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断有响动从外面传来,但却没有太多嘈杂。他们的爹爹在外人眼中也许不堪,但对他的子女们而言,却是一位威严与慈爱兼具的好父亲。
“咚咚咚”,终于她房间的门也被拍响。
“双儿,去开门。”齐宛然有些疲惫坐下,盯着面前精致的细白瓷杯出神。
门被打开,双儿退到门外。士兵们却没有涌进来,只是在门外分成两列整齐站好,中间空出一条道路。一位身着华丽锦袍,狭长的桃花眼,慵懒妖艳的男子缓步行来,将门轻轻关上,对着齐宛然拱了拱手,“齐小姐。”
齐宛然嫣然一笑,先前疲态全无,但只是点点头,答道:“令狐公子。”
令狐燕邪魅一笑,在另一边坐下,眯了眯桃花眼,“没想到齐小姐竟然识得在下,燕深感荣幸。”
齐宛然淡淡说道:“熠国第一富商令狐啸天的公子令狐燕,艳名远播,纨绔全无正形,宛然岂会不识?”
令狐燕嘴角抽了抽,笑道:“齐小姐谬赞。”
齐宛然直直看着令狐燕,眼底的笑意一点点冷下去,“拿出来吧。”
令狐燕面上一滞,瞬间恢复正常,笑得很是妖孽,“燕不太懂齐小姐的意思。”
齐宛然冷哼一声,说道:“风入松者,色淡黄,生古松下,根色如荠,味似人参。配以天门冬、麦门冬,可呈白色无味,名之风入冬松。服之者,头晕目眩,或短暂晕厥,两日之后,毒性正式发作,高烧咳嗽,与平常病症无异。但若没有解药,短则一夜,长则两日,服食者必定毒发身亡。令狐公子,小女子说的对吗?”
令狐燕的笑容不觉凝固,语气不觉冷了许多:“你还知道些什么?”
齐宛然摩挲了下手中的白玉瓷杯,幽幽说道:“我还知道,我是那个人,又不是那个人。只有那人才有爱上他的资格,只有那人才可解血誓。”
令狐燕眸中闪过一丝狠戾,“谁告诉你的?”
齐宛然苦笑一声,悉数咽下心中酸涩:“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小心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令狐燕轻轻勾唇,道:“齐小姐的提点,燕必定铭记心中。既然齐小姐都知晓,燕也省得多费口舌。”说着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纸包,缓缓打开正是白色无味的风入冬松。
药物介绍
名称:风入冬松。
特征:白色无味
属性:隐形攻击
排名:十大毒药中排名第七
药物机理:服之者,头晕目眩,或短暂晕厥,两日之后,毒性正式发作,高烧咳嗽,与平常病症无异。但无解药,短则一夜,长则两日,服食者必定毒发身亡。毒性虽是狠辣,极难查出,但却能让服食者颇有尊严的死去,所以在毒药榜上,排名也略微靠后。
“慢着!”齐宛然将那杯冒着淡淡热气和清香的茶水按住,突然开口。
“齐小姐,还有何言?”令狐燕手下一顿,悠悠问道。
“我要见他。”齐宛然目光格外明亮,笃定异常。
令狐燕把玩着手上的红翡玉扳指,好一会才说道:“好。”
深紫锦袍,墨发光滑柔顺,用紫带随意地束在脑后,有几缕垂在脸颊边,银色面具衬着清冷幽深的眸子,举手投足间儒雅的王者风范尽显。
他走进来,负手而立,周围的空气瞬间变得稀薄几分。
齐宛然静静地看着他,从袖中拿出一枚小巧的白玉佩,月牙形,周身隐隐有光芒浮动。她翻过来定定地看着背面边沿上隐隐刻着的“業”字,站起身将它递至韩业面前,道:“还给你。”
韩业清冷幽深的眸中看不到一丝波动,银色面具遮住了他所有的表情,他轻轻接过。
齐宛然转身,拿起桌上的那杯茶水一饮而尽。
“为什么?”韩业终于抬眼看向齐宛然,眸光中起了一丝波动。
“为什么呢?”齐宛然嘴角挑起一抹苦涩的笑容,身子缓缓倒在了身后的椅子上,意识开始变得模糊。为什么呢?因为我一直以为你是我的良人,因为我心里有你以至装不下任何人,因为我爱上一个不该爱也不能爱的人。我们今生注定要错过。
依然记得那年情窦初开,听大娘和娘亲说她的夫君她的良人将是文武韬略造诣非凡的陈王时,她羞红了脸颊。她小心翼翼地从周围人口中倾听着关于他的一切,然后晚上怀着小心思,想他究竟会是怎样的一个男子。
他神秘,银色面具下是几乎谁都没有见过的面容,也许俊美,也许狰狞;他才华横溢,十三岁阳曲书院学年测试中,轻松夺冠,十五岁时,率兵马平定西北蛮夷叛乱,十六岁封为陈王;他清冷,虽为陈王府中却无姬妾,甚至没有见过他和女子亲近,遂有他为断袖的传闻。
她心里欢喜,心里忐忑,心里惴惴想要见他一面,看看她的良人究竟是何种的气质。那天,她听大哥说陈王驱除蛮夷得胜过来,明日回朝。她在没有人的角落捂着胸口羞红了脸,鼓了一夜的勇气,细细打扮后和双儿偷偷溜到街上,就等着远远地望见他一眼。
她等啊等,等得太阳从东边初挂,至日上三竿,再缓缓西沉入山,只余一个小小的半圆顶露在外面。她凝视着阳城的入口处,望眼欲穿,双儿说也许路上耽搁今日回不来了,劝说她先回去。
可是她不信,因为她的良人一定感觉得到她在等他,他不会让她失望。她抿了一口茶,粉面含羞,她在等他的良人啊。
夕阳的余晖晕染,红了半边天。哒哒的马蹄声,敲击着她的心田。
她的脸颊比那晚霞还要红晕,还要美丽灿烂。她终于等到了的良人!
