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祯攥紧了拳头,似乎随时都会冲上去,德妃连咳带喘,移步下炕道:“这原是我的错,不该在这时候生病,不该碍了皇上的好事,皇上要怪就怪我吧,别怪祯儿。”
对他是一口一个皇上,到了胤祯这儿就成祯儿了?胤禛心中更冷,“朕怎敢怪罪额娘,只不过额娘该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一次,两次,朕能既往不咎,三次,四次,就休怪朕不留情面。”
德妃对上胤禛的目光,恍然就如同回到了那一年的永和宫中,从容生产,太医问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时,胤禛也是这样看着她,目光冷硬而又决绝……有意刁难……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懂了,她全都懂了,今日胤禛究竟是所为何来!德妃挺直了背脊,眸中亦不带一丝情感,“皇上如此大人大量,我这个老婆子如何不明白,以后,决不让皇上为我费工夫就是。”
从容却不知胤禛为她走了这一遭,在床上将养了两日,又得胤禛和几个孩子的悉心陪伴,很快就好了起来。没过几日,胤禛携文武百官送康熙梓宫入地陵,从容则随德妃这一路,在重复不断的跪拜叩首中完成了这一大事。
从容因病体初愈,又遭逢这连番辑首之礼,身上便觉疲惫。这日午后得空睡了一会儿后,她将福慧交托给苏嬷嬷,自己则往湖边去走走。这时天气已经入春,湖边树木苍翠,花草蓬勃,又兼林中鸟语不断,令人倍感心旷神怡。
从容绕着湖边走了一会儿后,捡了块大石头略坐了坐,一时觉得风大,正要起身时,身后却有树枝折断的声音。她警觉回头,胤祯正从林中而来,背负双手,两眼紧盯着前方,直到近前,他才似乎发现了她的存在,顿一顿后向她行了一礼。
从容依礼而应,轻轻唤了他一声十四弟,胤祯上下打量从容几眼,道:“四嫂的气色似乎不大好。”
“出来前病了几日,这几日刚好,”从容临水照了照自己的影子,“想是还没回复过来。”
胤祯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后,就陷入沉默,从容等了等,见他一直无话,便有些想走的意思,胤祯发现,开口道:“既然遇上,四嫂,你能解我一个疑惑么?”
从容愣怔片刻,胤祯看着被风吹皱的湖面,道:“皇阿玛真是属意四哥,而不是我么?”
从容一激灵,身上就越发寒浸浸起来,她紧一紧斗篷道:“我一介女流,如何能解十四弟这个疑惑?”胤祯唇角勾起,眸中却没有一丝笑容,“我在西北时,九哥曾说四嫂似乎对局势颇为关切,还提醒他说一切未必就定,如今有此结果,四嫂女中诸葛,如何不能结我的疑惑?”
从容低头,她能知道结果,全拜穿越所赐,至于其中过程,乃至康熙心路,她又如何知晓,如何能解他的心结?胤祯道:“我知道在我出发前去西北时,皇阿玛曾到圆明园中赏花,又将弘历带入宫中抚养,其间还同四嫂有一番长谈。四嫂,是不是那时候,皇阿玛就对你说了什么?”
从容心里更惊,胤祯对圆明园之事知晓得那么清楚,应该是在康熙身边埋了眼线了,“皇上是问过我话,不过全是与几个孩子有关,至于军国大事,如何会说与我听?我对九弟说的话,全是我自己的胡乱猜测而已。”
胤祯侧首看她,眸中疑惑更深,“怎么说?”
“古人云,‘治国,平天下’。十四弟有平天下之能,而你四哥有治天下之才,如能合二为一,自是最好,如不能,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康乐业,皇上要维持这一盛事,自然会倾向于治国之才。”
胤祯结拢双眉,“照这么说,我还是输给了四哥?”
从容思拊着道:“不是,只不过是时势不同而已,若是乱世,皇上或许就会有另一个选择。”
“是么?”
胤祯又陷于沉默,眉间仍流露出些许不平之色,从容不好多说,只随着他一齐看向那片粼粼波光。泛着金光的湖面,就如那一抹明黄色彩,引人如飞蛾扑火般,堕入其中……良久,胤祯似从梦中回醒,转过目光看向从容道:“四嫂,你们明日就要回宫了吧?”
