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小麦加油 (解颐017)

那是潜小麦去年暑假在家闲着没事，写写画画说不清几易其稿后，从数十幅成品中挑出来的最满意的一幅。但见田田的荷叶在晨风吹拂下舒展着筋骨，疏影里一朵高雅粉嫩的荷花已悄然绽放，旁边另有一枝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腾空而出，坚实的花蕾正孕育着灵动鲜活的生命。左侧的题字正是耳熟能详的周敦颐《爱莲说》。整幅作品水墨淋漓，笔法娴熟，画面简洁却不显单调，构图大气且又极富韵致。更有那种生机盎然、蒸蒸日上的美丽与意蕴，令人浮想联翩，回味无穷。

李梅君看了很喜欢，情不自禁轻轻吟读起来：“吾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莲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

潜小芬意料之中地笑了：“就知道你们都爱这个调调。小麦还说什么荷花是圣洁之物，是哪吒的再生之母，是观音座下的蒲团，是僧人的净水钵盂……她还说什么荷花仿佛不是一株普通的植物，而是一位超凡脱俗的少女。羞眼低眉、风姿绰约而又心地纯正、坦荡无私，说得根本不像是咱们见到的荷花……”

潜小麦听了心底一声哀嚎：“小芬姑奶奶啊，你怎么可以把我说的话这么毫无保留地告诉别人呢。”却也无奈，总不好出声阻止吧。见李梅君手里拿着好几本书，想来是有事找自己。便随她们叽叽喳喳聊去，故自坐回桌前接着画图，准备把手头的小海报结束了再专心问她们。

一阵涂涂画画，好不容易完成馋嘴小女孩的图像。紧接着，潜小麦换过一枝略粗的黑色水笔，托腮思索一下，便写起了广告词。

正当她写得起劲，身后隐隐传来了李梅君的小声憋笑。潜小芬闻声走过来一看，见粉黄色卡纸上画了个瞪大眼睛望着零食直流口水的卡通小女孩，顿时毫不客气地哈哈大笑起来：“‘宠爱你的嘴，潜家百货零食全部95折放价’。你这也算广告啊？”

“呵呵，试试看嘛。”潜小麦莞尔一笑，直接把她的嘲笑当作赞美，继续在右下角的空白处写上大大的美术字“超值特惠”。

一旁，潜小芬留着长长指甲的凤爪子好奇地伸向已经画好的小海报。

拿过来一看，浅绿色的卡纸上，正中央写着大大的“欢庆父亲节”五个美术字。右边是一幅简笔画，廖廖几笔便勾勒出一个背着锄头、戴着草帽的中年男子形象。左边空白处则密密麻麻写着：“特别的日子里，是不是应该给勤劳的父亲买条烟买瓶酒‘犒赏’一下呢？潜家百货倾情为你奉献95折商品！”

潜小芬撇嘴噬笑：“潜小麦，你白痴啊？哪有劝人给父亲买烟买酒的，那有害健康，懂不懂？”

潜小麦却是直接朝她翻了个白眼：“父亲们就好这一口，知不知道？节日里肆意享受一下有什么要紧的。”

两个表姐妹正言笑晏晏拌嘴拌得不亦乐乎，李梅君却指着小海报问了别的问题：“小麦，你写的这些是什么字？好奇怪。但好漂亮，让人一看就喜欢。”

“就是普通的美术字啊。”

“美术字有这样的吗？我们美术老师出黑板报，写的标题都是空心字。我还以为美术字就是空心字呢……”李梅君红着脸糯糯软软地说。甭看她现在身材变得高挑出众，但骨子里还跟以前一样，胆小又容易羞红了脸。

“美术字有很多种类，千变万化，非常有趣的。我现在赶时间，这些只不过粗粗变化了一下字体。”潜小麦稍稍作了解释。

“在城里上学真好，可以懂得这么多。”李梅君羡慕地说。

那是当然，一所是县城重点中学，一所是乡村普通中学，师资设备根本不在同一个档次。但总不能这么直说吧，尤其是对一直埋头苦读、非常勤奋努力的李梅君。潜小麦轻轻笑了一下，鼓励道：“好好努力，明年考到县城读高中。到时候接触的东西多了，眼界开阔了，你会懂更多的。”

“我的成绩在南江也只是中等，这样能考上吗？”李梅君郁郁地怀疑。

“当然能！只要努力一定可以达到目标。而且县城还有各种职校、技校，选择可以有很多。”潜小麦粗粗给她画了个饼。

对表妹这番安慰，潜小芬却很不给面子地噬笑：“我看还是省省吧，去年南江的初三段就15个人考上高中中专。就凭我们这个成绩，念死在教室也只是陪考。到头来都是打工，与其读那些无趣的书。不如多看几部电视剧。”

