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锦满脸嘲讽地看着傅修贤,她就知道,在绝对的利益面前,其它的都可以靠边站,哪怕被傅老夫人轻飘飘地指责几句,哪怕被御史弹劾几句,这些都算不了什么。
“父亲,大梁律法可从没有规定外公外婆不能给自家外孙女一些店铺,更何况,外婆是魏家嫡女,依据魏家的家规,别说外婆给我的十家店铺可由我掌管,就连当年娘陪嫁的那些铺子也可由我掌管。如今父亲既然问起这件事情了,那么,我就提醒一下父亲,何时让于姨娘将母亲当年陪嫁的那十五家店铺交接给我?”
“瞧瞧你这丫头说的是什么话!”傅老夫人恼怒地看着傅明锦,满脸的不豫:“明锦,当年连老夫人可是答应了我们,只收回安阳郡主当年的三分之一嫁妆,另外三分之二的嫁妆留在尚书府,以此来换取你的婚嫁自主权。若你想要掌管这十五家店铺,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同意由我们安排你的婚事就行了。”
“原来是这样啊……”傅明锦静静地看着傅老夫人,说得那叫一个意味深长。当然,傅明锦也顺势瞥了一眼傅凌萱、傅晨雨和傅蕊燕三人,并没有错过三人脸上流露出来的羡慕嫉妒和眼眸深处的复杂情绪。
被傅明锦那双如深潭般幽深,安静得没有一丝涟漪的眼眸静静地凝视着,即使自认经历了许多风吹雨打的傅老夫人也都有一瞬间的不安,心里也难得地生出一丝后悔情绪,总觉得自己不应该在此刻将这件事情讲出来。
至少,傅老夫人想看到傅明锦惊喜交加的表情是没希望了,甚至傅明锦还冷声道:“既如此,那么我也就不能辜负外婆的好意了,这件事情就这样算了吧。”
傅老夫人下意识地低声吼道:“还有你手下那十家店铺……”
无意中瞥到傅修贤脸上流露出来的不满时,傅老夫人心里一喜,知道以傅修贤那万分看重钱财的本性来说,傅修贤是绝对不会放任那十家店铺握在傅明锦手里,遂深吸一口气,道:“贤儿,娘老了,该说的也都说了,可若对方一意孤行,执迷不悟,娘总不能将对方的脑袋敲开,将自己的想法灌入进去吧。算了,这本来就是尚书府的事情,由你这个工部尚书出面最合适不过了。”
傅修贤点点头,看向傅明锦:“明锦,你还是太年轻,不知道生意场上风云多变,今日偶尔胜利了,赚了点小钱,明日就可能血本无归。而馨儿就不同了,馨儿打理了十五年的铺子,经营赚钱的经验比你多多了。为父曾见过一些经营了几百年的老字号铺子,只因为东家一两个错误的决策而亏得只能关门。眼下,你还有两年就及笄了,这些铺子若打理好了,往后你出嫁时,也能让你夫家高看你一眼,也让你在夫家生活得更自在。”
“更何况,士农工商,商人被排在最末,若是其它的人得知你堂堂一个尚书府小姐,竟然抛头露面去做这种事情,还不知会怎么议论你,你又如何能说到一门好亲事?若你担心于姨娘帮着你打理铺子,会有哪些地方做得不太好的话,你大可在尚书府里指导于姨娘,让于姨娘在外面帮着你和那些掌柜交谈,按照你说的方法指点那些掌柜做事。这样,你钱也赚到了,名声也没有影响,不就是皆大欢喜?”
第31章 父亲生疑
傅明锦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父亲,你就不奇怪为何老夫人一直想要得到我手下这十家店铺吗?若我没猜错的话,想必于姨娘掌管的那十五家店铺已经出现了亏损……”
一直作壁上观,甚至还在心里期盼着自己拿到傅明锦手下那十家店铺的掌管权利后,如何才能从店铺里挖出更多的银两存入自己私库的于姨娘,乍听到傅明锦这句话,脸上的血色尽褪,只觉得大脑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再次崩断,忍不住厉吼一声:“傅明锦,你这个贱人,你这是血口喷人!”
傅明锦冷冷地看了于姨娘一眼,道:“掌嘴十下!”
