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烨磊问向沈老爹：“爹，大嫂真的说要分家？”
王氏也不高兴。人老了，就希望儿孙绕膝，她希望想看到儿子孙子的时候，他们立刻就能出现在自个儿眼前。分了家，总不能时时刻刻见着，难免让人不顺心。
于是，沈烨磊一问，她便脱口道：“是啊！她刚一进门就对我跟你爹说，她同意分家了，还指着这，指着那说分了家以后这些她都得带走！凭什么啊！她要什么难道我还给什么不成……”
杨氏还未说罢，沈烨磊便打断了她。他道：“娘，您先别说了！”他又转过头看向沈老爹问道：“爹，这事儿你怎么打算？”
程曼柔从进屋一直只是眼观鼻，鼻观口的听着，可心里的小转盘却提溜提溜转，几个人的话都在她心里过了一遍。看这情形，分家是一定的了，麻烦的只怕是如何分这个家了！
类似的情况她也不是没见过，分家的时候，子女为了争夺家产而破口大骂，甚至打得头破血流的也不是没有，他们最担心的应该就是遇到这种情况吧？
可这种事，谁又能说得准！
目光微转，她也等着沈老爹的回答。
沈老爹道：“分家就分吧！都住在一起，以后难免还有磕磕绊绊的时候！分了家，各过各的，各顾各的，谁都省心！爹也不求什么，就希望你们得空的时候能回来几趟，咱们总归还是一家人！”
沈烨磊心中微酸，虽然早有准备，可真当面临这个场面，他还是有些不舍。声音微沉，沈烨磊回道：“爹，我知道了。”
沈老爹摆摆手。“行了，你们都该干嘛干嘛去吧。等涛儿回来，全家人坐在一起，咱再商量咋分这个家。”
散伙之后，沈烨磊去收拾拉面的家伙，程曼柔则出去寻大宝和小宝。等把两个孩子找回家，程曼柔把他们玩耍时弄的脏兮兮的手洗干净，让大宝去练字，自个儿抱着小宝回了屋。
小宝的衣服也是脏兮兮的，程曼柔给他换了身干净衣服，便放他在床上打滚了，她在床边坐着。
沈烨磊收拾好，也洗手洗脸进了屋，在床的另一边坐下。
程曼柔转头，不由问起刚才的事。“这回是真的要分家了吧？”
沈烨磊大手一伸，想要逮住小宝，可小宝机灵的躲到床角去了，他还拍着手笑咯咯的道：“逮不着！逮不着！”
沈烨磊眯着眼睛盯着小宝，脸上似笑非笑。说时迟，那时快，大手再次一伸，小宝还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落到了他怀里。他微带笑意的问小宝：“这次逮着了吧？”
显然这样的游戏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小宝虽不及反应，可一点儿也没有惊吓到，反而一直笑声不断，咯咯笑着往沈烨磊怀里钻，还伸手去抓沈烨磊的头发。
程曼柔一把抓住了他的小胳膊，假意生气，冷着脸对小宝道：“小宝，你又调皮了！”
小宝回头望着她，撅着嘴，笑容不见，然后乖乖的从沈烨磊身上爬下来，坐回床上。小脸扬起，不怎么高兴的望着她。
程曼柔虽冷着脸，可心里却十分高兴。沈烨磊果然是个称职的父亲，他丝毫没有亏待大宝和小宝，大宝尊敬他，小宝还时常坐到他脖子上飞飞。如果他不把自己当孩子的父亲，不把孩子当他的儿子，小宝岂能坐他脖子上呢。沈烨磊的确是个称职的父亲，是个良人！
沈烨磊揉了揉小宝的头，回头对程曼柔道：“三四岁的孩子正是调皮的年纪，你不让他玩闹怎么成？”
程曼柔回他道：“大宝这个时候就已经很懂事了，这个死崽孩子一点都比不上他哥哥。”
沈烨磊给小宝使了个眼色，然后才道：“有一个孩子懂事就行了，你不能扼杀了孩子的天性！该笑就笑，该哭就哭，该闹就闹，这才是小孩子嘛！”
小宝收到沈烨磊的眼神，怯生生的伸出小手抓住了程曼柔的衣袖摇了摇。小声叫道：“娘！”
眼见着小宝泫然欲泣，一副小媳妇被欺负的模样，程曼柔再也憋不住乐了。她一把抱起小宝，嗔怪道：“你这孩子，就会卖乖！”
孩子的情绪总是变换很快，上一刻还是乌云密布，下一刻说不定就雨过天晴了。小宝见娘笑了，便也眉开眼笑跟着笑起来。
沈烨磊瞅着，心里暖暖的。这才是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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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候，沈洪涛终于回了家，一家老老少少都坐到了一起。沈洪涛面色不愈，分家虽是早晚的事儿，可这事儿却是自个儿媳妇一手促成，让人难免心情不悦。即便要分家，也该和和睦睦，快快乐乐的分家，如今却闹成这个样子，这不是他所乐见的。
