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惠挑起眉,心里放心了一些,便让魏长将玉树新制的桃果儿香囊拿回去。
魏长接了收好,笑道:“二殿下前日还问奴才这个,说是旧的香味淡了,现在总算有新的了,二殿下就寝可离不开它!”
魏长一走,荣惠便撑不住,头歪在引枕上想睡了。
芝兰忙添了冰,玉树却是若有所思,上前道:“小主,这些日子奴婢只道您是苦夏,却没为你把平安脉,这两日见小主越发不适了,奴婢还是……”
话音未落,殿外便传来连声“陛下万安!”
一听这四个字,荣惠就知道老板突下基层视察,再困顿,也没了一分睡意。她搭着玉树的手臂,就势起身,迎到了门口,就看见了一身明黄朱文烨,以及跪了一地的宫人。
荣惠当即下拜请安,却被朱文烨一手扶起,他声音温柔:“华儿不必拘礼。”说着,就揽了她的手,进了内室。
“陛下怎么忽然来,嫔妾什么没准备。”荣惠露出几分无措,一个月不见,她不自觉和老板有些生疏,虽然不应该,也实在是人之常情。
朱立轩没觉出生疏,倒是仔细看了荣惠一眼,目光怜惜,一手抚上她的面颊道:“华儿,你瘦了,吃苦了罢?”
当然吃苦了,吃大苦了,荣惠一肚子委屈,却不能诉说。即使眼前的人本该是她最亲密的人,她的丈夫。
但荣惠还不至于忘记这个丈夫还是很多女人的丈夫,对她来说,朱文烨更是自己衣食父母,自己老板。对老板诉苦是讲究策略的。
于是,荣惠不算太艰难的咽下恶气,只就势埋进老板的怀里,道:“陛下,嫔妾在此为大燕,为陛下,为二殿下诵经祈福,算不得吃苦。只是……”
说到这里,她的语气带了一丝羞赧,道:“只是嫔妾在菩提堂,就不方便见陛下了,日日夜夜的总是挂念。不想,陛下竟然真的来了,莫不是梦吧?”
朱文烨见荣惠仰起一脸迷茫,只觉得她眉目如画,明媚难言,忍不住在她朱唇轻啄一下,道:“感觉到朕了么,傻华儿,这当然不是梦。”
荣惠面色一红,朱立轩却更瞧出了兴致,俯身下去,荣惠却连忙低下头。
天地良心,不是她装纯,实在是恶心。不是心里恶心,而是胃里恶心,翻滚着,她怕迎上老板的吻,就要呕吐出来。
朱立轩只看到荣惠抽动的纤弱肩膀,看不清她憋闷的脸色,还以为她是委屈嗔怨。
他难得反思了一下,哄道:“华儿,朕虽然晓得狼犬之事你是冤屈,但太后宠爱轩儿你是知道的,难免迁怒。朕本想等太后消气,便接你出来,但这些日子前朝政事缠身,这才耽误了。”
虽然明知道是敷衍之词,但是荣惠听得朱文烨这番解释,还是受宠若惊。不管是因为什么,至少他还舍得说这一番话,便证明她在老板心里还有一席之地,还有几分价值。
荣惠知道此时必须给朱文烨一个反应,不然就是恃宠而骄了,于是一咬牙,强忍着胃里的恶心,张嘴欲撒娇几句,只是身体太不给力,“哇”的一声干呕出来。
“华儿你怎么了?”朱文烨脸色一变,扶过荣惠。
荣惠为免他坏了兴致,忙掩住嘴,借机虚软到了他怀里,娇弱的道:“陛下,嫔妾好难受。”
如此虚若扶柳,朱文烨当然将荣惠紧揽入坏,低头打量了她一眼,只见她满脸虚汗,消减的一弯下颚也细了几分,格外楚楚,他目光一沉,语气怜惜得真切:“华儿,你是真的受苦了。”
荣惠张了张嘴,究竟是什么也没说,此时无声胜有声。她只暗暗狠咬了舌头,挤出双目里的湿润来,表达出她很为老板的关怀而感动。
朱文烨紧握住她的手,眼神柔软,沉声向外吩咐道:“来人,宣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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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朱文烨说传太医,来的当然是马太医。
马太医年近五十,面黑蓄须,干瘦精练,气质稳重。请脉时他眉目微敛,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如果身体允许荣惠只怕已经打了数个呵欠,马太医才终于沉吟道:“禀陛下,华淑仪的脉象……是喜脉。”
听到后面这三个字,荣惠顿时呆住,简直不敢相信……她腹中何时竟然有了孩子?