“是。”安嬷嬷应了声,示意身旁的粗壮嬷嬷将晕迷在地上的常嬷嬷拖起来,再用力甩了五个巴掌过去。
“傅明锦……你竟然这样对我……”于姨娘满脸的委屈,赶在傅明锦再次吩咐安嬷嬷多加五巴掌之前,以一个乳燕投怀姿势再次扑到傅修贤怀里:“老爷,你瞧瞧,二小姐竟然这般欺凌于我,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傅明锦冷声道:“再加十下,其中,五下作为于姨娘刚才再次直呼我的名字的惩罚,五下作为于姨娘竟然在父亲面前自称‘我’的惩罚。”
傅修贤静静地凝视着傅明锦,今天傅明锦这番突如其来的变化,令他也都疑惑不定起来。
埋在傅修贤怀里的于姨娘眼眸里流露出浓浓的恨意,紧紧地咬着嘴唇,嘴里却哀声道:“老爷,妾一时情急,才会称呼错误,妾不是故意的,还请老爷看在妾以前从没有犯下这种低等错误而原谅妾这次……呜呜呜……老爷,常嬷嬷是妾的奶嬷嬷,陪伴了妾近三十年,原本早就该回家养老,是妾身边一直没有像她那般贴心且忠心的嬷嬷,才会一再地挽留她。可眼下,常嬷嬷竟然被二小姐派人打得一身是血,晕迷不醒,妾这颗心就像要被撕裂般疼痛不已,妾真担心常嬷嬷就这样去了,这样的话,妾可该怎么和常嬷嬷的儿子女儿交待,往后妾又如何能过上安稳的日子……”
“呜呜呜,老爷,看在妾怀了小少爷的份上,你就跟二小姐说一下,让二小姐饶了常嬷嬷吧。再这样打下去,妾真怕常嬷嬷就这样去了……”
傅明锦托着下巴,欣赏着这一出戏——也只有在大梁,才能见识到何为哭得梨花带雨,惹人怜爱。瞧瞧,尚书府的方姨娘如是,这一向将自己往高贵主母形象靠拢的于姨娘也如是!
而男人也就吃这一套!傅明锦眼神闪了闪,赶在傅修贤出声前,道:“既然于姨娘以肚子里的小少爷来求情,那么,为了给我未来的小弟积福,我也就大人有大量,饶了于姨娘这次。”
于姨娘磨了磨牙,傅明锦这个小贱人,早不说,晚不说,偏偏掐着这个点!在察觉到心里的怒气将要影响到自己面容之前,于姨娘再次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嘴里轻嘶道:“呜呜呜,二小姐,你不愧是姐姐的女儿,确实有姐姐的大气和胸襟……”
瞥到傅修贤眼眸里流露出的一丝阴霾,于姨娘心里得意不已,嘴里却继续说道:“若九泉之下的姐姐知道二小姐虽一人独居兰倚院,却依然学会了这么多东西,甚至还有着绝佳的经商知识的话,一定会喜极而泣的。”
傅修贤深深地看了于姨娘一眼,眼里的阴霾迅速扩散,一张脸更是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似的,看向傅明锦的目光里也头一次带上了一丝犹疑不定,脑子里不知为何突然就想起了前段时间于姨娘提到过的事情——自傅明锦上次跌落荷花池,再次醒来后,性子确实有了一个很大的改变,这样的改变,真得是因为傅明锦所说的在阎罗殿前走过一遭,所以以往有些迷糊的心就开窍了?或者傅明锦一直都是这个性子,只是一直隐藏着,怕提前暴露自己的真实秉性而让于姨娘等人心生防备,在傅明锦生出丰满的翅膀之前将傅明锦掐杀?抑或是傅明锦根本就不是傅明锦,而是不知哪来的一个鬼魂,附身到了傅明锦的身上?
当然,所谓的鬼神之说,傅修贤根本就不相信,可此刻无意中瞥到傅明锦那双如深潭般幽深,安静得没有一丝涟漪的眼眸时,不知为何,他突然就觉得也许这个理由才是最正确不过的……
忍住心里生出来的寒意,傅修贤深深地看了傅明锦一眼,冷声吩咐道:“行了,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来人,将常嬷嬷送到房间里去!”
接着,傅修贤又看向陆大夫,道:“陆大夫,麻烦你帮常嬷嬷诊脉。”
陆大夫垂眸,压下心里那些翻腾不息的嫉妒和羡慕等情绪,道:“这是陆某应做的。”
看着陆大夫离去的背影,傅修贤双眼微眯,脸上流露出一丝阴狠。
于姨娘恰好将傅修贤这个神色看在眼里,只惊得她额头冷汗直冒,嘴里却不得不说道:“谢谢老爷。”
傅修贤静静地看着于姨娘,目光在于姨娘的小腹上打了一个转,突然伸手抚了抚,扬唇笑道:“馨儿,你我之间又何需这般客气了?怨不得众人都说这怀了身孕的女人情绪不太稳定,如今看来确实如此啊!”
“老爷,你又调笑妾……”于姨娘不依地拽了拽傅修贤的衣袖,顺势依进傅修贤的怀里,将脸颊贴在傅修贤的胸膛上后,那上扬的唇角才耷拉下来,脸上流露出一丝惊疑。
傅明锦并没有错过刚才傅修贤看向陆大夫时,脸上流露出来的奇异的神色,与这相比,傅修贤看向自己那犹疑不定的目光就可以暂且放到一旁不用去理会了。
傅明锦摇了摇头,瞥了一眼依然坐在那儿装壁柱的二房和三房的人,不由得暗自叹了口气,心里也犹疑起来——难不成,这怀了孕的人性子也会有很大的变化?就如同今日于姨娘已经当着众人的面,连续三次扑到傅修贤怀里,和傅修贤搂作一团了,抑或是傅修贤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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