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音更是听得一头雾水,心想自己莫非真有什么离奇的身世不成?明明她们都知道,偏偏都瞒着自己。这下更加激起了妙音的好奇心。她们不说没关系,总有一天她会弄个明白,一定会。更何况,她的脖子上还挂着一把长命锁呢,据说是她从小就带在身上的,说不定和自己的身世有什么联系。
圆济的心很是忐忑,这次师父回来后,似乎和以前大不一样,她有些弄不明白师父到底想的什么。
“五师叔,快去瞧瞧我师父吧。”妙和在窗下高声的说了句。
圆济这才醒悟过来,忙问:“你师父怎么呢?”
妙和神色惊慌的说:“师父一早起就喊心口疼,连早饭也没吃呢。”
“这就来。”圆济赶紧收拾了下,提着自己的诊箱便跟随妙和去了。
圆真躺在床上,额上一层密密的汗珠,有气无力的呻吟两声,左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眉头紧蹙,脸色很是不好。
“师父,五师叔过来看您呢。”
圆真不想见圆济,可如今病到这个份上了,庵中就她医术出众,已由不得自己。圆济来到跟前,察看了圆真的脸色,又给诊了脉。两人都没交流过一句话。
接着圆济又蘀她施针,圆真这才沉沉的入睡了。妙和守在旁边,看得她心惊肉跳,连忙问道:“五师叔,我师父怎样,到底要不要紧?”
圆济淡淡的说道:“没什么大碍,我开一套方子,吃完三剂药,好好的将养着,别动怒忧心,渐渐的也就痊愈了。”
妙和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过了一会儿,圆济又蘀圆真诊了一回脉,这才慢慢的拔了针。
妙和犹豫了许久,见师父还在沉睡中,这才小声的和圆济道:“五师叔,我师父这个性子急,但有时候并没什么恶意。或许师父以前犯过一些错误,但师父也都意识到了,心里也悔恨,还请五师叔见谅。”
圆济一怔,未曾料到妙和会蘀圆真说这样一篇话,想到师父这十年来所受的苦难,全庵的人都以为师父去世了,没想到竟然会被圆真设计出逃莲花庵。这十年来,师父过的是什么日子。那个山洞她听妙音描述过,如今只要一想,也会心痛不已,她犯下了那么大的过错,就凭着妙和几句话,难道此事就能翻过去。
圆济心里的结,是圆真给系上的,她不真心认错,自己岂能轻易宽恕她,随即又道:“她做过什么违心的事,她心里清楚,要忏悔,去菩萨面前,去庵主那里忏悔去。我这里不需要。”
妙和张了张嘴,终究不好再说什么。
圆济道:“你随我来舀药吧。”
妙和起身忙随圆济去了。
躺在床上的圆真缓缓的睁开了眼,心里无比的烦闷,心想人这一辈子还真不能错一步。当初为何要手软,她早该想到或许会出现今天这样的局面。要是能回到过去,她绝对不会让静观在存活于世。没想到一失足竟成千古恨。如今自己是孤家寡人,若不是从六师妹那里将妙和要来身边,只怕自己口渴了,连个端水的人也没有。
圆真顿时觉得凄凉无比,以往做庵主一呼百应,风光的日子不复存在了。圆华师妹几个如今也不来看自己一眼,原来一个个的都是势利眼,赶着去攀高枝了。回头想想,这还真是一出笑话,她圆真以后,怕只落下笑话了。
☆、第四十四章嘲讽
妙殊随圆慈下山回来后,立马就被静观叫了去。
静观见妙殊两颊带赤,面带桃花。眉目间尽露春情。静观眼神不大好,却忽然瞥见妙殊袖口处,微微露出的一截红色来,甚是刺眼。静观气不打一处,缓缓起身来,圆慈便以为她是要去什么地方,赶紧上前来搀扶。
静观却不用她搀扶,自己大步来到妙殊跟前,一手抓住了妙殊的胳膊。妙殊惊惶甫定,颤巍巍的唤了句:“庵主!”
静观一把将妙殊藏在袖中那块大红色的丝帕给扯了出来,狠狠的扔在了地上。眼神凌厉的盯着妙殊,质问道:“这些东西是从哪里带回来的?”
妙殊忙着解释:“庵主,这个……我也不知道……”
静观大声嚷嚷:“不知道?当真是以为我眼睛瞎了,看不见吗?莲花庵也是几百年的有名声的大庵了,这些清誉只怕给你们早就给败坏完了。也丢尽了我的老脸。”
妙殊从未见师叔祖如此恼怒,可又不敢坦诚,依旧敷衍着:“庵主明察,徒儿并未做什么逾矩的事,清规在前,徒儿不敢逾越。”
静观冷笑了两声,拾取妙殊肩上两根长长的头发,质问道:“那这东西是从何处而来?”