“潜小芬，你个白痴，有本事你在小舅妈面前也这么说。”潜小麦毫不客气地白了表姐一眼，又转头笑着对李梅君说：“你别理她，她胡说八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哪有胡说八道？”潜小芬手舞足蹈地抗议：“你没看见乡政府围墙上的标语吗？‘完成义务教育，读完初中再打工。’就是说，读完初中我们的任务就是打工了。”

“诡辩！”潜小麦懒得跟表姐争论，省得李梅君难过，于是转移了话题问她：“找我有什么事吗？”

李梅君客气地把几本教科书摊到桌上，犹疑地说：“期中考试时。我翻了小芬的书，上面有你给她划的重点。我也划了回去，结果很多都考到了。这次期末考，我也想……你能不能帮我也划一下？”

“没问题，拿过来吧。”潜小麦爽快地答应了，眼晴却斜睨了一眼表姐：“你的呢？”

潜小芬满不在乎地说：“到时候我借李梅君的划，你帮她划起来就行了。”

闻言，潜小麦翻开《英语》快速划起了重点句型。心里不由暗暗叹气：这就是留守儿童的问题吧。小时候，表姐潜小芬倒是挺好学的，虽然留过级，但基础加固后成绩一直不错。可是，随着年纪的长大，小女孩渐渐接触了外面的人事物，和五彩缤纷的世界比起来，寒窗苦读的生活是单调乏味的。潜小芬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了过去，再加上学习难度的日益加深，学习成绩便节节败退下来。潜松友夫妇常年驻扎在龙泉的山里为发家致富而努力，对子女一向疏于管理。蓝妹儿的唠叨，潜小芬长大后一直是左耳进右耳出。几年下来，潜小芬便演变到了以混满毕业为最大目标。果然是一样米养百样人。为毛自己班那三个同为留守儿童的F3，他们的成绩就另类得那么突出变态呢。

潜小麦划完《英语》，又抓过一本《自然科学》时，潜小茉蹦蹦跳跳进来了，与有荣焉地说：“姐姐，爷爷跟妈妈说，你的字进步了很多。说是浑然天成，运笔像一条“力”的山溪，在急缓不匀地奔流……”

呵呵，听到自家爷爷另类的表扬，潜小麦很开心。这个严肃的老人家就是这样，面上把你贬得一文不值，背后倒是会夸上你几句，自己老早见怪不怪了。

“外面生意怎么样？”

“挺好的，货走得很快。我有帮妈妈用透明胶把洗衣粉和肥皂绑在一起，妈妈说这叫‘买二送一’。两包洗衣粉送一块肥皂。”潜小茉有些得意地邀功。

“哦，知道了。”潜小麦点点头，吩咐妹妹：“小茉。你把桌上那几张小海报拿到学校和乡政府的宣传栏贴上，带张凳子过去，贴得高一点。”

“好的，保证完成任务。”潜小茉蹦蹦跳跳又走了。

这厢，潜小麦一边划，一边和李梅君不时说明着什么。说到会心处，两人还不约而同轻轻笑起来。这可眼红了正闲得无聊的潜小芬：“小麦，刚刚在门口，听我奶奶和叔婆说，你家房子要全部拆掉重盖，那你们到时候住哪儿呢？”

“听我爸**安排。”

“住我家吧。反正我一个人住着那么大的房间，空荡荡得无聊。你和小茉住过来正好。”潜小芬立马来了兴致。

“求之不得呢，就怕会太打搅你。”

“汗！咱们自家人哪用得着说这种话。”潜小芬豪爽地挥了挥手。

“那我暑假也过来你家玩吧，我还有好多题目想请小麦教我呢。”李梅君道。

“好吧。”那多无聊啊。潜小芬尽管不乐意，但还是咂巴着嘴答应了。

匆匆吃过午饭，已经将近一点。眼看着去县城的大巴车就要来了，潜小麦匆匆拉了父亲进房间。

“怎么啦？”见女儿急匆匆神秘兮兮的样子，杨勇不由感到奇怪。

潜小麦快速从书包里掏出一本存折，递给杨勇，小声地说：“爸爸，你明天去华阳，我想拜托你帮我办件事。”

“什么事？”杨勇随口回问，翻开存折一看，眼神倏地就变了。指着存折又细细数了一遍，1，2，3，4，5，6，没错，的的确确是数目很大的六位数，一时喜忧参半：“小麦，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为免父亲想歪，潜小麦急急澄清：“是艾薇尔服饰公司赚来的设计费。”

“真的？”大女儿在艾薇尔服饰公司兼职设计服装，杨勇是知道的，本着可以锻炼孩子各项能力的想法，他也一直是鼓励女儿去做的。但自己一直都以为这只是小孩子小打小闹，顶多赚个几分几厘，够她买点衣服零嘴。女儿也的确曾向自己讨要了一个银行存折，说是要存设计费。自己当作玩笑地给了，没想到今天拿出来却是这么一大笔吓人的数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