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婶却认为二丫以后也算是官家小姐,身边怎么也得有个丫鬟,要是出去没个人跟着也不像个事儿,这贴身的丫鬟最主要的就是忠心,便只有买才行,身家性命捏在主人手中便不敢有什么花哨心眼。又给二丫二人分析:若是雇的每个月都得给工钱,三年下来工钱也差不多能买个小丫头的,却不能保证忠心;而买的就一样了,每个月给几个钱当月钱就行,不用担心她的忠心,三年以后,若是侍候的好了,便给个恩典放了出去也是值得的。至于粗使的雇着也行,只是厨房的人还是要小心的。
二丫仔细考虑了一下,也觉得刘婶说得有道理,便决定先买个贴身侍候的小丫头,再各雇一个洗衣打扫卫生和做饭的。
二丫找了空去与父亲商议,李县令听了也觉得这主意可行,又想到王桐夜里兼着门房,白天就跟着自己听差,便想再找个门房。一时又想到这门房需得信得过才好,便有些发愁。二丫却劝慰父亲:这门房先慢慢寻找罢,王桐暂时先兼着,白日里她们会看严门户,况且是在县衙最里面不会有人敢随便闯的。李县令一中想也只能如此,却又忍不住在心里感叹:时间过得真快,好像就是那么一眨眼的工夫,在自己不经意中女儿就已经长大会照管家事了。
二丫将本县的牙婆叫来,在刘婶和秀儿的陪同下挑选丫头。县太爷家要买人,牙婆自是极是奉承,带的人皆是当地身家清白的女孩子。二丫之前也是挑过不少丫头的,只是在此时不好表露出来,她相信刘婶和秀儿在这方面也是很有经验的,于是扫了一眼,心中有个大概,便也不多言全放手给她们
最终,刘婶和秀儿挑了一个十一岁长得有几分清秀的小丫头。
二丫在心中也是选的她:一是年龄小,等三年后也才十四岁,让她偶尔帮着自己照顾父亲或着王大哥孙师爷都可以,不用担心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发生,虽说比自己还小了两岁,但她是她家最大的孩子,下面的几个弟妹都是她带大的,照顾人自是没什么问题的;再者,她虽长得有几分清秀,却不会美得招惹人,又不会带不出手来。既然父亲短时间内不准备把母亲她们接来,那自己就要方方面面都考虑到。
说到身份银子,牙婆便道:“若是活契二两银子即可,若是死契就得四两。”
二丫听了吃了一惊,她实在没想到这里买个人竟是如此便宜,在柳州城一个五六岁的小丫头也得四五两银子,象这么大能做活的怎么也得十多两银子。偏她这么一犹豫,那个女孩子以为二丫嫌贵,忙跑到二丫面前跪下求道:“小姐,您就行行好买了我吧,我什么都能做,做饭洗衣都能干,我也常年在地里干活有的是劲”
牙婆被吓了一跳,忙过去把那女孩子向后拖,一面又对二丫说:“都是乡下孩子没见过世面,还请小姐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那女孩只怕错过了这个机会,便使劲挣开牙婆又跑过来对二丫说:“真的,小姐买了我吧,活契你给一两五钱银子死契您给三两银子就成。”
牙婆气得作势就要打她,二丫见此忙道:“你不必如此,我问她几句话。”
牙婆听了便住了手站在一旁。
二丫对着女孩子温和地笑道:“你倒真是有把子力气你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急需用钱?”
那女孩子忙跪正了身子答道:“我家人多,祖父又生了病花了不少银钱,眼看着家里就断了粮,您就行行好买了我,您要嫌贵,就再降降价也行。”
二丫便问道:“你家要卖了你,你不怨恨吗?”
女孩子顿了一下,低声答道:“要是家里有一丁点的办法也不会卖儿卖女的,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弟弟妹妹们饿死”
二丫听了看了一眼刘婶和秀儿,见她们都冲着自己点头,便又说道:“在这儿的几个女孩子和你的情况应是差不多的,我为什么要一定买你呢?”
那女孩子猛地抬起头来,满眼的绝望,泪水就掉了下来,她缓缓低下了头,接着又跪行到二丫跟前抬头说道:“我比她们便宜,我会做很多事,我们家孩子多,以后我爹娘就交给他们,往后小姐就是我的一切。”
二丫沉吟了一下,便对牙婆说:“那就是她吧”然后又对那女孩子说道:“我原本是四两银买你的,可是你自己降到三两,那就依你说的价钱,你后悔吗?”
