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息躺了片刻,眼前竟仍旧一片黑暗,丝毫没有适应环境的意思,他心觉不妙,下意识地抚上眼眸,一阵剧痛差点让他重新晕死。他大吃一惊,这双眼睛恐怕……
想起当初林雨风夺去朱琳眼睛,那时她的痛只会比自己更甚。他摩挲着眼前缠着的黑纱,几分黯然。
费了好一番功夫,他才弄清自己已从阵中出来并且还活着,这是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是他现在躺在棺木中,即有人把他当做死人葬了。勉强起身,敲打四周棺木,不得不说葬他的人很用心,棺木质量很好,百年不腐,四周钉得很严实,没有取巧的可能性。
棺内氧气不是很足,再待下去窒息的几率很大,他盘算片刻,决定破棺。其实,上天还是有那么一点仁慈的,因为他的青剑随身陪葬了。只是现在他的身体太过虚弱,别说发挥青剑的威力,能提起来刺几下都略显困难。
试了几次后,他不得不强行运气,以内伤吐血的代价换得棺木一寸裂缝。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叮当”青剑坠落,他无力地靠在棺上,盘坐调息。
他将零碎的记忆串起,心知朱琳已醒来,只是不知自己为何会莫名被葬。算了,还是先活着出去再说吧。
好容易出了棺木才发现,他现在身处藏剑山庄历代庄主的墓冢。这墓冢有个好处是它足够大,一番寻觅还发现了岩石渗水处,坏处是里面能吃的东西少之又少,很阴冷,导致他为保持体温还需爬进原来的棺木休息。
就这样要死不活地挨过了十几日。一日,叶凉在黑暗中听得有窸窣脚步声传来,但却是鬼鬼祟祟,心知怕是遇上盗墓贼。敢来山庄墓冢盗墓的贼。胆子还真是大得很。墓冢内机关遍布,几乎没人闯得进,侥幸的几个则是进得来出不去。
片刻后,叶凉沮丧了。因为这贼竟然一路畅通无阻,机关全被躲开,是自己躺了太久,外面已不知今夕何夕了吗?藏剑山庄已经弱到了这种地步?
这样想着,这贼迅速来到了墓冢。
“二哥。这么多棺木到底哪副是啊。”有粗哑的男子声音响起。
“最新的那幅。”另一位男子沉声道。
“这么黑怎么看得出哪副最新?”粗哑男子疑惑。
“啪”火折子燃起,四周晕出昏黄的光芒。粗哑男子冷哼一声,不再出声。
叶凉诧异,从他们的话语中推断应该是寻自己,只是为何呢?他不解。屏气凝神,预备对方临近时出其不意攻击。不然就凭现在的自己,怕是一个都对付不了。
脚步声渐近。叶凉暴起握剑疾刺,不过他现在能发挥出的力量与速度最多只能是原来的三成。但能毫发无伤躲过的人并不多。
可惜,这两人便是其中的两个。两人迅疾闪身,火折子掉落在地,周围重新陷入黑暗。
“二哥,真的活着呢。”粗哑男子颇有些激动。
“不对啊。”被叫做“二哥”的男子疑惑重重,“距主子说的时间还有两天呢。”
“呃,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原计划吗?”粗哑男子犹疑。
“你们是谁?”叶凉勉强靠在棺木上。沉沉问道。“为何闯墓冢?”
“事情有变,原计划当然不可能。”另一位男子若有所思。
“好吧。”粗哑男子很是挫败,于一副棺木上坐下,“现在怎么办?”
“想办法呗。”
被忽视的某凉很愤怒。“阁下到底是谁?所为何事?”
“第一个问题不能回答,至于第二个问题,我们是为你才来这个鬼地方的。”粗哑男子闷闷,一五一十地说,“若是你还好好躺在棺木内,我们便可直接背起送到指定地点了事,但是你竟然提前活了,这该如何是好?”
“你们知道我没死?”叶凉压抑着情绪,原来不是误埋,看这情况应该是被算计了。
粗哑男子正欲接话,却被另一男子不耐打断:“想办法。”
三人一起沉默,墓冢重新恢复寂静。
约有一盏茶功夫,另一男子突然站起身,“走吧。”
“啊?二哥,你有办法啦?”粗哑男子惊喜道。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笨蛋。”另一男子暴喝。
语毕,果然有杂沓的脚步声传进。
“有人闯进墓冢。”
“封锁各个通道,务必捉拿。”
“是,庄主。”
“是,庄主。”
“……”
不过在如此严密的搜捕下,那两人竟还是逃脱,可见两人来头不简单。而叶凉也终于出了墓冢。
此时,距那次施法已过了七年。
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的情况下,藏剑山庄竟还是未得闯墓冢之人的一丝半毫消息。这时,叶凉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线索,能畅通无阻闯进墓冢且在那种情况下还能闲聊的人,其实也没有几个。从他们的声音听来,应该不超过三十岁,排除年老者;而且有一人叫另一人二哥,排除独行者;中间他们提到了“主子”,说明是某一帮派下属,指使他们的人必与自己有联系多半是有过结。
就这样想来想去,他的目光锁定在一个名字上。然后,梳理思路与记忆,回想当时场景,他便愈发察觉不对劲,只是当时自己毫无防备,竟然这样被算计了!
