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齐宛然将那杯冒着淡淡热气和清香的茶水按住,突然开口。
“齐小姐,还有何言?”令狐燕手下一顿,悠悠问道。
“我要见他。”齐宛然目光格外明亮,笃定异常。
令狐燕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好一会才说道:“好。”
深紫锦袍,墨发光滑柔顺,用紫带随意地束在脑后,有几缕垂在脸颊边,银色面具衬着清冷幽深的眸子,举手投足间儒雅的王者风范尽显。
他走进来,负手而立,周围的空气瞬间变得稀薄几分。
齐宛然静静地看着他,从袖中拿出一枚小巧的白玉佩,月牙形,周身隐隐有光芒浮动。她翻过来定定地看着背面边沿上隐隐刻着的“業”字,站起身将它递至韩业面前,道:“还给你。”
某琳大惊,这个玉佩不是代嫁当日方固扔给她的吗?当时隐隐有种熟悉感,很是奇怪。再联想到自己对着韩业不经意间涌现出的复杂情感,难不成是齐宛然残存意识的影响?
韩业清冷幽深的眸中看不到一丝波动,银色面具遮住了他所有的表情,他轻轻接过。
齐宛然转身,拿起桌上的那杯茶水一饮而尽。
“为什么?”韩业终于抬眼看向齐宛然,眸光中起了一丝波动。
“为什么呢?”齐宛然嘴角挑起一抹苦涩的笑容,身子缓缓倒在了身后的椅子上,意识开始变得模糊。
“哐当”,白玉瓷杯滑落,碎了一地,再也无法弥补。眼角划过一滴清泪,他们之间结束了。
束缚在齐宛然身体内的朱琳也感受到她此刻心伤至极致的绝望,痛入骨髓,眼前阵阵发黑……
大片大片的记忆一波一波涌来,犹如潮水将人湮没,那些快乐的,忧伤的,甜蜜的,艰难的往事,直往脑海中冲击,连成白茫茫的风浪,让人窒息。
是齐宛然!原来所有的温柔,所有的宠溺,所有的好都是假象。韩业从始至终不过在利用她,就像对待齐宛然,一枚解开血誓的棋子。而唐墨,对她的包容也不过是因为齐宛然,那个坚强聪慧的女子,她朱琳只是承了这具身体的情。
她竭尽全力跑着,泪洒了一地,这黑暗似乎永远冲不破,尽力跑过一重还有一重,阻隔在她面前,一如残酷的命运,玩弄人与鼓掌之中。她该走向何方,她的路在哪里?那些人她永远都不要在看到,永远都不要。只是永远是多远呢?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眼前是浓重的黑暗,脚下是坎坷不平的道路。她被什么东西绊倒,重重地摔了一跤,不禁痛哼出声。可是她不要停下来,停下来就会记起那些可笑的过往,丑态毕现。她忍着痛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前行。
黑夜笼罩大地,黑夜永不停息……
“不要——”耳畔是撕心裂肺的呼喊。
她脚下一空,跌入无尽的深渊,坠入永远的黑暗……
【这章与前面的大多重复,足足又搞不清如何赠送章节,所以只好先发一小部分,再修改。貌似不会有问题~~~末日赶来更新的孩纸伤不起,希望大家来支持~~】
☆、第一百五十七章 生存还是死亡
朱琳“啊”得一声,她猛然从床上坐起。“咚”得一下,额头撞了坚硬的东西。“疼,疼,疼……”她抽着冷气,疼得呲牙咧嘴,不禁抬眼向罪魁祸首看去。
“你做什么?”朱琳瞬间十二分警戒,双手下意识地护在身胸前。
“醒了。”叶凉不慌不忙地从她身上爬下来,站在一边透窗遥望天际。
朱琳揉了揉脑袋,疼得厉害,瞪着眼睛将周围仔仔细细打量一番。看见了叶凉,看见了已经呈仙风道骨状老者的谷梁玄,想起了他们正在帮助叶凉恢复神智和记忆,而自己中间不小心被吸进去。她的心骤然紧缩成一团,全身的血液都冷了下去。
“他,好了?”朱琳看向着谷梁玄,皱眉问道。
谷梁玄点点头,手抚上那杆青幡。
“你,到底是谁?”朱琳想起叶凉记忆中的画面,眼底冰冷一片。
谷梁玄轻轻一笑,高深莫测,“如你所知。”
“滚!”朱琳想都没想一脚劈在谷梁玄旁边的一把椅子上,“哗啦啦”红木椅子断成几段就这样断掉了。
叶凉转过头,看了她一眼,神色如常。
朱琳脑中一团乱麻,涨得都要炸掉了。叶凉的记忆,齐宛然的记忆,还有其他不知名的乱七八糟的画面,让她不知所措。到底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而谁又是可以相信的呢?
