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哪里会有这么巧的事,我不信,一定是胤俄在佛像上动了手脚!!”
“嗯,是的,但绝不是敦郡王的手段,佛像本身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这个。”他指着大黑天冠上的骷髅,这里有残留的硫磺气息!”
“神祗?是谁?!赵玄坛?!”胤禛怒而起身,“他已经毁了我一个儿子,这次又来了!!”
“非也。四爷忘了黄泉结界了?”
胤禛瞪着眼,他攥紧了手咬着牙道:“胤禩!!”缓了一会儿情绪,胤禛重新坐了下来,“你不是说张舜华已经废了吗,难道他还有高人相佐?”
“不知。”文觉叹了口气,“张舜华的确就是凡人又有残疾,只是被养在了后宅,鲜有人见。不过……这世道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九爷不是号称财神爷么,何况他和张舜华一直很密切。”
胤禛冷冷打断了他的话,“有证据吗?”
“没有。”和尚耸着肩摊开手,他诡异的笑着道:“我以为四爷只看重两件事。原来是三件。”
“你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不过从四爷您的表现看,您十分不舍四阿哥。和尚想过了大概有两个原因,其一他是琅如月的儿子,其二他正得万岁爷的盛宠。至于哪个更重要……”
“闭嘴!!你越老越放肆了!!”
“不过您放心,四阿哥吉人自有天相,他虽有血光之灾,不过却不会伤及性命,您放心。他会一直是您的儿子,直到最后。”
胤禛激动的站了起来,但他很快又冷静下来,狐疑的看向忽然而至的文觉。寻找开启明台之法的人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来了。相处那么多年他从来没有把预言说的如此肯定,难道他寻到了法子?“你能救他?”
“非也。凡人自然不可以,不过头上三尺有神明,您是修佛之人为何不去求佛相助?”
胤禛见他说的暗含讥讽火气便上来了,但转念他又想起当年如月身中蛊毒不就是有神仙相助才得以活下来的?难道我这儿子也有这份奇缘?见本想叱责自己的男人安静下来陷入了沉思。文觉微笑了,当他看到那尊佛像这笑就变成了苦笑,原来知道的太多竟是这么痛苦的事,当年她又是如何过的每一日?
这个凄冷多雪的腊月最后几日,京师的人每日都可见雍亲王府的车马来回与各种庙宇之间,胤禛尚佛众人皆知,在亲弟如日中天的时候舍了庙堂,投身于山林之间不得不让人又各种想法,大体有一点是不变的。那就是雍亲王无意夺嫡,只望平安。
知道真相的并不多,知者无不焦虑担忧,弘时就是一个,他没有想到这件事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当时弘春只说能让佛像进府就可达成心愿,心愿。自己的心愿很简单,那个隐晦的可怕的不能言说的心愿在酒醉后就像不得不吐的刺一样,在好友的询问下全盘托出,他恨自己的弟弟,他恨不得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酒醒后弘时想起自己说的话恐惧极了,根本不敢看弘春,只想立刻离开大将军府,弘春却笑着安慰了他半天,又说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这些事都交给我吧,到时你只要看着就可以了。
弘时忐忑不已,他好几日都没有再去十四叔的府邸,见了弘春很别扭,不过好友待他如常,再也没有提过酒后的真言,直到那日他们一起听到弘暄说的话,雍亲王府的耿格格病了,久治不愈,弘昼十分担心,弘时看到弘春望着自己微微笑了一下,接着就听他对弘暄道:“我阿玛从布达拉宫求得了两尊佛像,听说十福晋病的不轻,就快马将一尊送与十叔了,不知效果如何?”
弘暄一听就作揖道:“真的要拜十四叔的福气啦,我额涅转好,现下都能吃得下饭了呢。”
“哎呦,那还真是灵验。对了,你既然和弘昼交好不若借他用一下佛像。”
“这……我阿玛每日都要拜谒的……”弘暄很为难,弘春愣了下道:“哦,我怎么忘了这茬呢。是了,我家的不是还有一尊吗,却只是摆着,不若你把神像请回去再借给弘昼好了。”
弘暄知道这对亲堂兄弟从不往来,怎么突然就关心起来了,弘暄虽然单纯但并不蠢,就像他阿玛一样,颇有些大智若愚的意思。
见弘暄踟蹰,弘春看了眼弘时,叹了口气道:“我不过是看在他的面子上。”
弘暄去看弘时,只见他脸色泛红咬着嘴唇不吭声,一副古古怪怪的模样,心里到明白过来了,原来是他求的弘春,他们都抹不开面子而已,于是就拍着胸脯说:“我知道了。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了。隆庆,我不会对弘昼说的,你放心。”
从始至终弘时一直没有出声,直到弘暄走了他也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弘春拍了拍他的肩道:“这件事你只当不知道,再说了,你本来就不知道。”
弘时哪里会不知道呢!那夜他还在看书,忽然就稀里糊涂的睡了过去,第二日进宫没有见到弘历时,心里就是一惊,再听同乘马车的弘昼小意的问:“三哥。你昨晚是不是做噩梦了?”
