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他公然说皇后的不是,不由侧目,秦业也不放在心上,又道:“早在本朝开国时,就有高人说锦乡伯府会出位皇后,故本朝从未有自他府里纳妃嫔的,如今却是打破了这个惯例,下官这几日也是日夜悬心,只盼着殿下给臣提个醒好行事,哪知殿下竟大意至此。”
太子忙道:“但是李淑妍是必要进宫的,因为她已经有了身孕!”
秦业不由顿足:“果然,下官早就料到会是如此,这更是不得了,更该早日除了他才是,一个庶子罢了。”
太子不由倒吸一口气,这厮果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他不由厉声道:“不论是皇子还是公主,都是父皇的骨肉,是我的手足,你怎么就敢在此挑拨,说出骨肉相残的话!竟是我看错了你。”
秦业却大声道:“殿下此话差矣!平头百姓家,兄弟间为了利益尚且斗得你死我活,何况是天下之主的位子?殿下身边皆是阿谀奉承之辈,蚀了殿下的心志,松了您的警惕,等事突发,殿下却一点防备都无,下官实不忍心殿下遭此横祸,拼着殿下怪罪,也要做这当头棒喝!”
刘侍卫忙上前劝道:“殿下不要动气,秦大人说话虽不中听,不过也是为了殿下好,殿下就饶了他吧。”
秦业见太子脸色铜青,知道他乃是谦谦君子,只看得见阳春白雪,却哪知人心险恶,为了杨家的恩情为了太子的知遇之情,他觉得自己有必要点醒太子,于是又道:“殿下因为下官说话恶毒,要治下官的罪,下官也只能受着,但是下官仍然要说下去。”
“皇后和太子都是可以废去的,再是夫妻父子情深,却是抵不过女色蛊惑的!皇后娘娘得圣上另眼相看,固然是因为她是原配嫡妻,但杨家手中的兵权更是起了作用。如今忠义侯年纪已老,必会起了落叶归根之心,世子杨浩年纪尚轻担不起重担来,就怕忠义侯以为殿下已是太子,只道万事已妥,放下兵权,到那时若是真有什么不妥事发生,殿下岂不是要坐以待毙。所以下官宁可因这番话被太子厌弃,也要说个明白!”
太子只当秦业是个鼠目寸光心狠手辣又有些左性之人,看到他急得满头汗地要点醒自己,险些让他都忘了他在梦中所为,又听他的一番分析,倒是有些眼光,此前倒是小瞧了他。
太子面色凝重:“我们兄弟一向兄友弟恭,后宫妃嫔也都安分守已,虽说秦录事所说有些杞人忧天,可也不是全无道理。以秦录事之言,孤该如何做呢?”
秦业见自己终于劝到太子心坎中去了,不由欢喜道:“殿下宅心仁厚,素有贤名,又是元配嫡子,继承大统本就是应当的,故天下臣民必是拥护的。”
“如今殿下仍继续勤政爱民即可,只防着圣上受了狐媚蛊惑,但圣上广纳妃嫔开枝蔓叶是应该的,阴止不了妃子入宫,娘家太硬是不行的,就如李淑妍,如真要入宫,位份就不能给的高了,只是这事太子不易插手,只交于臣便是了!殿下要做的是,一定不要让杨家轻易交出兵权,当然如果这兵权能握在太子手中最好!如此最是万无一失的。”(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六零章 八品采女
太子点头道:“卿之言甚有道理。”
秦业却只当太子仍不放在心上,少不得自己在暗处多为其谋划,所谓日久见人心。
太子又道:“说起来,孤最近还真是有件烦心事,今日听卿一席话,便知是有奇谋的,今日说来也好有个对策。”
秦业忙道:“殿下请讲,下官定然全力以赴。”
“说起来也是荒诞,这段时日,孤夜里总梦见有神人指宫中几人为孤命中小人!没想到果真能查访到那几人,由不得孤不信!”太子字斟句酌,说道:“正不知如何处理,今日听了卿的话,便打算寻他们个错处,都打发出宫算了!”
太子话未说完,秦业已经打断厉声道:“万万不可!”
太子等人心头一惊,急忙说道:“有何不可,既然得了先机,自然要早作准备才好。”
秦业道:“殿下得神人指点,可见是天命所归之人!既然神人亲自现身指示,可见那起子人必是于殿下大有妨碍,现在是趁其羽翼未丰连根拔起的好机会。俗语道:斩草要除根。虽然太子仁慈,只逐了那几人,却留下了祸患,依下官之见,隐患既然要除就除得干净才是。”
太子等人听了秦业一番话,面部都有些奇特,还是福公公道:“到底人命关天,还是好好考虑才是。”
秦业冷笑,指着福公公道:“你这阉人,神人都做了指示,还一味在此妇人之仁!我知道你是兔死狐悲。自来阉人没了根,就变得妇人一般短视,只管享受富贵,却不真心为主打算。反处处阿谀逢迎,弄权误国!”
