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下,停着一顶软轿,瞧着城门官哈头低腰,毕恭毕敬的模样,便能够猜测出软轿内的人身份贵不可言。
这时,狄赫的仪仗队走到了东城门,距离城门下方约三四丈远的距离。
“太子殿下,东启国狄将军的仪仗队已经到了东城门,需不需要百姓让道,让仪仗队先出城?”城门官向坐在软轿中的封玉请示道。
“苍炎乃是礼仪之国,这还用得着请示。”封玉冷沉的声音从软轿内飘出。
“下官明白了。”
得到指示后,城门官赶紧跑过去,下着命令,官兵们赶紧将要出城的百姓们驱赶到一边,留出一条道来。
前路无阻,狄赫打马走在前面,带领着仪仗队朝着城门下前行。
“本太子都还没有好好招待一番,狄将军这就要回出城回东启国了。”
等到狄赫打马刚好走到东城门下的时候,封玉掀开软轿布帘,一袭白衣胜雪,身姿俊挺从软轿内走出。
俊美的脸上依然挂着温润如玉的笑容,只是那笑容却不达心底,透着春寒料峭的冷意。
“原来是封太子。”狄赫翻身下马,客套地寒喧着。
“受苍炎帝之邀前来参加封太子大婚,只是天不遂人愿,大婚被破坏。本将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今晨已经入宫向苍炎帝辞行,带着芸熙回东启国去。”
听到‘大婚’二字,封玉眼底浮起一抹幽光,心口一扯,一股刺痛传遍全身。
这一场大婚不但是他一生的痛,同样也是他一生的耻辱。
面上笑容依旧,不让人看出心底的痛,淡冷的声音随着秋风荡开。
“既然已经向父皇辞行,那本太子也不再多作挽留。为了防止贼人借着狄将军的仪仗队混出城,本太子只好得罪了,命人检查一番,还请狄将军配合。”
“当然当然。”狄赫笑着答应道。
“那本太子就不客气了。”封玉笑了笑,手一挥。
城门官便带着士兵们走过去,手拿画像一个一个地对照着。
“回太子殿下,东启国狄将军的仪仗队内并没有看到画像上的人。”城门官毕恭毕敬地回道。
“你确定都搜查过了。”封玉眉梢轻挑,轻润的嗓音透着一丝冷意。
“回太子殿下,就连狄郡主乘坐的马车都搜查过了。只是狄郡主似乎身子不太好,整个人都昏迷着。”城门官如实说道。
“那还真是巧了,三日前狄郡主可是生龙活虎的,怎么才短短三日就昏迷不醒了。本太子倒是好奇得很,要亲自过去看一眼。”
微笑着说完,封玉负手朝着狄芸熙的车驾缓步走过去。
刚走到马车边上,看到坐在马车前面赶车的钱满贯的时候,总觉得身形有着一丝熟悉之感,眉头蹙了蹙,正要开口盘问。
狄赫也跟着走了过来,抢先开口道。
“芸熙一直闹着不肯跟本将回东启国。无可奈何之下,本将只好使了一点儿手段,对她下了一些迷药带她回国。”
“原来如此。只是这位赶车的车夫本太子瞧着有点儿眼熟,他也从东启国人士。”封玉幽深似海的眼瞳浮起一丝怀疑。
听到此言,马车前易容的钱满贯和马车内易容的银筝,二人身体皆是一震,眼底划过一丝慌张。
好在一个戴着草帽,一个躲在马车内。
马车边,狄赫眼中闪烁了一下,犹豫着不知道如何回答。
一来,东启国临海,国内百姓的皮肤普遍偏黑,健康的小麦色居多。可是钱满贯做的那张薄皮面具肤色比较白皙。
二来,钱满贯的口音并不是东启国百姓的中音。一说话,准露馅。
见狄赫迟疑,封玉心中的怀疑更重,锐利的幽瞳扫了一眼带着草帽的钱满贯,冷声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钱满贯低着头,压低的帽沿遮挡了眼中的慌张,此刻他真是太感谢头顶这顶草帽,不然的话,以封玉之精明肯定看出他是谁?