弘时愣了一下,他真的是做梦了。不是噩梦却是春梦,想到梦中之人的样貌,再去看弘昼似乎别有深意的眼光,冷汗一下就出来了。
“你什么意思?”他强自用兄长的语气反问了句,说话的语气很冷淡,放到往日的弘昼一定不是翻白眼就是嗤之以鼻,可今日的他似乎很不一样,弘昼带着恐惧的说:“我做了个噩梦,梦到额涅……”他咬着嘴唇说不下去话,快到宫门的时候他才忽然自语道:“我要去问弘暄是不是弄错了。”
一提弘暄。弘时的心又是一惊。他忍不住问道:“问弘暄什么?”
弘昼头也没回道:“问他那尊佛像到底是个怎么样的灵法?”
弘昼有没有去问弘暄弘时不知道,他在看到弘春后就急不可耐的拉着他到僻静处,“佛像是不是有问题?”
弘春似乎知道他的意思,就只是笑,他的笑容在弘时看来是那么可恶。“你说啊!”
“弘历怎么了,他怎么没有来?”弘春没有接弘时的话,而是用脚蹭着地上的雪慢悠悠的问。
“我不知道!说是病了,他身体很好,昨日出宫的时候也是好的,怎么就突然能病了!你说,是不是你使什么手段了?”
弘春还是在笑,他凑近了弘时的耳朵低声道:“我不过是在达成你的愿望。而且看来一切都在向好的地方走。”
“什么好的地方。”弘时说这话时的声音都在抖,脸上的血色倏忽褪了下去。只剩下和雪一样的惨白!
弘春用更轻的声音说,“看着吧,不出一个月他就会血液凝固,心脏破碎,就算太医和他的额涅再有本事也救不回来了!”
“你,你……”弘时已经骇的说不出话来。仿佛是怕他摔倒弘春扶着他的手臂道:“你怕什么,这件事谁也不查出来的,而且从始至终也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不……不……你不明白的,他会查出来的,会查出来的!”弘时说的那个他让弘春挑了挑眉,“早就听说四伯的粘杆处厉害,不过对于巫术你觉得他能查出来什么?那可是用了……”弘春咽回了要说的话,那可是九伯用了那么多的血祭才打开了通道请来了无常,雍亲王再厉害又怎么可能查得出神鬼之事?
“巫术……你是不是早就准备好了?”弘时抽出自己的手臂,向后退了好几步。
弘春收了笑,沉静的看着他,“你见不得他,我也一样,当然还有很多人。谁让皇玛法在意呢,谁让他那么……”到了现在弘春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只有九岁的弟弟真的很出色,出色到连长辈们都会为他忌惮,宫里暗线传出过这样的话,大儒方苞曾在康熙帝面前说过观子不若观孙的话。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明示。虽然康熙帝对此只是一笑了之!一切有可疑的障碍都要消除,弘春觉得九伯说的那么多话里只有这句最得他心!
那一日无逸斋里雍亲王的两个阿哥心绪皆不宁,待后来事实果然如弘春所言,弘时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终于还是鼓足勇气去看望了弘历,第一次因为阿玛在所以他不敢进去,这一次他终于看到了,面色苍白的男孩平躺在炕上,真的是毫无血色,平日红润的唇干燥又没有颜色,这张恨了许久的脸似乎只剩下黑白两色,琅侧福晋呆坐在旁,也不知道她有多久没睡了,两颊凹陷,眼圈泛黑,全无往日的从容可亲,见到他来只是看了眼再无话说。
弘时大着胆子触摸了一下弘历的手,冰凉的就像从屋檐上落下的冰溜子!他忽然想起额涅昨夜的话,你四弟怕是要死了,他死了你就有希望了!额涅说着话时半哭半笑,状若疯癫,他知道这些年母亲是一直回避着琅如月的,又敬服又怕,忽而说她是恩人,忽而又说她是对手,现李瑶的这份心情弘时是无法体会的,不过他的心情只怕全府上下也是没有一个人能懂的!弘历之伤因己而起,他的心志不坚容易受人蛊惑,故而面对仇恨已久的四弟,他此刻又开始后悔同情,再看着对自己很好的琅如月悲戚绝望的模样少年问心有愧,实在不敢再待下去了,他行礼退下,出了门就拔腿而跑,后面跟随的太监侍女都跟他不上,直到回到寝室他之声剩下一个人了这才闷在被子中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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