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城伯虽然平庸无大才能,只守着祖上传下的爵位产业过活,却也是位疼爱妻儿的好丈夫好父亲,对于这个老来女,尤其珍爱,就怕她受了委屈,不舍得说教。
幸喜女儿虽单纯爽利,为人却也善良知礼,因想着自己好歹是位伯爷,到时为女儿挑户家口简单,人品好的嫁过去,有自己及儿子护着,倒也可快乐一生,便没再把女儿往贤良谨慎上拉扯。
圣上哪有与个小女孩谈情说爱的心思,又见她一幅乖宝宝的模样,便指着院内开得正盛的花说道:“今日天色好,花也开得美,你赋诗一首如何?”
柳美人见圣上脸色不好,有些呐呐地说道:“我不擅长作诗,背一首应景的古诗可否?”
圣上博学多才,用得着一个小小美人在此卖弄古诗!
圣上看着柳美人的如花容颜,暗道:外面锦绣内里草包,白白长了这幅相貌,偏生还是个静不下来的!
柳美人看着圣上拂袖而去,急忙带人恭敬送出宫去,回到房中,她不由后怕地问身边人:“圣上是不是生气了?”
小宫女忙劝道:“许是前朝有事要忙吧!”
柳美人想了想,也笑道:“以前只当圣上是雄伟男儿,如今看来却是喜怒不定,实在是不易讨好,倒是该好好讨好娘娘,圣上尊敬娘娘,只要不是天大的窟窿,自有娘娘帮我!”
教引嬷嬷忙道:“美人请慎言!万岁爷岂是能随意谈论的!”
柳美人不以为然地笑道:“我知道,因为我不会作诗,圣上不喜欢我,讨不了圣上的喜,自然不能再失了娘娘的宠,快,把前日里我要做给娘娘的荷包拿来,再几针就好了,正好去娘娘那里说话。”
圣上从柳美人处出来,越发地感念起李淑妍的好来,只觉得宫中众妃嫔太过平庸了。
大多空有美貌,却无诗才,便是有诗才,也不会有李淑妍对诸事的不凡见解,有的妃嫔也有些才华,却又不如李淑妍的年轻美貌,看着乏味至极。
圣上身边的大太监贾公公看着圣上这几日唉声叹气的模样,今日又去了柳美人那里,脸色愈加不好,便知定是李淑妍之故,他不由伸手摸了摸怀中的荷包。
这个荷包是锦乡伯府托给转给圣上的,他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知道李淑妍在圣上心中占了一席之地,不敢不接,却也怕得罪了皇后及太子,便悄悄使人给那两位通了通气,那二人俱知堵不如疏,李淑妍进宫是必然的了,冷笑道:“自然要给,否则李淑妍如何进得宫来?”
贾公公见此心中有了数,忙一通表忠心。此时见圣上如此,便见机将荷包呈给圣上。
圣上听说是锦伯府里递上的,再看荷包,却是绣了红梅绿竹,果是李淑妍此等人物所特有的,此时又是李淑妍先送了东西来,看来她果然先服了软,这女子就不能太娇宠了!
圣上惊喜万分地打开荷包,却先拿出一缕红头绳系着的头发来,心中大叫不好!
头发仍是受之父母,不可无故损坏,李淑妍此举莫非因自己之故,心灰意冷之下,真有了出家的打算?
果然荷包里有一封李淑妍亲笔所写的书信。
言道:此生能见君,已是上天厚爱,又得君赏识,则是天大幸事,只是自身命运多舛,只得相识相知,却不能相守,心中悲痛。今日君既得佳人相伴,自己也就了无牵挂,自此斩断万千红尘,只在玉真观中为来生二人相聚祈潜心修行。只希望圣上能善待锦乡伯府。
圣上见李淑妍以锦乡伯府相托,便知她真心要出家,心中大恸,忙问贾公公道:“这是什么时候托你的?”
贾公公忙答道:“是昨日得的。”
圣上不由大怒:“怎么现在才呈上,狗奴才,差点误了大事!”
贾公公忙跪下请罪,圣上哪里还顾得上他,既然如今已经过去一天,怕是李淑妍此时正在玉真观中,可别真的剃发出了家!
他乃是真命天子,岂容自己二人此生就此错过!
圣上拿定主意,只叫了几个侍卫,换了便服,便匆匆出了宫。
这时有朝堂的官员,见到圣上如此模样,便知怕是又要与那位相会,忙拦住圣上道:“圣上,边关有几件急文传来……”
话未说完,圣上已吼道:“什么急事,你懂什么是轻重缓急吗,先让内阁处理!”