妙殊急着分辨:“我们庵里也有带发的师妹,可能是哪个师妹的吧。”
“是吗?那我让人将几个留发的徒儿都叫到跟前,一一和你对质,你可敢?”
妙殊脸涨得通红,又不时的给圆慈师叔递眼色,想着她快快给自己解围。圆慈心里七上八下的,还没应对之词,只好装作不知。
静观厉声斥责道:“我今天也不想再追问下去了,去给我跪静室,三个月内,不许踏出庵门一步。”
妙殊心想,要让她三个月不许下山,这和囚笼没什么两样,不过见师叔祖在盛怒之际,也不好再开口求情,只颤巍巍的应了个是。
静观别过脸去说道:“你去静室吧。四徒弟留下来,我还有话要请教你。”
妙殊慌忙的告退。心里却翻腾着,怎么遇上一个比二师叔还难缠的庵主,这以后的日子可该怎么过。她好不容易才使出些手段,将傅侍郎家的公子给笼络上,还约好了三日再会,如今三个月不许下山,这事可真黄了。
圆慈忙倒了一杯茶,捧上前去,满脸盈笑:“师叔歇歇气。”
静观拍了拍几案,怒视着圆慈:“她本是大房里的人,怎么就到你的手下呢?”
圆慈先是一怔,在脑中汇聚了下语言,斟酌再三这才答道:“大师姐不是负责厨房的事么,每日也忙。再说大师姐手下有二徒弟在跟前帮忙,也用不着别人了。我见三徒弟天资不错,想着加以引导,以后说不定能成大器。”
“大器?”静观手指了指地上正静静躺着的那块大红色的丝巾,恼道:“你就将这些教给她?”
“师叔,我……”圆慈想着要解释,却突然有些语塞,不知如何开口。
静观对于圆慈的出身向来是有微词的,倒不是轻贱那些沦落风尘的人,只是圆慈入了空门后,那恶习不改的态度,彻底激怒了静观。
“你像妙殊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进了莲花庵了。我清楚的记得,你以前是在风尘里打过滚的,见识的人物自然多得去了。最后被人嫌弃,走投无路了,才投了莲花庵。当初你就只剩下身上的一套衣裳,别的什么也没有。苦苦的在大门外,在雨中跪了一下午,师姐见你可怜,最后终于收下了你。我们也当你是要潜心改过,好好的向佛修行。哪知,到底是师姐看走了眼。”说到此处,静观脸上露出一丝鄙夷来,伸手去端茶碗。
圆慈面上无光,她都这把年纪了,还被师叔职责,心里自然不是滋味,羞愧难当,此刻恨不得从地上挖个洞,立马钻进去。
静观饮了茶,继续指责道:“妙殊容貌出众,天分也不低。若是好好的调教,以后可堪大用。可是圆慈,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害她一辈子呀。”
“师叔……”圆慈跪了下去。
“论理我都这个年纪了,也不该再出来职责徒子徒孙的不是。过几年清静的日子,就等着入土。可我既然做了莲花庵的庵主,这些事不能不管。再不管的话,只怕哪天莲花庵毁了也不知怎么一回事。我说的话自然难听,你们心里要怨恨,尽管怨恨好了。二徒弟听说抱病养身子,也是避着不肯见我。”静观长叹了一声,又去瞧圆慈:“你起来吧。”
“我希望你好好的反省自个儿。别以为自己以前做过婊子,一辈子都是婊子,想着让别人也跟着你做婊子。”静观的话刺耳极了。
圆慈听得格外的羞愤,却又不敢反驳过去。没想到自己在师叔眼中竟是这样一副形象。妙殊跟着她,如今也不过是各取所需,难道她强迫了妙殊不成?至于这般贬低她的尊严不成?圆慈的下嘴唇清晰的印出一圈深深的牙印来,好在跟前没有别人,不然这些刺耳的话,让别人听了去,以后让她在莲花庵如何立足?
“你去好好的给我反省,抄十遍《心经》来。”
圆慈恭肃的应了个是,这地儿她一刻也不想再呆下去。
这些徒子徒孙的作为让静观头疼,她这般挨个儿指责,知道自己已经得罪了许多人。静观此刻也不愿意再去想身后事。只是不愿自己活着的一天,看见莲花庵最终沦落。要想拯救莲花庵,势必要改革。静观已经痛下了决心,哪怕是她一把年纪了,就算是躺在病床上,她也要使出自己的力气来。
发了一通火,静观觉得太阳穴疼得厉害,连忙找了几粒圆济给配的药,赶着吃了。眼睛也渐渐的不大好使。外面的阳光从窗户纸透进屋来,静观一手挡了眼,不敢去正视强光。心里想到:毕竟老了,不论做什么事,总有些力不从心。要是再年轻个十岁,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