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这话,平阳身子控制不住地抖了抖,睁开眼怒瞪向祁暮清,原他知道自己一直服着避孕的方子,孩子,自己受辖制已经够了,怎居然他动了这心思,他想干甚么?真生个孩子,也嫁到卫家?除非她疯了……
这半年来,二皇兄的各种不争气,可以说是寒透了她的心。初登上皇位的头件事情,不是兴利除弊,更不是恩泽万民……居然是妄图追封简子茹皇后位并欲大肆封赏她的族人。这般做,置祖宗礼法於何地,置元配贺氏於何地,怎不叫她心寒?
本还想有所顾及,这一闹,她心寒透了,更彻底死心绝了这份兄妹情,几番动作下,只得让庆山王叔出面辅政,架空了这新皇的权力。
又费了些心思,安抚了一众皇亲贵戚,这才勉强稳住了了朝堂上纷乱不安的局面,而京城外头,却非她的能力所能触及得了。如今的大夏朝,放眼望去:整个疆域早已被大大小小的十几个藩镇豪强割据得四分五裂,且各自盘踞蓄积势力暗中彼此对抗侵吞,对上则虎视眈眈久矣,现下已成尾大不掉之势。
父皇一去,她本想着二皇兄能争气些,许比前世末帝的作派强点……不曾想,真真地寒透了她的心,她费劲心思到头来却是这个结果。唯一令她欣慰的只一点:一直与她明争暗斗的庆山王叔居然与前世迥然,放弃争位且不说,勤国辅政日夜操持,又挑起了一族的重担,抚幼尊长,里里外外费力不讨好地扛着。真真应了那句古话: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思及此,水眸黯然,顿觉颓然,甚疲倦无力;撇开头,翻身朝里不愿再去多想,更不愿再去争执些甚么?闭上眼,泪水无声地划落。她好累,父皇,她真的撑不住了。
祁暮清蹙紧眉宇,侧肘俯身看了会平阳,想到她一向的脾气,终轻摇了下头,没开口继续追问。只揽臂将平阳搂到怀里,默默躺下。待平阳睡熟了,方才悄悄地起身,去忙别的事情。
翌日,祁暮清如往常般早起到园中练剑完了,沐浴更衣陪着平阳同用了早点后,正起身准备去书房习字时,却被平阳从后面唤住。
平阳轻皱了下柳眉,轻抚了下心口,咬了咬唇,开口探问道:“你这般闲散要到哪一日?难道不打算回漠西大营了?若真如此,我向皇叔央个官职,你到朝里去谋事……”
闻言,祁暮清皱着眉,转身过来,轻抬手打断了,回道:“朝堂那处不适合我,怎今日好好说这些?莫非又嫌我住着碍你眼儿了?想寻个理由撵我出去,再给我另辟个宅邸?!”
嘴里虽这么说,手里却习惯性地接过侍婢递来的盅碗,放到平阳跟前,就着落了坐,继续道:“刚起来,一大早莫谈这些烦心的。来,先将这药汤喝了。”
平阳颦蹙起娥眉,厌恶地瞥了眼那药盅,掩帕捂了捂口,撇头道:“且放下,刚进了食,缓缓再说。”
祁暮清挑了挑眉,凑近,修长的手指点碰了下她的鼻尖,轻笑道:“哦,是嘛?若我离开,只怕又殃了花草。”
“你……骁武侯,莫过分了。本宫的身子自己清楚,我不愿吃,日日这番进补,任凭泥人儿也有吃不消的时候。”
“呵呵,且乖乖吃。也许,没准,我会早些回去,怎么?岐山郡王又来信抱怨了?”
平阳恨恨地咬了咬唇,扭首哼了一声,没耐心地回了句:“当真的厚颜无耻,我堂兄一个人扛了那么久,你们不是好兄弟嘛?怎也不替他想想?”
祁暮清也不恼,伸臂将平阳打横抱到膝上,倾身凑到那细嫩的秀颈处,逗闹似地啄吻了几口,直闹得平阳唬下脸,推了他一把,狠狠地瞪眼看他,才作罢。
勾了勾唇,轻笑道:“你个妮儿,既是替你堂兄问我,就直接说。为何非提那乌烟瘴气的朝堂,怎……唉,过来,莫气了,那里须得你堂兄在。
我正想与你商量一件事,据二表兄说:申王最近可能要来京城,必会有一番纠缠。
且这阵子,各地觐见的藩镇节度使也尚未离开,暂时,就算你想撵我走,也得细细思量一番。嗯?!”
经方才那一闹,平阳没了好脸,扭身挣扎了下,无果后,冷瞥了眼祁暮清,撇唇道:“哼!申王来,那可真好。霄灵郡主也要来,你也省得这番来回跑了,自舍不得去了。”
听得这话,祁暮清先是一愣,回神后,心中大悦,只将怀里的佳人揽抱得更紧,凑耳笑道:“我不知道,你个妮子?!哪里听来的,怎?!你居然在意这些?还是,哄我的?”
