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儿本意是逗弄自家弟弟一下,那颗飞过来的绣球,在怎样也不可能有多大威力,上官水潋自小是当做流云山庄的继承人来陪养的,躲过这样一个绣球自然不在话下。谁知,上官水潋竟然会被一个绣球砸晕过去。她哪里知道,楼老爷一辈子只有一个独生女儿,自小捧在手里怕风吹了,含在嘴里怕含化了,宠得几乎无法无天,唯独婚姻一事,半点由不得楼千秋,定要她抛绣球招亲,因为当初他与妻子也是抛绣球定的亲。
楼千秋自小被父亲宠着长大,在家中从来没有人会违逆她,平日里无论何事,只要她向父亲开口父亲都会顺着她,谁知这招亲之事父亲却半点不肯让步。楼千秋虽然骄纵任性一些,但并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她不愿如此草率就决定了自己的婚姻,难道一个瘸子傻子接了绣球她也要嫁人为妻吗?她与父亲据理力争,父亲却不予理会,硬是定下了招亲的日子。
楼老爷是个固执的人,楼千秋多少也继承了楼老爷的固执,原本还只是不喜欢这样的草率决定自己的婚事,在楼老爷固执的镇压下成了真正的叛逆,一心一意要在这招亲会上弄出点事情来。所以楼千秋偷偷把楼老爷准备好的绣球给换了,成了自己准备的,里面包了山药蛋子的重球。虽然比不上铁球、铅球威力大,但从高处抛下,再加上楼千秋的内力,也足够伤人,至少,应该没人接的住绣球。而楼千秋虽然任性,但也不是傻子,故意将绣球丢到对面的房檐上,卸去了一部分的力度,想着不会伤人太重。只是楼大小姐金枝玉叶,哪里当真试过附了她内力的重绣球到底有多大威力,若非砸到的人是上官水潋,接绣球的人一双手便算是废了。
宁儿和沈雁翎见上官水潋倒了下去也惊住了,上官水潋的武功他们清楚,虽不及沈雁翎,却是胜过宁儿的。况且绣球不过就是红布包了棉花,为了扔起来方便,会加一些米粒增加重量,但怎么也不至于将人砸晕。宁儿连忙把阿平交给雨棠看着,蹲下身子看上官水潋到底怎样了。而沈雁翎捡起绣球,掂了掂重量,皱着眉拆开了大红的绣球,里面竟然是碎成糊状的山药,便猜出事情的原委来了,抬起头晦暗不明的目光看向回雁楼上。
上官水潋原本伤的就不重,只是因为猝不及防被砸中,才会被当场砸晕,宁儿用力掐了一下人中便醒过来了,看着宁儿,目光中带着幽怨,“阿姐,你这样玩我会死人的!你要是真的那么不待见我,说一声我直接抹脖子去,也免得这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人啊!”
宁儿讪讪的笑笑,不知道该说什么。
下面的动静,上面的人自然注意到了,看到有人竟然被绣球砸晕,楼老爷不用想也知道是自家宝贝女儿动的手脚,只是此时还得先看那被砸晕的女婿再说,反正他楼万家是认定了这个女婿,哪怕他真被宝贝女儿那不知轻重的一绣球砸傻了,这个野丫头也休想逃掉。
楼千秋看着被砸到下去的上官水潋心里也在发毛,虽然她用的力气不大(姑娘你用的是内力啊!)但说不准那人偏就那么倒霉给砸死了,难道她要坐牢吗?看着父亲匆匆往楼下去了,楼千秋也赶忙跟着往上官水潋身边跑去。
“女婿!女婿!你怎么样了?”楼万家喊着向人群中走来。看热闹的人都知道这是回雁楼的主人楼万家,连忙让路,楼万家很快就挤到上官水潋面前,抓着上官水潋的手,无限内疚地道:“是老夫没有教好女儿,害得贤婿受了这样的苦,你放心,岳父府上多的是良医良药,定会尽快医好医好贤婿的伤,到时就让你和秋儿完婚。”
上官水潋被楼万家一口一个贤婿叫的只想再昏过去,这还没正式订婚便将他一绣球砸晕,若成了亲那还了得。他原本一直以为莫颖颖就是世间最可怕的人,如今遇到楼千秋才算明白没有最可怕,只有更可怕,莫颖颖只是不叫他好过,这楼千秋是不叫他活命啊!
上官水潋还没来的及说话,楼万家就拉过缩头缩脑偷眼看他的楼千秋,道:“秋儿还不快给你夫君道歉,我平日请先生教你的闺训都学到哪里去了?”
楼千秋小步蹭到上官水潋面前,仔细打量了上官水潋一遍,确定上官水潋没有被自己砸死的可能,似乎脑子还算清明,总算放心了一些,虽然她不想嫁人没有什么错,应该是吧,但是把人家一个无辜少年弄死弄残,似乎还是很对不起人家的,低声道:“对不起,我只是不想嫁人,真的没想到你会这么倒霉!”