只是荣惠还来不及挂上合适的表情,手就被朱文烨一把握住,他眉宇间分明凝着惊喜,高兴的道:“华儿,真是太好了,朕又有了孩儿。”说时,朱文烨明显有些喜不自胜,脱口而出的叹道:“朕就知道老天不会这么残忍。”
荣惠心里本就莫名,听了朱文烨这番话更是莫名,不由露出几分不解。
朱文烨见状,才发觉自己说话跳脱,清咳了两声,傅禄海便在荣惠一旁低声道:“小主,贤昭仪的胎儿没能保住。”
荣惠挑起眉,虽然一点也不惊讶,但还是很敬业的作出一副可惜同情的表情。
她拍了拍朱文烨的手,真心实意的宽慰道:“陛下别难受,除了这等事非人所愿,老天爷恐怕也不想陛下伤心,这才报信到嫔妾的腹中……”
荣惠羞赧一笑,将朱文烨的手拢到自己尚且平坦一片的小腹上。
朱文烨眉端扬起,只觉她的声音中的温和,宛如细密散布的早春阳光,格外暖心。
马太医此时已经写好方子,和寻常一般呈给朱文烨一阅。皇室中人虽不一定有好医术,但总算晓得养生之道,浅显的医理总是懂得的,给朱文烨先看,也是取妥善之意,所以有此一举。
朱文烨只瞧了一眼,便皱起眉,道:“华淑仪的胎儿不稳健?”
荣惠闻言一惊,下意识护住小腹,朝马太医看去。其实她一向言行稳重,凡事三思后行,只是初为人母的心情还没平复,骤然听了这等话,竟是半点也掩藏不了心思。
她不禁在心里自省,身怀大功,要更淡定才能怀得长远。
“回陛下,华淑仪腹中皇嗣儿并非不稳健。只是华淑仪现在身子稍嫌虚热,于皇嗣不利,微臣便多开了几位清心静气,养身安胎的药材。”马太医回禀道。
荣惠悬起的心悄悄的放了回去。
“这便好,你下去抓药吧。”朱文烨似松了口气,却也不多问虚热的缘由。
荣惠心下了然,也不奇怪朱文烨避重就轻,毕竟寻常婆媳,帮妻子责问亲娘的也不多。更何况,老板怎会为了职员责问董事长?
明知理应如此,但见朱文烨面无异色,她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不是滋味的。
马太医等刚一退下,朱文烨便将荣惠揽进了怀里,低头细审着,目光格外柔和。他轻轻撩起荣惠额角的碎发,道:“华儿,朕晓得你受了委屈,如今都结束了,朕以后会好好护住你的。”
朱文烨温柔的低下头,这一次,荣惠不曾躲避,迎上了这一吻。老板的承诺当然不可信,但却得让老板认为自己相信。
不知是因为荣惠有孕,还是真的心怀补偿,朱文烨温热的唇缓缓厮磨,十分缱绻缠绵,无时不刻不表达出对方想传递的恩宠和安抚。
对于朱立轩的敬业,荣惠头一次感觉无奈之余,又有些厌倦。但不管怎么都好,荣惠的单位环境都不允许她消极怠工,所以,她满面潮红的伏到朱文烨的胸前,温言软语的撒娇。
就像每个与他温存的同事一样。
荣惠有孕,自然不用在菩提堂待下去了。
所以她回到静安宫的日子,比所预想的还要早。八月初,丹桂飘香,荣惠衣锦还宫。身怀龙裔,依制连晋两级,朱文烨册嫔的口谕早已昭告六宫,只等半月后的册嫔之礼。
毕竟从嫔位起就算得上主位,不再是小主而是称得上一声娘娘了。如果说荣惠之前只是单位里的中层职员,那么以从现在起她华嫔就是高层职员了。因为和一般晋位不同,为显贵重,所以册嫔则另有礼数。
静安宫自然是再度门庭若市,喜气洋洋。
只是苦夏的荣惠这次更没多少精力来敷衍交际,也难得一一防备,概以身子虚热为由,婉拒了一众同事的恭贺、探看。
初秋的老虎炙热,远远的蝉声此起彼伏,静安宫宜然堂的殿内虽然放置了七八块大冰也没有用,仍旧抵不住暑热深深的逼进。
荣惠歪在铺了厚锦褥的罗汉床上,忍苦耐热,喝罢玉树调制的安胎药,连捏了几颗苏娘亲手做的糖莲子入口,才不觉口中苦涩难当。这些苦她却是甘愿忍耐的,只因她多了一个血脉相连的家人,荣惠忍不住笑意盈盈的抚摸着腹部。
“还是咱们娘娘有福气,一同入宫的,也就咱们主子能称一声娘娘,更别说这腹中皇嗣,娘娘更是独一份儿。”马富安笑眯眯的端上一盏冰镇酸梅汤,一边道。
荣惠微微一笑,听到独一份儿时,不禁问道:“听说贤昭仪今早清醒了?探看的妃嫔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