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今日,内务府也把主子要的衣服都赶出来了。”高嬷嬷捧来新做好的皮裘跟手套,“也算新上任的总管会办事。”
“那当然,难道不怕皇上雷霆之怒么?”文萱翻着手中的书,“其实这跟教孩子一样。不乖的就打,打多了自然就学乖了。”
“好在两位阿哥都是乖巧的,不然定要被主子打屁股了。”霓裳笑着说了一句。
文萱也忍俊不禁。
“主子,”小贵子拍了拍肩上的雪进来禀告,“皇上身边的李德全公公来了。”说罢,就见李德全进来跪安行礼。
“李公公大雪天来本宫这里有什么事吗?”文萱放下手中的书,笑着问。
“回禀娘娘,皇上说十九阿哥年后就该有五岁了,所以准备在开春后给十九阿哥种痘,请娘娘做好准备。”李德全道,“此外,皇上说许久没见过小公主,今晚便在娘娘处用晚膳。”
“本宫知道了。”文萱点点头,“小贵子,帮我送李公公出去吧。”是啊,她怎么忘了十九也长到了适合种
痘的年龄了呢!
“嗻。”
看到李德全走了以后,文萱叹了一句:“看着原来十九都这么大了,只怕过段时间也像胤礼那样要搬到兆祥所去了。”
“旁的阿哥都这样,不独独是咱们十九阿哥。”高嬷嬷在一旁劝道,“开春后要给十九阿哥种痘的事情主子是打算怎么去办?要叫莫太医来先给十九阿哥诊脉么?”
“按着胤礼那时候的办吧。高嬷嬷,你去看看咱们宫里有哪些奴才是出过花的,把他们拨过来,到时候去伺候十九。东配殿那里也要叫人打扫了,叫太医开些药方熬水熏一熏,再把一些苍术菊花一类的药材收进荷包放到配殿里。此外还要做些新衣裳。”
“是。”高嬷嬷道,“十九阿哥身体康健,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奴婢会叫厨房的人隔几天就熬一些汤给十九阿哥进补。方才李公公也说了,今夜皇上是要来用膳的,主子可想好要厨房做些什么菜色么?”
“天儿冷,叫厨房上个火锅便可。要用鸡汤做锅底,在预备两三个小菜就好。”文萱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再暖一壶酒,到时候喝下去身上也暖和。”
“是,那奴婢现在就去吩咐厨房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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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康熙来的时候把胤礼也一起带过来。文萱的心情没什么起伏,对康熙的到来也没表现得多高兴,倒是见到胤礼后反而露出开心的笑意。
康熙没注意到不代表旁人没注意。高嬷嬷见自己主子对皇上不冷不淡的,就笃定自己主子是因为先前皇上宠爱那个陈氏而伤了心了,背地里叹了口气才叫碧玺给康熙送上热茶,又叫霓裳给胤礼端来牛乳茶。
乳母们听说康熙要见小公主,便早早地把小公主喂饱了,换上暖和厚实的衣服给送了过来。这会儿小甜糕正在榻上,扶着塌背学习站立。
康熙看着觉得有意思,凑过去看了看。
小甜糕不怕生,但也不会对康熙表达亲近的意思,对着这个没见过几面的阿玛笑了笑,见文萱站在一旁看着她,便伸手要文萱抱抱。
文萱笑着把小甜糕抱在怀里,叫嬷嬷送来热好的粥,拿起小勺勺了一口,笑着说:“要吃吗?”
小甜糕对这些粥一点都不感兴趣,她已经吃饱了呀!她只要额娘跟她玩儿!
“额娘忘了吗?妹妹刚刚已经吃饱了,才不要吃粥呢。”十九也来了。向康熙行过礼后笑着说,“妹妹其实最喜欢吃的是鸡蛋羹对不对?”
“是你自己喜欢吃鸡蛋羹吧。”胤礼取笑道。
小甜糕还不会说话,所以没有回答他,只抓住文萱的手指不停地摆来摆去,偶尔给十九一个注视就算是给面子了。
十九觉得自己受伤了。
康熙在一旁看着,微笑地摸了摸小甜糕柔软的脸蛋,对着文萱说:“小公主比之前要长高了,你养得好。”
“谢皇上夸奖。”文萱浅浅一笑。废话,我的女儿我能养不好么?
“朕听闻最近钮祜禄氏和陈氏对你有不敬之语,你不必放在心上。”康熙看着文萱道,“她们两个只是爱争风吃醋而已,朕自会为你做主的。”
文萱轻柔地拍着小甜糕的背,她不想在这里矫情地说“有皇上这一句话,臣妾不委屈”,她笑了笑:“她们两个只是年纪小不懂规矩而已,臣妾自然不会放在心上。更何况嘴是长在她们身上的,臣妾便是想阻止也阻止不了,只要她们不忘了尊卑规矩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臣妾是不会跟她们计较的。”那个钮祜禄氏早就看我不顺眼了,你这个老康现在才来说为我做主,谁稀罕啊!
