自己出身不凡。待沈雁翎走远,沈父才取出一块与沈雁翎手中一样的金牌,只是,背面镌刻了两个字“灵泽”。
沈雁翎回到家中,宁儿还在碾药,两个孩子已经睡了,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清浅的药香。药草都是宁儿从山上采来的,这座山里的药草还算齐全,宁儿除了做一些备用的丸药,也把许多的药材作简单的炮制打算以后卖到药铺,也可稍微补贴家用。
见沈雁翎回来,宁儿便问起父亲的说法,沈雁翎也不瞒宁儿什么,都照实说了。宁儿笑笑,低调过日子吧,那些高高在上的贵人应该不会注意到他们这样的小民吧。时间已晚了,便收拾睡下了。
平日都是阿筝同夫妻两同睡的,倒也不嫌挤,今日多了那么个奶娃娃,碰不得压不得的,原本宽敞的床立时显得窄了。沈雁翎叹了口气,“看来得赶紧另做一张床啊,阿筝大了,老和我们一起也不像样。”
宁儿同意沈雁翎的说法,便决定明日开始动手做,虽然春天不许进山伐木,但好在家里还有不错的木板。
次日,天气晴好。吃过早饭,沈雁翎找出家里的木板,就在院子里准备做一张新床,宁儿喂阿平吃了饭,便嘱咐阿筝在家看好阿平,又有沈雁翎在家,自然无碍,宁儿便背上药篓,拿上药锄上山去了。阿筝跟着宁儿上山采过几次药,倒不是对医术有兴趣,纯粹是贪玩,今日也闹着要去,被沈雁翎一瞪便老老实实地留在家里照看弟弟,又看看拿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他的阿平,好吧,看在有新玩具的份上,他就不计教了。
沈雁翎看了儿子一眼,对他那点小心思了然于心,淡淡道:“明日就要上学堂,今天把三字经温习一下。”
阿筝看着父亲的脸色,心里不乐意又不敢反对,只得回屋拿了书本,在阿平的摇篮边坐下,边念书,边照看弟弟。
宁儿背着背篓上了山,便照着熟知的药物习性,去寻找药材。这几天以来,宁儿也差不多完全适应了这个身体,武功自然也能应用自如了,因此上山倒也不费劲。宁儿要找的都不算是稀奇的药材,只是长得比较分散,好在时间不紧,宁儿慢慢的寻找,顺便采了些野菜,准备回去给阿筝他们做野菜丸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