从容点了点头。胤祯又道:“我要长留此处,以后……怕是再见不到四嫂了。”
从容心头酸涩,“十四……”
胤祯反倒一笑,“留着也好,不用老看人的脸色,比八哥强多了。”
从容犹豫了一下,悄声道:“十四弟,要是你肯听你四哥一句,只要一句,或许……”
胤祯像是没听见,打断她道:“我在西北共杀了四头狼,两张皮子给了额娘,一张给了八哥,还有一张,待会儿就让人给四嫂送去。”
从容大震,这是多久以前的话语,他竟然还记着?胤祯看她惊诧不已的神色,脸上露出从前孩子般的笑容,“小时候总捏四嫂的脸,还让四嫂替我换裤子来着,这张皮子,就当是给四嫂的赔礼吧。”
从容看着他的眼,似乎又回到了多年以前,那个不知烦忧的小小孩童,爱捏她的脸;爱练武,不爱念书;胆怯时会画地图,胆大时又有杀狼的豪言……如今言犹在耳,他的心愿也已达成,可是,他所失去的,却似乎更多……
德妃从景陵回宫后,病势越发沉重,不久便在对胤祯的日夜思念中逝去。胤禛在苍震门外设帷幄以居,此时正逢暑日,白日烈阳当空,晚上更是闷热得令人难以安枕。这晚胤禛盘膝而坐,正借着昏黄看折子时,帷幕外苏培盛道:“禀皇上,荣主子到了。”
胤禛抬头,“容容?”从容已躬身而入,见有小太监在场便要行礼,胤禛忙起身拦住她道:“你这会儿怎么过来了?”
“我给你送东西来了。”
“什么东西?”
胤禛迷惑,从容回头对苏培盛道:“还不让人张起来?”
苏培盛答应着,叫过里头的小太监一起,到外头张起几张薄薄的冰绡,又洒了一些水上去,不多时,这帷幄之内便已阴凉了不少。胤禛没有舒展眉头,反而结起,“你怎么把这东西拿来了?福慧怕热,你也经不起,快让人拿回去罢。”
从容摇头,拉他坐下道:“我那儿还有两块给他张着呢,再用上冰,足够了。你这儿热,白日不好张,晚上张着,睡个安稳觉也好。”
胤禛反握住她的手,从容抚一抚他的脸颊,仔细端详着道:“又瘦了。”
胤禛一笑,“你自己不也是,反来说我?”
“我是因为夏日吃不下什么东西,你呢?”从容伸手过去,在他背后的袍子上试了试,“一头出汗一头看折子,也亏你看得下去。”
胤禛在从容面前,眸中总是盛着满满的笑意,“不看也睡不着,看着折子精神倒好,也不觉得热了。”
从容斜睨他一眼,“照你这么说,你以后也别吃饭睡觉了,光看折子就够了。”
胤禛但笑不语,从容从怀中取出帕子,为他拭去几滴垂垂欲落的汗珠,柔声道:“这会儿凉快了,睡一会儿,好不好?”
“好。”胤禛听话躺倒,将头顺势枕在从容的腿上后,舒服地叹一声道:“容容,有你真好。”
从容心头更软,拿起边上的扇子轻轻为他扇了起来,“这样是不是更好?”
胤禛阖上眼,摸索着握住从容的手,十指交错,心中有了一个决定,“容容,我已想好了,今年怎么为你庆生。”
从容素性对庆贺生辰一事就不太上心,这时听见他这么早就想起了要给她过生日,便玩笑道:“才不要你为我庆什么生辰,被你庆来庆去的我就老了。”
胤禛紧一紧她的手,“这回一定要庆,不庆也得庆。”
“哪有你这样的人,一定要为人庆生的?”从容垂眸,对上胤禛温暖的双眸,“快说,是不是打了什么坏主意?”
胤禛唇角弯弯,眸中暖意也是越发浓厚,“打什么坏主意,等到了时候,你不就知道了?”
94惊喜
冬日,雪片纷飞中,从容迎来了她的生辰。因为知道胤禛要为她庆生,从容特意起早,稍稍花心思打扮了一番,可一直等到午后,胤禛那边也是没有什么动静。从容心里略有些失望,惜儿不知躲到哪里去了;福慧由苏嬷嬷领着去御花园那边看雪;弘历、弘昼念书无暇,自也不会过来,她这个宫里,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安静,静得似乎连针尖落地之声,也能清晰地听见。
所以当胤祥堪堪步入时,从容早已候在门边,引得胤祥到是一愣,“你知道我要来么?”从容笑道:“这儿这么静,你又不是属猫的,刚到门口我就听见了。”胤祥爽朗一笑,拂去身上雪片后给她行了大礼,从容见此情形,已知他为何而来,急忙止住他道:“你我还客气个什么劲,只管把寿礼拿来是正经。”
胤祥笑,“这寿礼眼下没有,得过了今晚才有。”从容长长叹息一声,“你四哥说要为我庆生,结果人影也没见,好不容易你来了,又是个两手空空的,早知如此,还不如不过这个生日,你们不用备礼,我也只当没长这一岁,岂不是两全其美?”胤祥坐在椅上,一停笑,一停刚要说话,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惜儿道:“什么两全其美?娘……咦,叔叔,原来你已经到了,惜儿还想去外头接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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