康熙点点头。
用过了晚膳,康熙便带着胤礼离开了。
“你这儿可真暖。”敏嫔脱□上的披风,笑着说。
“炭盆烧多了,当然暖和。快坐下吧。”文萱抱着
手炉,又叫霓裳给敏嫔送茶,“我如今都不爱出门了,偏你还喜欢到处串门。”
“整天在永寿宫里也是无聊,倒不如走动走动,省得老憋在宫里闷得慌。”敏嫔喝了一口滚烫的茶水,“今儿午膳我也在你这里吃了。”
“好啊,反正也就只有我跟十九用膳,多个人说说话也是好的。”
“知道你最近不爱出门,我是特意来告诉你的。”敏嫔神秘兮兮地道,“钮祜禄氏只怕是不行了。”
“不行了?!”文萱连忙坐起身来,“怎么回事?!”
“本来是快病好的了,不过她自己不忿陈氏得皇上喜欢,最近闲得无聊的就跑去陈氏那里有事没事地就跟陈氏吵。她哪里是陈氏的对手,没几回就被陈氏气回去了,这一来二去的,气病了自己了。”敏嫔摇摇头,“再加上这天气冷,她拖着病体走来走去的,病上加病呢。”
文萱也不知该说钮祜禄氏蠢还是天真,叫碧玺给她的手炉换一块炭以后才道:“这钮祜禄氏,实在是性情中人。”
“是啊,原以为她在宫里呆了这么些年也应该想明白的了,没想到还是这么天真。她怎么就不想想,为什么她满洲大姓的出身却只能做个没名没分的庶妃,正是因为她这般自以为是的,才让皇上厌弃了她。”
钮祜禄氏进宫已经将近十年了,一直不得宠,偏居宫殿一隅。偏生她还以为是宫里的其他女人害得她如此不受宠爱,整天没事的就在那里多生事端。后来还是康熙训斥了一番才渐渐安分起来,只是最近不知怎么的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钮祜禄氏这般作为,除了跟她自以为的出身有很大关系以外,只怕背后还有人指使着呢。”文萱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她跟赫舍里家是联系不深,但作为赫舍里家在宫里唯一的妃嫔,自索额图致仕后他的夫人佟佳氏也有来看过她,偶尔给她说说一些外边的事情。
“你可是知道什么?”敏嫔有点好奇了。
“听说大阿哥的门人最近跟钮祜禄氏家的人走得很近,这大概就是为什么钮祜禄氏最近这么得意的原因吧。”文萱喝了一口温热的牛乳茶,说道。
“他们家大概是觉得从龙之功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吧,这等谋逆之事若是被皇上知道了,那可是杀头的大罪。”敏嫔早就嘱咐自己娘家的人,不要参与什么夺嫡的事情中来。太子地位稳固又办事稳妥,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被拉下马?况且太子背后还有赫舍里一族、瓜尔佳一族和富察一族的支持。
“钮祜禄一族的族长是阿灵阿大人,他素来与索额图大人不对付,如果大阿哥能笼络到
他,也不是不可能。”文萱道,“不过可惜的是,阿灵阿大人跟明珠大人向来也没什么交往。我听说阿灵阿大人最欣赏的阿哥是八阿哥。”
“八阿哥如今在户部办差也是办得不错。不过他的出身不好,怎么可能有那个争夺皇位之心呢?”敏嫔自己都觉得这根本不可能,“良嫔性子温顺,八阿哥可是继承良嫔的性子的,我看阿灵阿大人这回是下错注了。”
“只要是年长的阿哥,大概心底里都有那些心思,只是有没有表达出来而已。”文萱一针见血,“太子地位固然稳固,但你看看大阿哥的做派就知道。现在的阿哥们只是把自己的小心思埋在心里而已,只要太子走错一步,他们就会一拥而上。”
“好在我的十三出生得晚,性子豪爽,最讨厌的就是这些争权夺位的事情,不然我可就要像惠妃娘娘那样愁白了头了。”敏嫔靠在榻上,“丈夫跟儿子是女人一辈子的依靠,如今靠丈夫是不行的了,要是连儿子都靠不住,那才叫糟糕。”
“你的话一针见血,难怪惠妃娘娘最近面容憔悴。”文萱很没形象地伸了伸懒腰,对身边的碧玺说:“饿了,叫厨房的人准备传膳吧。”
除夕的晚宴,钮祜禄氏还是撑着病体出来了。
文萱端坐在位置上,见钮祜禄氏一脸苍白,桃红色的胭脂都掩盖不住她病态的脸色,眉目描画得十分艳丽,枯黄的手指上涂着丹蔻红,玫瑰红遍地金的宫装下是一具消瘦的身躯。她静静地坐在一旁,也不跟别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