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提“弟妹”还好,一提什么“弟妹”我差点又噎住。她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好好的提这个,你看那凉修烈眼中的杀气,像股票牛市一样噌噌噌往上涨。
兰帛好像非常想鼓动凉修烈一掌劈死我,“也不知道这几年修岚大人在公主府里受不受宠,长公主又有没有给过他委屈?可惜啊,失忆了,无论是宠爱过修岚大人,还是打过骂过修岚大人,可都忘记了呢……”
无论是宠爱凉修岚,还是打骂凉修岚,在凉修烈这里,都是不可饶恕的。兰帛你也太狠了吧?!真是置我于“横也是死,竖也是死”的地步啊。我碗一放,打断她的叨逼叨,“喂,你牙齿上有棵青菜!”
这招果然好用,兰帛捂住嘴,果然不再说下去。
我哈哈大笑,捋起袖子加快吃饭的速度,狼吞虎咽的,还没吃两口,就听兰帛一声惊叫,指着我的手,又碍于我说她牙齿上有青菜,一手捂着嘴,支支吾吾地说:“砗磲……砗磲珠!!”
凉修烈双眼微微瞪了一瞪,目光也落在我手上的砗磲珠上。
我鼓着腮帮嚼着饭,像一只仓鼠,迷惑不解地看着他们惊异的神情,心想,该不会这东西很贵吧?艾玛我赚到了,以后出去了可不用担心没钱花了。
我眉开眼笑,宝贝似的拉下袖子,护住手腕,不给他们看。
兰帛神色古怪地跟凉修烈对视着,依旧单手捂着嘴,“将军大人……看来这长公主是动不得了,砗磲珠的反噬力量不是常人能承受的,我听说砗磲珠一旦感受不到佩戴之人的生命气息,就会马上吞噬大苍所有子民。这也就是为什么上仙即便在婴儿时期,只要带着砗磲珠,也无人敢加害的原因。”
听了这话,凉修烈不但没有发怒,反而幽幽一笑,“难怪风凝夜如此轻易答应将她送到翎西山庄来,原来早留了一手。”他冷笑出声,“风凝夜果然是个不好对付的主儿……”
我一听,脸上眉飞色舞的表情就垮了,想把珠子脱下来,可是……居然弄不掉。尼玛!脱不下来的?!
兰帛一脸愤恨,就算曾经奉了命令来杀我,也不至于这么恨我吧?难道……她喜欢紫楼是真的?
凉修烈轻哼一声,转身离开。我才把碗放下,就有一个年纪稍长的男仆过来告诉我,凉修烈命令我吃饱饭就去打扫他处所——观赋殿。
我暗暗诅咒着他,提了水过去,才一进大厅,就看见几个仆人将黄土和了稀泥倒在地板上,抹得乱七八糟,然后拍拍屁股站到一边,分明是奉了凉修烈的命令故意弄脏本来就很干净的地板,让我一个人打扫。
真会折磨人。
我跪趴在地上,用湿布擦了一个小角落,黄泥很快就把一桶水弄浑了,我得重新去提水。我病刚好,刚才折腾一下已经气喘吁吁,现在怎么都提不动水了。我看着一地的黄泥,又感受到周围仆人嬉笑的目光,忽然有一种把凉修烈的脸摁进脏水里的冲动。
叹口气,我又去提水桶,吃力地走到门口时,一个黑影站在我面前,伸手接过了水桶,飞快提着朝院子里的水井走去。那背影我认得,是紫楼。
☆、神经病
紫楼真是一个尽职尽责的演员,到现在还沉浸在扮演好人的戏里不肯出来,作为一个演员,入戏太深不是什么好事。我站在门口,看着他提水过来,我沉默着,趴□继续擦地板,他也拿了块布,跪在地上跟我一起擦,谁上前劝阻,他就瞪谁一眼。
“我擦!我擦!我擦!”我一边擦地板,一边邪恶地喊口号。由于我的心思都放在喊口号上,擦得并不十分卖力,大部分地板都是紫楼擦干净的。地板上的黄土很难擦干净,几乎每擦一块砖就得换一次水,紫楼来来回回提了几十次水,擦完大厅的时候,他背后的衣服全部被汗水浸湿了。
他就擅长演苦肉计。我不为所动,谁叫他杀了夏奏,这个仇,我是怎么都不会忘记的。
终于擦完了!我坐在门槛上呼呼喘气,脸上、手上、衣服上都是黄泥,好像地上的都转移到我身上似的。
天都要黑了……我感觉特别累,身上一直冒虚汗,还腰酸背痛的。紫楼坐在我身边,见我脸色不太对,小心地伸手贴在我的额头上——毫无疑问,老娘又发烧了!