沈老爹发话了。他拿着烟斗吸了几口，吐出几口，云雾缭绕，道：“家里除了这几间老房子，其他的东西，你们兄弟俩随意挑。”
程曼柔没有说话，这事儿还是让男人当家作主的好。可杨氏显然与她道不同不相为谋，沈老爹话音刚落，她就站了起来，理直气壮道：“爹，你可不能偏向，只把好的东西留给烨磊。洪涛怎么说也是老大，理应由我们先挑才对！”
沈洪涛一听就皱起了眉头，他拉了媳妇一把，不想让她继续无理取闹下去。
这么重要的时刻，杨氏哪里肯听他的话，她不管不顾全家人面色不愈，继续道：“洪涛在沈家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临了了，还不许我们先挑东西不成！”
沈洪涛生气的把她往后一拽，低吼了一声：“别乱叨叨了！”
杨氏一甩手，挣脱沈洪涛，她也气意丛生。想她辛辛苦苦的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这个见了沈家人就像没了骨头的软蛋似的丈夫？丈夫怕他们沈家，不肯争取，难道还不许她来争取不成！
杨氏头一扬，脖子一埂，道：“不行！我这次要是不争取，以后他老沈家就该让咱喝西北风去了！”
“住嘴！”一声栗喝突然爆出。沈老爹把烟斗一扔，再也忍不住了，如果任由杨氏继续下去，只怕还没分家，窝里就先闹起来了。
杨氏看着厉害，可当家人一旦真的发了怒来，她还是有些胆怯的。于是，沈老爹一声栗喝，她便真住了嘴。
屋子里所有人都望着沈老爹，等着他开口。
顿了顿，沈老爹才道：“本想着让你们自个儿选东西，看来还是不行啊！小莲虽然是闺女，到底也占着几分，我们三口算一份，你们两家各算一份。除了各家私有的，其他东西折算成钱分成三份，每家一份！”
怕杨氏还要说些什么，沈洪涛先她一步，抢在她前头说道：“行！就这样吧，爹！”
沈烨磊也同意。“我也觉得这个可行，要不咱就这样吧！”
杨氏当然想要更多东西，眼下这样平均分配也算是符合了她之前的设想，再多奢求，她也怕弄巧成拙，于是杨氏闷闷不乐的同意了。
见两个儿子同意，其他人也没有反对，沈老爹又道：“小莲，老二媳妇，你们去做饭吧！今儿晚上做点好的，算是我们一家人最后一顿饭吧。”沈老爹话语带有沧桑感，确定分家，他也似乎苍老了许多。
程曼柔和小莲都没出声，只是听沈老爹的话，到厨房做饭去了。程曼柔和小莲商量：“爹说让咱们做些好吃的，正好我和你二哥下午回来的时候又买了几斤牛肉，还有些青菜。不管是为了啥，咱听爹的，做上几个好菜！”
小莲很爽快道：“行啊！”说罢，她靠近程曼柔，附在她耳边悄声道：“这顿饭就是让我做百十来个菜我也乐意！”
程曼柔一时没反应过来，张口问道：“为啥？”
小莲眨巴眨巴眼，没说话，可是程曼柔却明白了。小莲一直就不大喜欢杨氏，以后分了家，她便不用日日见到杨氏，所以才说就是让她做百十来个菜她也乐意。
程曼柔和小莲在厨房里忙碌，屋子里，杨氏说要回去收拾东西，就领着小宝回屋了。王氏推脱腰疼，也先回屋休息了，沈烨磊也让大宝领着小宝先回屋玩会儿，正巧屋子里就只剩下沈老爹父子三人。
静默良久，沈老爹叹了口气问他两个儿子：“你们都准备好住处了吗？只怕房子一时半刻难以找到，在找到房子之前，你们还是现在家里住着吧。爹没用，没有钱给你们盖房子，以后你们都得靠自个儿了。”
“爹，你别这么说！”沈洪涛听了，心里难过，无论如何他都叫沈老爹一声爹啊！
沈烨磊也接口道：“是啊，爹！你说的这是啥话，你把我和大哥养育这么大已经不容易了，我和大哥有手有脚，都能自个儿赚钱，要是什么都还靠你，那怎么说得过去！以后就是分了家，这里也还是我们的家不是！反正我一时半会儿的是找不到房子住，我还是得在家里赖上一段时间呢！大哥，你说是不是？”
沈烨磊有心缓解气氛，沈洪涛又怎能不知。他挤出一抹笑意，点着头“嗯”了两声。
沈烨磊的话的确让沈老爹轻松了不少，他脸上的褶皱微微靠拢，看着自个儿的小儿子脸上微带笑意。
那厢程曼柔和小莲做好了饭，端到堂屋桌上。“爹，饭做好了，咱可以吃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