他身披银白色战甲,与银色面具交相辉映,骑在一匹通体全黑的骏马上,器宇轩昂淡定从容,巍峨似泰山,犹如一位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神祗,让人不禁深为折服。
她手中的茶杯落在桌面上,滴溜溜打了个转,茶水全洒出,湿了她的衣襟。她曾想过她的良人会是优秀出众的,却从未会是这样的儒雅而威仪,自信从容气度不凡。
这一刻,她突然很是惭愧,觉得自己配不上他,觉得自己远远不够好,站在他身边会降低他的身份,她需要更加努力来配得上她的良人。
她开始努力,她是他未来的妃,她绝不能给这样神祗般的人儿丢脸。她听说打仗之人最需要的就是大夫,所以她去求大哥帮忙,她要学医,要做熠国甚至全天下最好的大夫,这样如果他受了伤,她便可以将他医治得好好,做他的安慰,做他陈王的妃。
她傻傻地等待着,以为他们的缘分是上天注定,她是他的妃,他是她的良人,他在等她,她也在等他。他在等她身着凤冠霞帔,热闹喜庆中嫁他为妻;她在等他一袭喜袍,执她之手,拜天地喝交杯举案齐眉。
每当她痛得受不住时,她就会想想那神祗般的人儿,她要配得上他,她要和他站在一起,做他最贤惠最能干的妻。这样所有的痛都不算痛,所有的苦也都不算苦了。
还有一个月就到她及笄之时,那么她就可以嫁给他,做他真正的王妃。
可是,她的美梦终于做到了头。其实刚才她骗了大娘,并不是她睡不着出来转转随便碰上的,而是有人在云霞祠的水中下了迷药,她以她的医术,这些药她一闻便知,稍稍做了些手脚装作被迷倒。
于是,她听到了所有的真相,不仅仅是爹爹之事,还有关于他和她,原来他们的婚约不过是一场连政治婚姻都算不上的骗局,利用婚约牵制住爹爹,趁机寻找机会打压太子势力。
而他等得也不是她,是另一个可以爱上他可以帮他解开血誓的女子,那个女子是她又不是她。那个女子算来终究不是她。
她的美梦碎了,她的良人走了,她的心死了。
令狐燕进来的时候,她便察觉到了风入冬松,她想她的医术更进一步了,但是除了让心更痛外,一点意义都没有了,因为她所谓的良人要亲手结束掉她的性命。
她的爹爹要失去了,她的家要失去了,她的生命也将不复存在,可是她在这一刻还是爱着他的,真真切切。那个女子,那个可以站在他身边的女子,会不会像她一样关心他爱他呢?
这一刻,她还在念着他……
“哐当”,白玉瓷杯滑落,碎了一地,再也无法弥补。眼角划过一滴清泪,他们之间结束了,无所谓爱情,无所谓背叛,她在他心中只是一枚还有些利用价值的棋子,仅仅如此啊。
☆、第七章 新秀崛起
如果有人问起近年来银赫大陆上的新鲜事,那么人们99.99999%会告诉你……
错!
你一定恼羞成怒,还没说怎么就知道错了。
因为知道你一定想不到,即使你是银赫大陆熠国阳城人,恐怕也只会建议去看近两年来发行的《风华录》。但只有风华斋的主人才知道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等待下期《风华录》两周年特刊!
为了回馈广大读者对《风华录》的鼎力支持,风华斋在成立两周年之际,发行《风华录》特刊,以前所未有的“大历史”视角品读匚木1439——1440年间,银赫大陆特别是熠国的新闻八卦,来深度解读历史发展的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