在旁边围观的仆人们见我把地板擦干净了,二话不说,又提了一桶和了黄泥的水,开始往地上抹。这时,我余光瞥见紫楼噌一下站起来,右手弯成鹰爪一样,揪住为首的男仆的脖子,使劲一扣,只听一声清脆的骨骼碎裂声,男仆手脚一软,脑袋耷拉下来,倒在地上断了气。
紫楼扫了一眼被弄脏的一块地板,原本散发着媚气的眸子此时只余一股寒气,“不想死的,给我马上擦干净。”
仆人们大惊失色,搬尸体的搬尸体,擦地板的擦地板。
我坐在门槛上,感叹着,团结就是力量,众人拾柴火焰高!还没来得及领悟出更深的道理,凉修烈出现在我身后,见到仆人争先恐后擦地板的场景,眼里火光乍现。
“启禀将军大人,满分又发烧了。”紫楼直截了当汇报着,焦急而担忧。
“看来那些草包大夫治不好你的病,不如……”凉修烈的口气听上去不太相信,我回头看他,他挑着眉,背光站着的他显得特别阴森,“由本将军亲自治治你!”
说着,他单手将我提起来,拦腰一抱,我只觉得天地一下子颠倒了,回神后才发现自己被凉修烈扛在肩上,不知道带去哪里。
“将军!”紫楼几步挡在前面。
“把紫楼押下去禁足反省三天。”凉修烈话音刚落,几个祈岚教杀手就从四面聚集过来,摁住了紫楼。
他走得很快,扛着我对他来说特别轻松,可却把我颠簸得快吐了,我拼命捂着嘴捏着鼻子,才忍住胃里一阵阵的翻腾。他扛着我走了大概十分钟,我远远瞄见一个荷花池,由于是冬天,里面并没有荷花,只有一些枯黄的树叶飘在水面上。
他他他想干神马!!
凉修烈在荷花池边站定,偏头对我说:“一直高烧不退是吗?这一池冰水,能不能帮你退烧?”
“不要不要啊——”我挥舞着双手,可是仍然阻止不了凉修烈将我从肩上放下来,并扔进荷花池里。我听见自己落水的“噗通”声,刺骨的冰水就从四面涌了过来,灌进我的耳朵、鼻子和嘴里,我下沉着,水压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知道我哭了,但在一池冰水里,哪里分得清什么是泪,什么是水。
我像一个秤砣,沉到了最底下。求生的本能让我双腿试图站住,可是荷花池底通常是一地淤泥,要不怎么又荷花“出淤泥而不染”的高贵品质?虽然触到的是一地软泥,我还是狠命一蹬,头窜出水面时,我大叫“救救我!”,然而又沉了下去,这回我呛了一口水,冷水从鼻子里灌了进去,吐不出来,这回完蛋了,我要淹死了。我在巨大的惊恐中放弃了挣扎……
“噗通!”水面一震,似乎有个人跳了进来,把我往肩上一拖,带着我往岸上游。我还有意识,趴在他肩上把鼻子里和嘴里的水都吐出来,到水边时,他拉着我的双臂,把我拖上了岸。
我侧躺着咳嗽,身上滴滴答答的,那人拍了几下我的背,差点把我拍出内伤来。我转头一看,见凉修烈浑身湿透了,黑发也跟我一样滴滴答答的全是水。
我抽泣了一下,哇地一声哭起来,双腿发了疯一样乱蹬乱踹,好几下踹在他肚子上,“你是个神经病!呜呜呜……”我用尽全身力气扑在他身上用拳头砸他,尽管我知道打在他身上不痛不痒,可我心里的委屈和火气,一定要发泄出来。
凉修烈果然不反抗,任我捶打着,我一边打一边哭,一边咳嗽还一边骂,“老娘做错什么了你这么欺负我!咳咳咳!你分明就是在我身上泄愤!我很无辜你知道吗啊啊啊……阿嚏!水里多冷啊,呜呜呜……阿嚏!你个脑子有坑的!你个神经病!呜呜呜……”我的拳头打得越来越慢,气力也越来越少,最后竟然抱着他的脖子,靠在他肩上哇啦哇啦大哭。
天色全黑了下来,夜风一刮,浑身湿透的我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寒意。“我好冷……”我泪汪汪地往凉修烈怀里缩了缩,期盼着他能为我挡一点风。凉修烈一直没有动作,这会儿却忽然单手搂住我,捡起刚才他脱在岸上的披风将我包住,又抱着我站起来往观赋殿赶。
我比上一次烧得更厉害了,还没到观赋殿就整个人晕了过去,我觉得这次大夫完全可以给他们下病危通知书,因为我居然梦见了夏奏。听老一辈的人说,人快死了都会梦见已死之人,那是来接你走的。梦里的夏奏,就穿着华贵的衣服,带着好多人,说要接我走。
“将军大人,她怕是不行了……”我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说。
“将军大人,得赶紧想办法把她手上的砗磲珠取下来,否则她一断气,大家都会没命的。”兰帛的声音。
“我去西莲寺请风凝夜吧?”赤展说。
“都给我住口!”凉修烈的声音,“给我用最好的人参吊着她的命,八百里加急文书去皇宫请御医过来,说我重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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