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中乐 (Sword羽)

　　“笑就笑去，娘的，老子讲什么话还要管着？”
　　“得得得！我不跟你这头莽牛争，我去看看文子、武子，让他们明着就去林老爷家上工去！”
　　“你这婆娘，儿子刚回来你就不能让他们歇歇！咱家又不是过不得，干啥非得把儿子都撵出去……”
　　金银花懒得听家里那一口在那儿啰嗦，头也不回地进了儿子的房。
　　都道辛家奇怪，怪就怪在这男主人和女主人身上。辛家当家的，虽生着一副粗犷凶悍的脸，却有一颗极其护短宠娃的心。莫说是别人，就是金银花，要讲他三个宝贝的不是，他那张黑炭般的脸也会立马挂下来，眼睛唬得吓死个人。
　　那更别说打骂了！
　　自打她生下老大，贼汉子几乎就没对儿子动过粗。儿子要真是把他这个老子惹急了，也只会一只手拎着他在山上兜一圈。心情好的时候，儿子跑到他头上撒尿都成！
　　活了四十个念头了，还从来没看见过这么惯娃的人！金银花想起贼汉子对娃的疼爱，对自己的呵护，不禁幸福地笑眯了眼，脚上的步子踩得更快了。
　　贼汉子上了年纪，终究不是二十年前那个一扁担起就能挑个两三百斤的山林大汉了。两个儿子大了，是时候帮他们的老子担点事了——
　　…………
　　隔日早上，安研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了坐在床边看着她傻笑的辛真习。
　　安研下意识的坐起，差点抓起脑袋下的枕头就朝他的脸砸去，待意识到面前的人就是自己这个时代的老子，僵直着的小身子才软下来。
　　“哈哈！我小女醒了，不认识老爹了……”这么生分，仿佛不认识。
　　“阿……爹……”
　　“嗳！”辛真习响响地应了。“小女起来了，早饭可都过了哟～～”
　　你怎么会在这儿？安研真的很想问。照理说，这个时候辛“老头”应该去上工了，不应该还杵在家里看着她睡大觉啊？
　　“你娘跟你两个哥哥到林老爷子那儿商量让你两个哥哥上工的事儿，一早就走了。你娘要把你喊起来，阿爹不准，把他们一起撵出了门……”
　　原来是这样！安研忍不住想笑，这个阿爹倒是真有趣。尤其是他惯孩子的方式，比她那个只知道从她身上一次次要钱去赌的老爸强太多了。
　　“阿……爹……”
　　“‘阿……爹……’？俺小嘴又快又利、活像个叽叽喳喳的麻雀的小丫头，咋的结巴啦，连阿爹都喊不利索了？”
　　“阿爹！”
　　“乖！这才像回事……起来了，人家上工的都做了一会儿烟了，俺小女可不能再睡了。要是真犯困，吃完饭到外面晃晃再回来睡，阿爹保准不来请你——”
　　安研听话的从被子里爬出来，发现身上只穿了件小衣，顿时又缩进了被子里。
　　“阿爹，我的衣裳呢？”
　　“衣裳？额，你娘大清早的就拿去河沟里洗了……”
　　“那阿爹再给我拿一件。”
　　“好嘞！阿爹帮我小女拿衣服去……”辛真习拖长了声音，语气里满是对闺女的疼爱。捏捏闺女红润的小脸腮，就往一旁的衣柜走去。
　　“哎……没放在这儿啊……这儿也没有……这婆娘是怎么放衣裳的？”
　　“阿爹——”
　　“额额额～～找到了找到了啊……”辛真习在小衣柜底下终于扒拉出一件粉红的小裤子来，兴冲冲地回到了床前。
　　“哪，小女快穿好，阿爹一会给你做饭去——”
　　安研随便一扫那件小裤，嘴角忽然剧烈的抽搐起来。
　　赫然在辛家老头的手上，端放着一件粉色、可爱的小……
　　开裆裤！