女孩子犹豫了一下道:“不后悔,我爹说了这人说过的话就是地上砸个坑改不得。”
二丫听了点点头觉得她爹倒也是条汉子,想必女儿品性也不会太差,仍是用三两银子买了那女孩子,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说过的话负责,轻易得来的怜悯会让人移了心志。
一时交割好了文书,二丫又嘱牙婆留意着厨娘和粗使的人,牙婆忙答应着,就带着其他女孩离开了。二丫此时觉得头有些昏沉,便将女孩子交给刘婶,也不要秀儿跟着,独自去房间休息。
第二十三章 又去泽州
第二十三章 又去泽州
二丫躺在床上只觉得额头两侧一直突突地,她不由深呼了口气。刚才那女孩子的神情让她想起当年自家走投无路的情景,也是这么着抓个稻草就以为能救命,最终抓住了绵乡伯府这根稻草,祖母是不是当时也是如此卑微地求着祖父和那个女人,二丫只觉得心酸泪水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她虽时时告诉自己这世已经和前世不同,但总是不自信,因为她知道她不过是沾了那个穿着奇怪衣服女子的光,神仙并不会眷顾她的,现在虽不同于以前,她总觉得这一切好像是偷的,命运最终还会回到原点。偏这一切,她又不知该如何启齿告诉家人,只好在心中暗暗担心。
她在床上胡思乱想了一气也没个章程,泪倒是流了不少。因怕被人看出,只好强命自己平心静气,过了一会竟是睡着了。
等二丫醒来时,秀儿将已经里里外外收拾了一番的那个女孩子领过来给二丫看。那女孩子穿的是二丫的旧衣服,略显得大了些。
二丫笑问:“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秀儿这时却笑了起来,对着二丫说道:“说起她的名字来与你可有些渊源的。”二丫一听,心中奇怪,就看着秀儿等她的下文。刘婶却对着秀儿斥道:“你离开夫人是越发的没了规矩,竟拿小姐打起趣来。”又对二丫说道:“如今既是买了她,她就是二小姐的人啦,按例可给她起个名字。”
二丫自小埋怨父母也不好好给自己起个名字,可真被人强行改了个好听的名字后,却又觉得自己原来的名字竟是如此亲切,可能是习惯使然吧,叫了十多年的名字已是成了自己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中途改换掉就觉得好像把自己之前的人生也否定似的。二丫便笑说道:“刘婶这话倒也有道理,只是我也没给人起过名字,就说说你原叫什么,若是好听便不改了”
那女孩被二丫打量得有些拿手拿脚的,见小姐问话,忙回道:“家里也没特意起什么名字,因是家里的第一个女孩,便大丫头的叫着,后来外人就叫我大丫了。小姐看着起就行。”
二丫一听也明白秀儿为何笑了,自己细想也觉得好笑,便问道:“你姓什么?”
女孩子忙答道:“我姓……”忽又想起什么来忙改口道:“奴婢姓梅。”
二丫便看着秀儿和刘婶笑,秀儿便道:“刚才我教了她些规矩,以后也是二小姐的脸面。倒也是个机灵的。”
二丫在乡下时,李家的众人都不是太在意这些的,因为王管家和李县令差不多是一起长大的感情很好,王桐兄弟又是和这些小辈们一起长大的,至于小桃则是雇佣的,再者乡下人虽畏惧富贵人,却没那么多的规矩。后来的秀儿和刘婶又是刘夫人借给的,大家便都没太去较真这主仆关系。二丫时隔近一年多又听到这个称呼倒是有些不习惯,只是官家皆如此,便也不好再对此说什么,只道:“既如此,便叫小梅吧。”
小梅忙又跪下谢了,心中石头终是落了地,觉得自己终是县太爷的奴婢,应是不会被退回家要回银子啦。二丫又看了看她的衣服道:“这衣服你先穿着,晚上自己改改,等过几天再一块做些新衣裳。”
小梅忙道:“二小姐,不用给奴婢做新的,这件就挺好的,奴婢都好几年没穿这么好的衣服的,也不用改小,以后再长个或是胖了就正好了。”
秀儿已是耐不住了:“你以为这是穷庄户人家,要真穿成那样子,你家小姐的脸都被你丢尽了。这几天闲时跟我好好学学规矩。”小梅吓得不敢再吭声。
又过了两日,厨娘和个粗使的婆子也都已找到合适的人来。小梅也被秀儿和刘婶教得象模象样的,家中诸事总算步入正轨,二丫便想亲自将秀儿和刘婶送回泽州府去。
因为刘大人的诸多关照,李县令新任初期一切还算顺利,李县令与孙师爷商议找个机会表达一下谢意,更主要是加深与上司的联系,将来有事也好有个照应。只是因没个正经的名头贸然拜访反倒会落了下乘,再者李县令每日梳理县务也忙得脱不开身。如此一来倒是个机会,二丫亲自过去既能表示对上司的尊敬,又能加深与刘夫人的交情。于是便趁着派人去泽州公干时,又以二丫的名义给刘夫人呈上拜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