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简忙道:“我去请。很快就回来。”
请了大夫在家中坐镇,就算用不上,也是有备无患,四郎点头道:“也好,子简你快去快回。”
外面的雨,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天色已黑,下人们掌了灯。
不一会儿,脸色苍白的晁文柔从屋里出来,大概是太紧张的原因,而且她虽说成了亲,到底也没有经过这样的事情,且年龄也只比八娘大了些许而已。看到外间四郎几个兄弟都在,也是一愣。
“二嫂,母亲怎样了?”四郎急问。
“情况不太好,”晁文柔摇了摇头,“你们先等着,我去库里取点老山参来。”
听晁文柔这么一说,大家心里更是焦急。八娘也顾不得,就想冲进屋里,被晁文柔一把拉住。
血已止住了,可是那血淋淋的场面,还有那强烈的血腥气,晁文柔现在依旧觉得又是害怕又是想吐,可她是嫂子,照顾母亲是她的责任,八娘平时再怎样,也是个姑娘家呢,不能叫她也看到那样的场面:“别去。两个稳婆是城中最好的稳婆,又有宫里出来的医婆在,你就是去了,也帮不上忙。”
“可是……”
“你听我的就是了。”晁文柔的声音不由带了些不耐烦。
八娘回身看了四郎一眼,四郎也道:“听二嫂的,屋里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八娘只得作罢。可听着里面朱氏越来越大的因疼痛而发出的声音,不由暗暗祈祷,只要娘和未出世的宝宝能平安,她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人在恐惧的时候,便会不由自主的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高高在上,或者并不存在的神明身上。
再说八娘因着自己离奇的际遇,就是曾经接受了二十多年的无神论教育,在内心深处,对于冥冥之中有的某些东西,还是有着份不确定的相信的。
心中默默祈祷,因着无法排解的紧张,手不自觉的抓了抓衣服,倒是不小心碰到腰着挂着的那块玉佩。
那是紫阳道长送她的。
八娘福至心灵般,把那玉佩从腰上摘了一下,交给晁文柔:“二嫂,这是紫阳道长送我的,说是可佑平安,你一会儿把它放在娘的床头。”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就是没有用,也没有损失不是吗?
“这……”紫阳道长的名气,晁文柔也是听说过的,虽然有些奇怪,八娘怎会有道长送的玉佩,而且单看这玉佩本身,也是极好的玉,八娘又一直随身带着的,她从前看到时,也不过以为只是一块普通的好玉罢了,却没想到,竟然还是紫阳道长的东西。听了八娘的话,便接了过来,转身进了屋。
不一会儿晁文柔才出了屋,八娘道:“二嫂,你照看着娘,我去取参。”
晁文柔一想,便道:“那也成,你让晁妈妈陪你去,她知道在哪里。”
等八娘离了院,晁文柔看了看屋里的一脸焦急担扰的几兄弟,对四郎道:“四郎,你和子阜几个兄弟先去用晚饭吧,在这里也帮不上忙。”
现在哪里还有心情吃东西?不过二嫂说的也对,他们在这里确实也帮不上什么。四郎道:“辛苦二嫂了,都是我们无用。这会儿也不能为嫂嫂分忧。我这就领他们回去,省得在这里反碍事儿,对了,子简去请大夫了,应该快回来了,若是有事,你让丫鬟去前院叫我们,我们就在前院等着。”
听说请了大夫来,晁文柔也觉得如此多了一层保险,便点头让他们去了。
北山子茶坊中,狄咏看着外面密密砸砸的雨帘,丝毫没有停下之意。而天色已经黑透了,雨里偶有行人,却没有那个叫他无时无刻不想念着的身影。
茶坊里的生意因为下雨的关系生意十分清淡,狄咏站在雅间的穿前,默默的看着外面偶尔跟过的行人。
不知道她是不是有事绊住了脚。
不对,就算因事而不能前来,也当派个人来吱会自己一声才是,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想到此处,再也等不下去,出了雅间的门,抛了一吊钱到伙小二的怀中,冲下楼去。
而二楼的某间雅间里,一个丫鬟打扮的小娘子,对另一个正解了斗篷递到丫鬟手上的女子道:“郡主,你快看,楼下那牵着马的,不是姑爷吗?”
“二郎?”