她狠狠地拍了拍脑袋,现在觉得就是再长出一个都不够用,不再看两人,愤愤地打开门出去。
“看来都记起来了呢,我的任务结束了。”谷梁玄悠悠站起。“都”字咬得很重,因过度施法脸色有些苍白。
“你们想要什么?”叶凉望着曙光渐起的天际,冷冷地问。
“你们?”谷梁玄轻笑一声,“每个人想要的都不一样。”
叶凉定定看着谷梁玄,神色复杂,目光痛楚。半晌沉声道:“不要伤害她。以前的事情我不追究。”
谷梁玄手持青幡,走至门前,淡然笑道:“三皇子和以前一样天真可爱呢。”
叶凉紧抿红唇,双手紧握。青筋暴突。姐,你不要逼我!。
朱琳坐在房间,双手托腮望着窗外渐渐从黑暗中解脱出来的天地。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睛都很少不眨一下。
院外,叶凉背负巨剑。面上无一丝表情,也同样望着远方。
“庄主,这……”成叔站在院门边,有些担忧地欲言又止。
叶啸生摆摆手,疲惫之意明显,说道:“随他们。”
这是第几天了?自从谷梁玄施法使叶凉神智恢复后,他们两人就一直是这个状态。静静地望着远方一动不动,仿佛化作了雕像。
“爹。他们不吃不喝,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住?”叶知秋看了看叶凉,又瞅了瞅朱琳。不是施法让大哥恢复神智吗?怎么现在搞得两个人都失魂落魄,那神棍到底靠不靠得住?
“有些事情,需要好好想想。”叶啸生爱怜地揉了揉叶知秋的小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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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等什么?我在想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连我是谁都有些模糊了。天际亮了又黑,黑了又亮,从心底涌出浓浓的失败感,我感到压抑、痛苦和迷茫。
下意识地抽出一把匕首,把它紧紧握在手中,鲜血顺着手掌流下来,痛意满满,似乎只有这样我才能得到片刻的充实,感觉还活着。。
记忆真的靠得住吗?事实是什么?真相又会是什么?所有的人都在争取成功,所有的人都在想着掌控,而我是一个失败者,完完全全的失败者,无论是谁在操控,我都不过是一枚被算计的棋子,我的悲欢喜乐只有自己知道,与周围的任何人任何事都无关。
可是,我现在只是坐在这里,静静地想,或者什么都不想。“当别人打你左脸的时候,你把右脸也给他。”这是《圣经》里面的话吧,现在有人打了我的左脸,我是不是应该把右脸也给他呢?
我望着这个世界,回忆着家乡,而我的家乡现在在哪里,似乎也开始模糊。善与恶,成功与失败,两者之间的界限是什么,区别又是什么?一切不过是人为划定,把大多数人的意见拿来作为基准,小部分人便永远,永远不得翻身,不得超脱。
活着,需要力量,有尊严的活着更需要力量,而作为小部分人有尊严的活着,需要强大无比的力量。我荣幸地成为了小部分人,我不幸地放弃了力量,也许从一开始,我注定会是个悲剧,被人踩在脚下,狠狠地将我的脸颊踩在泥土里,我的信仰,我的荣耀,我的自尊,我的骄傲,撕成碎片,然后被风嘲弄吹到遥远的地方,融入泥土中,再也,再也无法回来。
生存还是死亡,还真的是个问题。
我软软地伏在桌上,侧脸感受着木材的温度,丝丝凉意侵染,呼吸着它的味道,呼吸着空气的味道,他们和我一样,悲欢喜乐只有自己知道,只有自己懂得。
那些高高站在万物之上的强者,以天地为棋盘,置万物生灵为棋子,他该是何等的强大和狂傲,可是这一切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侧脸伏在这,紧贴着红木桌子,任人予取予夺。
冰冷狠毒的泪滑出眼眶,融进心里,无可救药……
天渐渐的黑了,时间永远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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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条人影闪进山庄院子,叶凉没有动也没有看,只是毫无起伏地吐出两个字:“是谁?”
人影停住,稍显稚嫩的声音带着无比的坚定:“我要带姐姐走。”
“勉儿,进来吧。”有些沙哑干涩的声音从房间内传来。
两条人影闪进房间,叶凉看着天际一动不动。如果说现在还有什么要做的,那便是好好保护她。那些人一定还有着更深的阴谋,进一步的计划。
“姐——……”齐勉看见朱琳憔悴如斯的样子,仅喊了一声便说不出话来,泪水在眼眶中直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