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绕到了大石头后面,旁边的一滩野草上也沾有那人的血迹。只见他的脸上被散乱的头发盖住了大半,面容似乎有些粗犷,有些看不清长相,但是个男人无疑。身上是件破旧的布衫子。胸口处的衣服也是一片的深红,正正的插着一支折断了的箭头,看样子应该是被人偷袭,随即受了重伤。
妙春从小在莲花庵里长大,自然没有接触过男人,再加上清规戒律,她哪里敢上前,再说也不知那人是不是还活着,于是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
妙音见妙春如此胆怯,只好自己大着胆子,俯下身子,颤巍巍的伸出手来探了探那人的鼻息,似乎还有气。妙音顿时大大的松了口气。
妙春站在后面小声问道:“还活着,是吧?”
妙音点点头。只是这人如何会受伤,又如何躺在此处,她脑中一片的疑惑。于是晃了晃那个男人,想将他叫醒。似乎有些徒劳无功。
妙春大着胆子走了上来,,似乎怕将地上的男人给吵醒,压低了声音询问着妙音:“我们该怎么办,他似乎受了重伤。如果不医治的话,只怕会没命。”
妙音点头道:“我也不知他到底有没有性命危险,胸口还插着箭头,又一直昏迷着,怕是伤口重度感染,已经开始发炎所致,先想个法子吧。要不我们将他弄回庵里去,说不定师父能有法子救他。”
妙春却摇头不迭:“师姐,恐怕不行呀。四师姐的事才过去不久,哪里还敢将一个来历不明,又不知死活的陌生男人带进庵内。只怕不行呀。”
或许是出于医者父母心的心态,妙音不忍心放弃一个身负重伤的病人。她从师父那里学得了许多的道理,虽然她不是个真正的医生,不是大夫,可治病救人的道理,她早就明白了。
“难道就将他丢弃在山野里不成,若跑出个什么野兽来,只怕会更危险。”
妙春只好说道:“出家人慈悲为怀,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只是送往庵里,只怕行不通。对了,我记得距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有个山洞,也没几人知道,不如我们合力将他移往那个地方。总比躺在这里好,也算是尽了我们的一点力量了。”
妙音在心里合计了一下,心想若是惊动了庵主,只怕此事更要费一番周折,八师妹的这个提议只好如此。两人合力,好不容易将地上的那个男人给搬离了地面。妙音不过十四岁,可妙春才满十岁的小姑娘,哪里有很大的力气呢。要搬动一个身形如此魁伟的男子,实在是有些费劲。
好不容易将他挪到了山洞,妙音找了些干稻草来铺好,让他睡在上面。
妙音见伤口处似乎还在流血,心想这样也不是法子,刚才搬动时,一定将他的伤口给扯动开了,便回头对妙春说:“你去找点水来。”
“哦。”妙春答应一声便去了。
妙音开始翻寻背篓里看有没有可以用得上的草药,翻寻了一阵子,只有一把小蓟或许能够用得上,只是得让血止住才行,没有医疗条件,她也没处理过这样的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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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妙春端来了清澈的水。
妙音忙问:“你回庵呢?”
妙春答道:“这附近也没什么干净的水,再说也没东西可盛。这是温开水,应该行吧。”
“只好试一试了。对了,刚才我们走过的路旁有一种茜草,你认识吧?”
妙春笑说:“不是染布用的那个么,我常见师父用那个来染东西,如何认不得。”
“你去拔一些过来,顺便帮我捣烂。再回庵中帮我取些干净的布来。”
“哦。”妙春答应着便出去了。
妙音心想没有什么消毒设施,不过用点最粗陋的法子,做一个挽救,若还是不好的话,只能去找师父帮忙。
她舀了背篓里的剪草药的剪子,将他的胸口的衣服给剪了一个洞。却见血肉模糊。妙音望着那支箭头,却心乱如麻,要是师父在旁边该有多好。她紧张得手心全是汗,身子微微的颤抖着,箭头必须得拔出来,只是若一下手失误了怎么办。只是若不拔掉,就无法给他上药。犹豫再三,终于鼓足了勇气,做好了准备工作,目光定在了那支裸露的箭头上,运足了气,闭着眼一下子就将箭头给拔了出来。
正要用水蘀他清洗伤口,手腕突然不知被什么扣住了,她回头一看,手腕已经多了一只强有力的大手。
“喂,放手!”妙音冲他喊了一句。那人似乎没有反应,妙音细瞧之下,原来还在昏迷中,看来是本能做出的反应。妙音费力的抽回手来。
简单的蘀他收拾了下伤口,正好妙春将东西都带回来了。妙音捣了茜草和小蓟,舀干净蒸煮过的棉布,细细的蘀他包上。
又试着探了探额头,果然和她想象的一样,很是滚烫。
妙音心里计算着,如今天色也不早了,再不走的话,只怕误了时间。白白让师父担心。能不能将他的命捡回来,只好看上天的安排吧。若是不济,他死了的话,她一定蘀他多念几遍往生咒,蘀他超度。
虽然不妥,却只能这样离开。妙音心想只要平安的将今晚过去,她可以再想法子救他。
☆、第十章是何来历
两人回到莲花庵时,已经是暮色时分了。妙音早和妙春商量过:“这事先不说出去,我怕闹得满庵的人都知道,他能不能活还不清楚呢。”
妙春忙问:“七师姐没有把握能救活他吗?”