那官员被圣上怪罪,忙跪下身来,然事情绝对比见美人重要,正欲再开口时, 圣上早就领着人一阵风地走远了。
那官员无法,只得前来面见太子,太子已知前面之事,训示道:“身为臣子本就该为圣上分忧,若事事都要圣上亲自过问,要你们官员有什么用?当然,我也能理解,这边关事大,关乎着整个大齐安危,只是圣上有急事出行,你去请几位内阁大臣,咱们一起协商出个方案来,到时再请圣裁,一来不致误事,二来也能使圣上轻松些。”
那官员暗自赞叹:太子果然孝心可嘉勤于朝政!
李淑妍早就算准了那太监必不敢味下荷包来,但也会忌惮皇后,必会拖些时候,所以今日一早,便不紧不慢地来到玉真观中,见了观主,说明要潜心修道。
既然对皇家迎来送往的,这道观便免不了沾染红尘,又知李淑妍是圣上心坎上的人,自然不敢真收她为徒,为她受诫诵经礼忏,只推托说,为早日修成正果,这出家受诫也是要看日子的。
李淑妍又不是真要出家,自然就趁答应下来,却又把头上珠环拿下,把华服换成素衣,只用圣上相赠的白玉簪子,把头发挽起,也不回居室内,只在大殿上跪着。
圣上快马加鞭地赶到玉真观,一进大殿,便见李淑妍作了居士打扮,一幅人比黄花瘦的怜人模样,不由大惊,也顾不得此是观堂大殿,上前抱住李淑妍咬牙道:“你怎么如此狠心,舍了我去!你便是真的出了家,也要给朕还俗!”
李淑妍见圣上果然及时赶来,心中大定,泣道:“圣上既已有了可心的人,我又何必在那碍眼,倒是舍了今生,修来世与圣上一生一世一双人,执手白头。”
圣上不由笑着点着李淑妍道:“你的心思全在朕的身上,已是割舍不去,如何出得家,道家也必是不收的。”
李淑妍自圣上怀中挣扎不开,只好扭了头,暗自垂泪。
玉真观主得知圣上亲临,忙前来拜见,却在大殿上见此丑态,不由暗叹,忙上前道:“无量天尊,贫道见过圣上!”
圣上见着李淑妍的小儿女情态,立时也觉得自己年轻了许多,便跳起身来还礼,又道:“朕不许你观中收李淑妍出家!便是出家也只能如从前那般,是记名的。”
李淑妍忙上前道:“还请师父早择吉日,为小女受诫!师父乃是方外之人,必不受人间礼法拘泥才是。”
正文 第二四三章 做成好事
玉真观主已笑道:“非是贫道惧于帝王之威,而是女施主确实与道家缘浅,当日在观中修行一年有余,已是足够了!况且,女施主乃是有大后福之人,观中若是收了您出家,不仅坏了您的福禄,也是道家一大劫数。”
圣上得意地冲李淑妍笑道:“看你还出家不出家,你天生就是要与朕共享福的命,快收起那出家的心思来。”
李淑妍不由跺脚道:“你们一个两个联合起来欺负我!”说罢转身跑向自己的小院里。
圣上见状,也笑着跟了过去。
玉真观主一甩拂尘,双手合十,连声道:“冤孽!冤孽!终是污了道家清白。”
李淑妍回到居室,见圣上紧跟着要进来,便忙关门推他出去,到底不如男子力大,终是让圣上挤了进去。
李淑妍拿了帕子,抽抽嗒嗒,半响方道:“你既有了新人,何必再来招惹人?”
圣上上前拿了帕子为李淑妍擦泪,叹道:“瞧,把你醋的,就这样还出家呢!你放心,我并没有对不起你,当日也是气得很了,这才随意点了她进宫。”
李淑妍心中惊喜,却仍道:“这话可对我说不着,你去对皇后娘娘说去?”
圣上笑道:“皇后向来是个大度,才不会为这点事哭鼻子抹眼泪地闹着要出家!”
李淑妍气道:“我不相信。但凡爱上一个人,自然就不能容忍旁的女人,皇后娘娘与您少年夫妻。感情深厚,还不知怎样伤心难过呢!”
圣上惊喜道:“今日果不虚行,竟得你亲口承认了,你对朕的情意!”
李淑妍只把脸埋在臂膀间。大叫:“你别说了,羞死人了!咱们明明说的是皇后娘娘,怎么就把话题扯到我的身上来!”
圣上也不欲李淑妍下不来台。便笑道:“皇后,不仅是皇帝的妻子,首先是一国之母,自然要做天下女子的表率,必须大度不妒贤良淑德!杨皇后是位好皇后,只是朕少年时期的事情大多都不记得了,当年或许也有恩爱。但如今朕对她只有敬,对你才是爱!”
李淑妍不由啐道:“油嘴滑舌!如今还不是有了柳美人,有了新人自然也就不记得什么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