福公公被秦业说得恼怒异常,就上前拽着秦业道:“我怎么没为主子打算了。你不用激我,我亲自拿刀去砍了那起子小子。”
“瞧你白白嫩嫩娘们样,还杀人?”秦业轻蔑道,又对太子道:“殿下把那些人打发出也可,下官还认识些地痞……”
太子忙令人拉开他二人,笑道:“不妥不妥,此事再斟酌!倒是卿一心为孤。等孤登了大位,高官厚禄必少不了!”
秦业此时却正色道:“下官知自己才疏学浅,当不得大任,不过是太子行事磊落,免不了会中了小人算计。下官只为太子的知遇之恩,全力辅佐太子登上大宝,到那时自有贤臣良将为殿下所用,也是臣急流勇退之时。”
倒是有些自知之明,太子见他神情不似作伪,心中暗道,倒是可以用他一用,且看以后如何,笑道:“只要秦录事一心为国为民。必不会少了你的封赏!”
秦业笑道:“到时就请殿下赏臣一些金钱布帛以为糊口,下官便要安心做个教书匠,把生平所学教与学生们,到时桃李满天下,也算是报答了当日受杨家的一饭之恩了。”
大家腹诽道:这样阴狠的人,能教出什么样的学生来?
见天色不早。太子等人告辞,又丢了些银子给秦业,秦业原不想要,后一想,有了银子也好为太子办事,便也不推辞。倒是秦太太得知那少年公子便是当今太子,将来的皇帝,深以自己能亲自为太子斟茶为傲。
如此又过几日,圣上见总与群臣僵持也不是个办法,便咬牙道:“封李淑妍为宝林!”
只有采选时,京外低官位家的女子才会封此位份,众臣见火侯也差不多了,圣上也被难为得不轻,便要点头同意,哪知此时一道请求封李淑妍为妃的折子横空出世,震惊了整个朝野!
却是御台史从九品录事秦业上折言道,李淑妍当年为百姓祈福,以功论当为妃。
太子心腹们本还想给他个活命的机会,见此情景,都叫道:“果是小人!一并除了去。”
太子却道:“且看看再说吧,那日他就说了此事交由他,孤倒要看看他是如何处事的。老是这么僵着一池死水也不是个办法,毕竟不是国之大事,时日久了,大臣们也少不得依了父亲,也该有人来破冰才是。”
这段时日,太子已经让人查到了武青等人的一些罪状,正陆续发了出去,当然为了以防万一,太子调了军中的人在宫外灭了口,虽是几十口的人命,但只要一想到梦中的事,他便什么心里负担都没了。
当然太子的人虽没出面教训秦业,自有人出手,这不刚上折子才两天,他被人蒙头打了三次,脸青鼻肿,走路都是一瘸一拐。
圣上没想到御史台中竟还有人如此一心尽忠自己的人,因知录事官太卑微,折子还是与御史台的折子夹杂在一起才送了上来的,恰巧被他看到才发现此人。于是便想为他提提官,巧的是正有一位侍御使因家中老人去世告了丁忧,于是圣上强自提他做侍御史。
当然圣上封秦业为官也遭到了反对,不过到底要给圣上个面子,况不过是个六品的小官,也就如了这个小人的意。
因为秦业的折子,使得那几家严阵以待,虽找人教训了他一顿,也不能总是在圣上面前说些陈词滥调,于是对绵乡伯府细细勘察,蛛丝马迹都不放过,几日后就有人上折一条条罗列锦乡伯府的陈年旧事,五花八门,总之都是伯府的内不能修家外不能忠心为君的破烂事,这等不清白人家的女儿如何值得君主聘入宫中。
如果真心要查,哪家高门贵户没有些肮脏不堪的旧事,不过是大家都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没人说没人提便只当没发生过罢了。
圣上眼巴巴看着秦业,指望他给予有力的反驳,哪知秦业却似却被打怕了,只字不吭,私底下问了,却道:“是臣疏忽了,只想着她的功劳,哪知锦乡伯府是个扶不起的阿斗,破事一箩筐。可惜李贵人终是被拖累了!臣劝陛下,不如等上半年等伯府的罪名消了再迎贵人进宫!”
圣上便知秦业是个投机取巧的奸猾之人,却不好因他不能出言再撸了他的官职,只得自认倒霉错看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