东城门不远处一条小巷内,易了容的凤倾妆和巫惊羽伸长着脖子,露出一个脑袋看着东城门下的情况,心情跟着紧张。
“巫惊羽,你说封玉是不是已经认出了钱满贯?早知道他那么容易露馅,就应该让他直接扮成一个女人混出城。”凤倾妆双手握紧,不悦地嘀咕着。
“你别自己吓自己。若是封狐狸真的认出满贯的话,早就命人抓起来了逼问你我的下落。”巫惊羽轻声说道。
东城门下。
“大胆,太子殿下问你话呢?还不把草帽拿下来回话。”城门官一副狗腿样,站在封玉的身后,狐假虎威朝着马车前面的钱满贯厉声喝道。
紧张的钱满贯一颗心提起,握着马鞭的手青筋暴起,他极力镇定,手慢慢抬起刚要拿开头顶上的草帽。
突然,一股刻入骨髓的熟悉的木兰香伴着秋风从鼻端飘过。
“倾妆。”
封玉低喃一声,身形快疾如电,追着木兰香飘来的方向闪去。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道白影晃过,转眼间人已经消失在原地。
“好快的身法。”狄赫感叹了一句。
马车前,易容的钱满贯却大大的松一口气,刚才那会子背上都冒出一层冷汗。
小巷内。
“不好,封玉好像发现了我们,正朝着小巷这边过来。我们还是快躲起来吧。”凤倾妆眉头轻蹙,说道。
“可能是你身上的木兰香飘了过去,让他有所发觉。该死的封狐狸,鼻子也太灵光,可与狗鼻子一较高下。”巫惊羽黑如墨玉的俊眸浮起一丝怒气,恼恨不已地咒骂道。
------
243
话落,巫惊羽搂过凤倾妆的楚楚纤腰,足下一点,诡异似幽灵,朝着小巷深处闪去,眨眼的功夫消失在原地,无影无踪。
东城门,封玉离去之后,狄赫锐利的鹰眸一扫,威慑十足,城门官吓得立刻放行。
这边,封玉追到小巷的时候,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木兰香令他的心口又是一阵刺痛。
这时,一名黑色长裙的女子从小巷的另一头翩然走过,三千青丝松松挽起,随意地披散在身后,头上并无多余的饰物。
细柳纤姿透着淡淡的清冷,特别那股深入骨髓的木兰香令人疯狂。
封玉脚下一动,鬼魅的身形如轻云飘过,速度想像不到的快,闪到小巷的另一头。
“倾妆。”
眼底浮现出一抹温柔,走到女人身后,拉住她的手,磁性的嗓音少了一分冷意,多了几分温柔。
黑衣女子顿住脚步,转过头看到丰神俊朗,宛若天人下凡的封玉,眼中那抹温柔似水的目光,令黑衣女子的心如小鹿怦怦乱撞,娇羞一笑,清脆的嗓音响起。
“公子,小女子不叫倾妆,小女子名唤青柔。”
“滚。”
封玉大吼一声,松开女子的手,眼底流露出浓浓的失望。
落寞地转身,抬着沉重的步伐,有气无力地朝着太子府的方向而去。
凄寒的秋,天空突然飘起了微雨,雨声沥沥,边绵不绝。
封玉就这样一个人孤寂地走在街头,任由雨点打在身上,仿佛已经感觉不到痛了。
一步一步,朝着太子府方向走去。
小巷内,一间客栈二楼的包间内,凤倾妆一袭黑色长裙临窗而立,清冷的秋风撩起她的长发,随风轻扬。
静静地站在窗边,看着雨中那抹落寞孤寂的身影,是如此的没有生气,如此的颓废,浓浓的愧疚感浮上心头,心口好似堵着一块石头,沉重得无法形容。
除了愧疚,心中还多了一丝怜惜。
“封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妆儿,别难过愧疚了。封狐狸的这份情,爷会帮你一起还的。”巫惊羽走过来,站在凤倾妆身后,双手抬起环住她的纤腰,让心爱的女人靠在他的胸前,用自己温暖的心化解她心头的愁绪。
“巫惊羽,谢谢你。谢谢你的体量。”凤倾妆淡淡的声音宛若浮云从耳畔飘过,最后消散在寒风中。
“走吧,趁着封狐狸不在东城门,我们赶快想办法混出炎京城去。”巫惊羽冷静地说道。
想想也对,凤倾妆点了点头,二人问客栈老板要了一把油纸伞,朝着东城门走去。
秋雨淅淅沥沥不停地下着,封玉一直走,一直走,在雨中走了足足二个时辰,终于,太子府大门出现在眼帘中。
他轻声呢喃了一句,“终于到了。”
话未说完,眼前一黑,双腿一软,整个人朝着地面倒去。
身后,一直跟着的风影同样淋了二个时辰的秋雨,见封玉倒下,立刻上前,手忙脚乱地扶着他,足下一点,将昏迷的封玉送到了他的房间,又马上吩咐下去请了大夫。
封玉这一病连着三天高热不退,昏迷中都不忘念叨着凤倾妆的名字。
东城门,虽然封玉人已经离去,可是早已经备下另外一套方案。
易容的凤倾妆和巫惊羽二人刚走到东城门的时候,彻底地傻眼了。
东城门下,二名士兵手中各自牵着一条大狗站在城门下。
狗的鼻子最是灵敏,而封玉也拿过凤倾妆睡过的床单给那二条大狗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