“你的意思,这还是我的错了?”上官水潋眯着眼睛说道,他是亲王世子,流云山庄继承人,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就算外公教他武功都没有当真动过他,“我说大小姐,我与你素不相识,你至于一见面就要置我于死地吗?你知不知道你那一颗绣球足够砸死人啊?哦,你不想嫁人,我就该死于非命是不是?”
“我,我并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那颗绣球有那么大威力,而且,你现在不是没事吗?干嘛要跟我一个弱女子这般计较?”楼千秋咬着下唇说道。
“千秋,这事是你不对,该好好跟人家道歉。以后就有你亲自照顾这位公子,直到他身体复原你们成婚,可记清楚了?”楼万家向楼千秋道,又转向上官水潋,道:“贤婿就先住到府上,待身体好了再做打算,如何?”
上官水潋被楼万家一句让楼千秋照顾他到身体复原惊得立刻站直身子,向楼万家道:“伯父你看,我这身体已经没事了,就不必劳烦楼小姐了。至于婚事,楼小姐已说了不想嫁人,在下也尚未有娶妻之意,就算了吧!”
“贤婿啊!你这是在怪岳父我教不好千秋吗?千秋她娘死的早,我是又当爹又当妈把她养大的。怪我思念亡妻,舍不得责备秋儿,养成了她这般骄纵任性的性格。可是秋儿她本性并不坏,你们看上去也是般配的,将来有了孩子,自然就不会胡闹了!”楼万家一副深切怀念亡妻的样子,倒让上官水潋心有戚戚焉,他一直就向往父母一般的感情,此时倒不知该如何拒绝楼万家了。
“爹,秋儿不要嫁人,秋儿陪爹一辈子可好?谁不知道男人都是花心的,谁能喜欢秋儿一辈子?要是他那天不要秋儿了,秋儿要怎么办?你瞧瞧阿龙哥早前娶梅嫂子的时候,待梅嫂子是何等的好,可如今呢?梅嫂子都快被小妾欺负死了阿龙哥都不说一句话!还有清姐姐,如今都熬成黄脸婆了,成哥还不是天天往青楼跑?还有……”楼千秋一张口就是一把血泪,最终是楼万家开口了:“好了!你是我楼万家的女儿,谁敢欺负,爹打得他连他娘都认不出来,这样你总放心了吧?”
上官水潋原本还在纠结该不该拒绝一个可怜老人的请求,此时听到这话,连忙拽了宁儿就走,生怕楼万家把他揍得连他娘都不认识。沈雁翎和宁儿自然也不愿意自家弟弟被揍的连娘亲都不认识,趁着楼万家父女俩说话的空挡,带了孩子就溜了。
楼万家安抚好了女儿,准备再接再厉劝说女婿的时候才发现那一行人已经不见了。连忙问旁边的人,他女婿去哪儿了。旁人对楼万家还是十分尊重的,回答说走了,楼万家怒了,“走了?接了我女儿的绣球怎么能丢下我女儿离开?”
那人也是老实人,向楼万家道:“人家公子是被吓坏了,这接一个绣球差点丢了性命,这这将来成了亲还有随时被打的危险,自然是赶紧逃要紧,否则还不知道又没有机会再见到爹娘呢!”
楼万家一怔,感情是自己安抚女儿的一句话把人给吓跑了,但是他楼万家哪能容忍自家宝贝女儿被人抛弃,立刻命人去找。上官水潋逃走的时候,虽然楼万家没有注意到,但楼千秋却是看到的,只因为她也不乐意嫁人,故意让上官水潋逃走的,甚至还帮着上官水潋引开了楼万家的注意力,好让上官水潋顺利离开,旁边的那些家丁自然不敢对自家小姐的防水行为多说半句。
楼千秋见父亲命人去找上官水潋,连忙拦住父亲,道:“爹,今日是元宵灯会,这镇上的人这么多,你要如何去找?何况,我们连他姓甚名谁都不知道,您这不是难为下人吗?不如这样吧!我瞧着他的衣着打扮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子弟,应该也不会是外地人,那定是镇上的人了,等灯会的人散了,我们再命人去找就容易多了,爹,您说对吧?”楼千秋自小就聪明过人,早就认真打量过上官水潋和一行几人,沈雁翎和宁儿还有三个孩子都是布衣,唯独上官水潋一身锦衣,必定是来探亲的外地人。而楼万家心里眼里只有上官水潋这个女婿,自然不会注意其他人,所以故意用常理误导楼万家,等他们去寻的时候,上官水潋想必就离开了,父亲也就没有办法了。
楼千秋的话其实漏洞颇多,但面对自己最宠爱的女儿,楼万家自然不会想太多,何况现在才突然想起他还没问过准女婿的姓名,认为楼千秋说的有道理,便散了礼物,带着楼千秋回家去了。
出了这样的意外,上官水潋的身心受到很大打击,大家也就没了继续逛下去的兴致,便跟着上官水潋去了他在小河镇上买的宅子。宅子不算大,但胜在环境极好,而且平日只有上官水潋一人住,还显的有些空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