某凉怒发冲冠,玉齿咬碎:“莫、翰!”
莫翰片段回放
瀛国,皇宫。
一日。某翰兽性大发,欲扑倒小白兔某只琳。谁知手段用尽,愣是毫无效果,某翰甚为沮丧。某琳脸蛋红红,嗫嚅道:“有人”。
次日,某翰将风纵某些人痛骂出气,愤而离身前喝道,“严禁偷窥。”
风纵某些人相互交流挨训心得。发现当晚并无人在旁。于是,某些人很愤怒,竟然当了替罪羊。发誓定要寻出此人,然后打残扔出去。
一月后。
某翰看完某些人的汇报后,脸黑如墨。据某些人道,接着瞥见某翰碎碎念了半下午,然后微微一笑,极度阴险。
这一事件宣告暂时结束。
又一日。暮色时分,某只琳散步时不慎踩上石子,欲跌倒,却被人及时搀住。某只琳很是感激,告之某翰,望给某些人加工资。
某翰沉默不语。好一会才道:“好。”
风纵某些人挨训。
一月后。
某些人上交汇报,某翰生生捏碎了书桌一角。
再一日,某只琳居住的庭院竟一直风平浪静,让某些人甚感诧异与无趣。事实证明如此识趣的凌萱绝不是真正的凌萱,事实是有人在暗中相助。
一个月后。
某些人上交汇报,某翰沉默不语。
那一日,某琳生子昏厥。某翰着人速请通玄,与通玄一番言谈,心下有了计较。
次日傍晚。某翰与通玄正商量施法事宜。某翰计算着时间。瞥向窗外,勾唇一笑,摄人心魂。
某翰目光炯炯,泫然欲泣:“国师。朕有一事相求。”
通玄:“……”
某翰俯近耳畔,窃窃低语片刻。
通玄犹疑:“这样不太好吧。”
某翰挥泪:“国师,朕命不久矣,你若是这点心愿都不能满足……呜呜。”
通玄:“……”
于是,曾经的一幕,实际上是这样的。
通玄煞有其事:“即使逆转天命,但因为朱琳对阵法不熟,很容易困在阵中。若有对阵法熟悉的人进入阵中,对她进行引导,她醒来的可能性才更大些所需时间也更短。”
“只是此人不仅要对阵法熟悉,还要与她心意相通,有即使拼却性命也要带回她的决心,不然很容易被阵中的幻象所迷惑,两人同困于此。”
某翰余光瞥向窗外,无声阴笑。
通玄一阵寒意,强作一本正经:“若两人不能心意相通,她不肯完全信任于他,没有同样舍命护他的决心,在她出得阵后,那个人很可能就……”
门外毫无意外地起了响动。某翰急追,无果,返,忧心忡忡。
然进门须臾,某翰低低淫笑。
某涟敲窗提醒:“事已成,发奖金啊。”
通玄回房,某凉果然来见,痛陈必死决心,定要护得某只琳归。
通玄故作长叹,允。其实,他后面的话是那个人很可能就得再多睡一年。
施法前日,某翰来见,窃窃低语片刻。通玄拒。某翰痛陈命苦。通玄允。某翰再低语片刻,通玄拒。某翰掩面泪奔。通玄允。
实际对话如下:
第一回合。
某翰:“国师,据知你有一种假死药,情绪激动时起效。能不能给朕一颗?”
通玄:“皇上所为何事?”
某翰:“朕只是想让叶凉在阿琳醒后再多睡两年罢了。”
通玄:“……特殊迷药也可。”
某翰:“朕要假死药。”
通玄:“若是叶凉被葬了怎可是好?”
某翰:“正合朕意。”
通玄:“……”
第一回合结束。
第二回合。
某翰:“国师,朕去后眼睛可施法予叶凉否?”
通玄:“叶凉不盲。”
某翰:“朕知,是以需国师将叶凉双目予阿琳。”
通玄:“……皇上龙目亦可,无须多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