那长的清绝艳丽的女子听到丫鬟的话,冲到穿前,看着楼下雨中的人,身姿挺拨,带着斗笠,即使看不到脸,她也能确定,正是狄咏无疑。
这几天正是备战的紧张时期,大军即将开拨,他是随军将领,即便不是主帅,但也不可能这么闲,这会儿下着雨,他怎会跑到这茶坊中来?要知道因他相貌太过出色,往常出门十分不便,因此除了陪着十九哥的时候,他极少出现在市坊之中,尤其是,还是一个人,连个随从都没有。这情形实在有些不寻常,
“环玉,你去打听一下。”
“是,郡主。”那位先发现狄咏的丫鬟应了一声就出门寻伙小二打听。不时便回了雅间中:“回郡主,那位伙计说姑爷是一人前来,在咱们隔壁的雅间里待了有一个小时,并未与人相见,刚才不知道为什么,又急匆匆的走了。要不要派个人跟着去看看?”
清河冰冷的目光扫过,环玉忙低了头,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她有她的骄傲。曾经以为她和他再无干系,绝望之中,传来皇伯父赐婚的消息时,那种逢处逢生的喜悦,她至今天还能记得。
可随之而来的,却是屈辱。
因为十九哥和狄咏的关系,再加上后来狄咏进宫里当差,她和他见面的时候颇我,十九哥对她十分宠爱,因此狄咏对她的态度也常让她沐春风。可自两人定亲之后,哪怕是偶尔相见,他予她的,也不过是毫无温度的眼神,连一句话都没有。
她虽是位郡主,可家中是当男子般养大的,狄咏从不理睬别家女子,可却能与她说到一起去。
从前她以为他对她是不一样的。
可直到那一天,他在她面前拉着曾八娘毫不留恋的绝决而去。她才知道原来他对她,和他对曾八娘的感情,是不一样的。曾八娘是他的云彩,而自己,在那一刻,有如他脚下不值一顾的泥。所谓云泥之别,不过如此。
你既心中无我,我为何还要失了尊严去乞求你的怜爱?她的骄傲不允许。
当时那些话,冲口而出。即便到了现在,她也没有后悔过。
十九嫂说,不是她不好,可是感情的事情,是没有好与坏,没有对与错的。
她不信,也不明白,论家世,论相貌,论才情,她哪一点差与那曾八娘?
可是她再好又有什么用?他不喜欢。
生平第一次,她知道了什么叫绝望。并且从此日日在绝望里煎熬。
直到有一天,她觉得了无生趣,且再次看到狄咏和曾八娘相见时眼中的笑意,所谓爱和喜欢,便是他对她那样吧?
别人都以为她那回是自杀,其实不是。她只是希望能用身体的疼能掩住心中的痛而已。即便如此,她也从来没有想过再到他面前去乞求他的爱。
再后来皇伯父赐婚。巨大的惊喜之后,心中余下的只剩惶恐。
她知道他是怎样的人。她从来就知道。温和的外表也许能欺骗了别人,可是却骗不了他。他是那种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哪怕是天,也会去反抗的人,她喜欢他,不就是因为这一点吗?
虽然明知道他既然不喜欢自己,那么就算真的结成夫妻,她也不会快乐,可是心中又有别一个声音一直在告诉自己,不是,也许还有机会,她和他还有那么长时间呢。她不信用余生的所有时间,赶不走他心中那个不过相识数日的人。又有时候,她又觉得,用一生的时间,只为得到赶走他心中另一个人的影子,这样的一生,还是她清河的一生吗?是她清河应该走的路吗?
日日在这样矛盾的心情中挣扎着,再后来传来他重病无治的消息。
父王和母妃想退婚她是知道的,每天去宫中请求退婚,她也是知道的。可她觉得和自己无关。退婚也罢,狄咏真的死了也罢,所有的结局,都掩不住他不喜欢自己的本质。
甚至恶毒的会想,就让他死了吧,他死了,自己的心也死了。而曾八娘终究不可能得到他,就算曾八娘知道他喜欢她,又怎样?再怎样喜欢,他不是都没有去反抗皇伯父的皇命吗?如此,那份喜欢,也不过如此而已。
他们,她,狄咏,曾八娘,在这场感情的战争里,谁都没有胜利。
可没有想到,他的病竟然好了。而随着北辽的昭然若揭的野心,大宋决定与北辽开战。
他请求领军。她一点都不奇怪。而这场婚事的搁浅,她同样也没有失望。想到他即将离开京城请去边关,她甚至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不管将来如何,至少,所有的都随着他的离京而暂时搁浅。
她要用这段时间来好好的重新做回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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