平阳扭了扭身,拿手推了推他的臂膀,拿眼正视了对方一会,冷声回道:“是,哄你的。你不是笑了,放开,去,练你的字,看是不是能练出个书圣来?”
祁暮清心情大好,哪里还想着练字,站起身打横抱起平阳,笑道:“今日陪我遛马,如何?”
平阳懵了下,明白过来后,扭着身子挣扎开来,任凭她如何捶打怒骂,祁暮清抱着她,一路出了内院,进了园子,七拐八拐的,直奔马厩而去。
屋内,怜烟嘴角勾着抹浅笑,吩咐完一众侍婢后,从靠角的衣橱里取出昨日做了一半的小孩衣衫坐到靠窗的榻上,低首继续缝制开来。过一阵子,小公子该周岁了,得快些做好了。
这般的日子,着实难熬了些。可习惯了,也就罢了。相处这么久,她还是看出一些端倪的:公主从骨子里憎恨以祁、慕容两家为首的藩镇势力,偏事事又盘根错节离不开这些势力。与祁暮清之间,更是剪不断、理还乱;以前她或许还会劝公主离这男人远点,如今,怕是难了……
她有一种说不出来感觉,总觉得公主与骁武侯像是被红线死死绑定在一起的宿仇冤家,虽彼此水火不相容,有时,却又能相处得那般……唉,她现清楚一点:这一生他们怕是要这么抵死纠缠了,只怕最后,祸福难料……
☆、一百回 暗流
一日,京城大公主府邸,正堂偏厅,祁暮清脚还未踏进来,就听见里面传来了慕容棋唧唧歪歪的鬼号声。不觉,嘴角勾了勾,进得屋内,朗声笑道:“磊儿,过来,莫闹了,表叔来抱你。”
说着,微蹲□将闻言猛冲进他怀里的锦衣小童抱起来,逗笑了会,转身与一众人颔首示意了下,余光瞄到坐在一侧的母亲慕容清云,不觉有些讶异,遂放开怀里的磊儿,屈膝请礼道:“娘,安好?”
慕容清云挑了下眉,瞥了眼跟前行礼的独子,心里不觉一热,勾起丝浅弧,却状似抱怨地开口道:“嗯,好。就这么大的京城,不远的路,亲儿在跟前,我这趟来了这么久,你却没来见我一回。真真的有了媳妇,没了娘亲。你说了?”
听得这话,祁暮清微愣了下,偏事实如此不好辩驳,只得低首无言。
“起来吧,难得见到你一次。唉,我也知道,如今的形势在这里,你不好与家里常来常往也是该的,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了,你若两头跑,只怕凭空又得生出多少是非来。
为娘的,也只随口一说。公主可安好?你们两个最近处得可好些?还有,腿上的伤可好全了?”
连连的几个问题,祁暮清有些语塞,惟再次伏身行了礼,回道:“皆好,那些旧伤早已好全了。劳娘亲记挂着,一切都好。”
“那就好,起来了。你呀,只照顾好自己,将媳妇儿也照顾好,我也就安心了。我呀,难得回趟京城,不日就准备回蜀州去了。没你们这些大大小小烦心的在跟前,也落得个清净。”
闻言,慕容棋厚着脸皮凑过来,腆笑道:“原姑母时刻念着延之兄弟,那该与侄儿说呀。侄儿这阵子晨昏定省,日日跟前伺候着,怎么听你老提过一回呀。”
慕容清云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伸指狠狠戳了下慕容棋的额头,怒骂道:“你这尖嘴的猴子,只来笑话我。怎?你们都躲在京城里享福,只我一孤老婆子远在外头,来回奔波着,还讨了你小子闲话了?”
慕容棋嘿嘿笑了笑,拉了拉慕容清云的手,蹲到她跟前,讨好地笑回道:“哪有这些,姑母巾帼不让须眉,呵呵,哪有侄儿等用武的地方。”
“罢了,不与你这混小子逗笑了,半日也不会有个正经话来。我这趟回来,不为别的,只瞧瞧你们,还有那该死的糟老头。蜀州那一处,你们大可把心放肚子里,有姑母在,一切无碍。
只你们在京城里头,事事可要万分地小心。现下,我瞧着这苗头不对,你们可得当心。万莫做了那出头的鸟儿,也……唉,我们与那头牵扯的太多了,长公主、嫡公主都在我家,这日子外面不知道的人瞧着羡慕,各中滋味也就自己知道。
慕容棋,你这混小子,延之,我已懒得再管。唉,我这趟回来,最关键的就是你。家里已有了两位公主,怎……你小子这一年多来,明里暗里的频频动作,你也想娶个公主,不成?要知道,头两件亲事是砸在咱头上的,可你这……非凑上去,非得满门各个娶得都是公主,你才满意不成?”
说完,慕容清云眸光凛冽,狠瞪向眼前装傻卖巧的浑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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