妙音摇摇头:“就看造化了。先将这个事当成秘密吧。”
妙春觉得有趣,忙点头道:“师姐这么说,一定有自己的道理,我知道该怎么做。”
圆济师父听说妙音出庵了,整整担心了一下午,好不容易才她平安回来,这才放下心来。
“出去了一下午,采了些什么回来?”瞧了瞧背篓里的东西似乎不多。
妙音笑道:“收获倒挺丰富的,有大青叶、苍耳、酢浆草、小蓟、六月寒。”
“小蓟,我怎么没看见小蓟,你又撒谎了。”圆济师父只用看一眼,就知道里面有些什么。
妙音心想,小蓟不都给那人止血了么,她是采了,所以不算撒谎,当然也不好和师父解释,便微笑道:“看来是我记错了。”
“辛苦了一下午,去休息吧。再过一会儿就得晚课了。”
“哦。”妙音匆匆收拾一下准备离开。可师父突然叫住了她:“你衣服上怎么有血迹?是不是什么地方受了伤,给我瞧瞧。”
妙音这才低头一看,什么时候衣服有血,她却没有注意到,忙掩饰说:“没,没受伤。师父别担心了,我先去换个衣服,然后就直接去大殿。”
圆济师父满心的疑惑,她的眼力不是很差,应该没有看错。难不成这孩子已经到了行经的年纪,她自己小,还不知道么?
圆济忙道:“累了一下午,晚课你就别去了吧。”
“好呀。”妙音巴不得听见这一句。
晚课后,圆济师父将妙音叫到跟前,絮絮叨叨的和她说了好些话,其中便包括:“你在癸水期间,就别抄写经书了。早晚课的事,我可以向庵主说说。这是对菩萨不敬的事。一概的香烛你也不用动,只需好好的养几日吧。我也不再派你别的什么事。”
妙音虽然听得一头雾水,但知道师父定是误会了什么,自己也不好多做解释,听说还能趁此休息休息,她又何乐而不为。
当她回到自己房里时,妙春已经熟睡了。妙音没有再去打扰她。轻轻的吹灭了灯火,将一床薄薄的纱被拉到了身上。辗转好几次,却难以入眠。一心想着那个身负重伤的男人,也不知此时他还有没有生命迹象。又一面猜测,那人到底是什么身份,想其容貌生得倒五大三粗的,看来应该是个粗人,或许是个武夫。
胡乱的想了一夜,直到三更天时,才恍恍惚惚的睡沉了。
翌日一早,大家都去了大殿早课。妙音心里装着事,匆匆的翻弄了下师父的药箱,取了些能用上的药,再舀了些别的东西,便出了庵门。
半路上竟然遇见了正挑水回来的二师姐和四师姐,妙音只略打了招呼。心里想着,一不要有什么事,二是希望不要惊动庵里别的人。
当妙音匆匆赶到山洞时,见他还躺在那里,也没移动过位置。妙音站在洞口便停住了脚步,心想他果然还是没有清醒过来,莫非已经去世了么?昨天因为有妙春在旁,她胆子才要大一些,可此时让她面对一个陌生的尸体,心中的恐惧感陡然加深。有些不敢上前。
妙音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东边一带的云彩,已经被朝阳染成了一带金黄,看样子太阳要出来了。既然从庵里出来了,难道不该上前探视一下,或许还没死呢?妙音抱着不大的希望,慢腾腾的向那人躺的地方挪去。心中又一遍的祈祷,福大命大,就看你的造化大不大。若真无济于事,与自己是无关的,要去伸冤,找害你的人吧。阿弥陀佛。妙音又默念了几句佛号。
洞里的光线很不好。她不敢俯下身去。此时却听得那稻草丛里,发出了几声细微的声音,这一刻妙音的耳朵特别的好使,心想莫非还有救?她试着探了探他的鼻息,似乎还能感受得到。妙音心中大喜,看来他的命硬,熬过来了。那么存活的可能性又增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