☆、第三章 拒穿开裆裤

　　第三章拒穿开裆裤
　　“阿爹……”安研伸出一个小手指头，指了指那条小裤裤。“这小裤穿不得，阿爹再给我拿一条呗。”
　　“穿不得？不是，很齐人哪，花花绿绿的，我小女看不中？”说着，将手上的小裤抖了抖。“额，是开裆的啊……没啥，开裆就开裆，大夏天的穿着凉快！”
　　“可我已经七岁了！”
　　“七岁又咋的，不还是个嘴里做奶香的奶娃娃？你阿爹十岁的时候，还不是穿着开裆裤到处跑……”
　　“啊？”十岁还穿开裆裤，不怕人家骂你是变态？
　　“啊什么啊？你阿爹就穿了咋的！谁要是敢给俺说些红脸的话，或是总盯着你阿爹的屁股看，俺就舀瓢粪水泼他家去！”辛真习狠狠地挥了挥拳头，眼睛里却是笑眯眯的。
　　瞧他小女呆呆的傻模样，多可爱！不愧是他辛真习和婆娘生的丫头，就是好看！
　　安研无语地翻了翻白眼，生生为老爹的粗话感到汗颜。
　　“算啦，俺就跟小女讲老实话。事实上不是你爹爱穿啥子开裆裤，纯粹是你那个过世的奶奶……甭怪阿爹说她，你奶奶真叫笨得死个人。”辛真习脸上浮起了一抹和煦的笑意，那神情里有着儿子对母亲的深深怀念。
　　“怎么个笨法？”
　　“你奶奶是山贼出身，从小跟着她爹屁股后头打打杀杀，抢家劫舍，满口的‘放你娘的狗屁，去你娘的’，要说教养那是一丁点都没有滴……你爹这点比你奶奶强，小时候还被你爷爷罚着认过两个字，尽管这会儿全还给你爷爷了，你阿爹的大名还是写得全的。”
　　安研不理会她阿爹一脸飘飘然。
　　“阿爹，那奶奶后来咋着了？”
　　“后来怎么着啊……还不就是你奶奶一回抢镖的时候，把你爷爷顺带抢回去了……！”
　　“哦？”安研惊奇地挑眉。
　　“你爷爷是镖局的少镖头，护镖不力，又被你奶奶当场羞辱，差点气得抹脖子。你奶奶见着吓到了，要晓得你奶奶那个人，表面上咋咋呼呼的，可胆子也就那么点儿。怕闹出人命，后来想着法的嫁给你爷爷了——”
　　“爷爷还真乐意娶？”
　　“不娶有啥办法？你奶奶那人，你没见过所以不晓得，人鬼着呢！损招阴招一大堆，人不敢的事她做起来比谁都顺溜……你爷爷那人老气横秋的，满嘴仁义道德，哪是你奶奶的对手，三两下还不手到擒来！”
　　“那开裆裤咋回事？”安研又问。
　　“你奶奶嫁给你爷爷后，被你爷爷逼着下了山，在山脚下盖了间茅屋，两人就在里面过着小日子。后来生了俺，你奶奶那个笨人，什么不入流的东西都会，就是不会缝补裁衣。那会儿你奶奶和你爷爷住在大深山里，又是个独子家，想找人教也教不得。一日山里进来俩人，误打误撞进来的，你奶奶留他们吃了饭，因着那时你阿爹还小，那女的就教你奶奶缝了一件开裆裤。两人歇了晚，第二天就被你爷爷送出山去了。可怜你阿爹，自此悲惨地度过了十年穿开裆裤的日子……”
　　原来是这样！
　　安研抬抬头，瞅着浓眉大眼、满脸凶相的阿爹，又把他与光着小屁屁满山乱跑的“开裆裤小娃”联想起来，不禁笑得开怀。
　　阿爹唬了她一眼，将小裤裤丢过去，将她整个人从被子里抱了出来。
　　“好啦，现在就让阿爹给我小女穿花衣罗……”
　　“阿爹——”安研骇然，忙跺跺小脚表示抗议。“不穿！”
　　“小女乖，阿爹穿得，小女自然也就穿得。”
　　“人家会笑……”
　　“谁敢笑我小女俺一锄头敲掉他的大板牙！”
　　“会羞！”
　　“羞啥羞！谁小的时候没穿过开裆裤，就算是皇帝老子还不照样光着屁股满园子撒着小脚跑——”
　　“阿爹是男的，小女是女的！”
　　“女的又咋……额，好像是这么回事。”
　　“阿爹，要真是穿这小裤出去，以后怕是没人敢要小女罗……”
　　“谁不要俺辛真习的丫头是他瞎了狗眼……那我小女讲咋办？”
　　“阿爹给我再去找一条来——”
　　“阿爹翻过了，小柜子里没瞧着。这件还是阿爹搁柜子底下搜罗出来的。”想必是小女前两年穿的衣裳，现在不穿了，被家里的婆娘压在了柜子底下。
　　“那上头的小木柜嘞？”
　　“嗨！那地儿还真没找过，阿爹这就去看看。”果然，在上头的小木柜里，辛真习很容易就给安研找来了一套黄色的小衣裳。给小女穿上了，又抢着拿起木梳给小丫头梳了两下头发，这才把安研放下腿来。
　　要不是阿爹不会扎辫子，他兴许还会把她扎马尾嘞！安研想。
　　穿好了衣裳，梳好了头，辛真习牵着安研来到了厨房。
　　给他小女炒了个菜，又把早上特意留给小女的咸蛋剥了壳，放在小女碗里，看着她吃下去。
　　瞅着小丫头嚼着饭菜的小嘴，辛真习问：“小女菜够吃不？不够的话阿爹再去给你烧个豆腐来。”
　　“够吃了，阿爹。”安研乖乖应着。“阿爹一会还要出去吗？”
　　“嗯，洗了碗就走，田里的草还等着阿爹扯咧！小女吃完了，就去钱婶家找乐子去玩，阿爹回来再去接你——”
　　“阿爹，碗我来洗。”
　　“哟呵！我小女懂事了哟，都晓得帮洗碗了……算啦，阿爹晓得你有这份心就好，我小女这小不点的个子，甭说洗碗，连锅都够不着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