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叫了众人起来,扫了一眼就注意到文萱隆起的肚子,没办法,勤嫔已经在自己的殿里待产了,整场只剩下文萱一个是有孕的,十分显眼。关切地问候了一下文萱的身子,在文萱收获在座众人或羡慕或嫉妒的眼神后,康熙就转过来跟太后说话。
还没到开席的时间,文萱坐回原来的位置上,鼻尖突然萦绕一股香气,便问敏嫔:“你可嗅到了?好香啊。”
敏嫔点点头,视角一转,发现陈氏脸上的脂色似乎深了些,便问:“是你的脂粉香吧?”
“回娘娘,是的。”陈氏有点得瑟,叫宫女拿出那盒胭脂,“这是臣妾从娘家带进宫来的,听说是从西边传来的,都是些寻常的配料,只独独有一种香料是植物的花蕊,珍贵异常,也正因为如此,做出来的脂粉香气袭人又不腻味,涂在脸上的感觉也是细致的。臣妾那里还有三盒,娘娘若是不嫌弃的话臣妾回去后就差人给娘娘送一盒过去。”
“既然是这么好的东西,你便自个儿留着用吧。你到底是年轻些,喜爱这么娇嫩的颜色,本宫却偏爱粉色一点的。”敏嫔笑着拒绝,又对文萱道,“我听说皇上特意命御膳房独独给你做一桌菜肴,待会儿我可是要去好好品尝一番!”
“好啊。”文萱微微皱了一下眉,肚子有点不舒服,错觉了么?
“听说今晚皇上把端静公主也召进宫里来了,说起来我也许久没见过她了。你瞧,兆佳贵人也很久没那么高兴了。”敏嫔倒没注意到文萱的不妥,依旧说道,“好在公主如今住在京城里,要见面随时递牌子进来就行了。”说着又想起了自己两个女儿,不经叹了一声。
“好好的怎么叹气了?”文萱笑着问。刚刚的不适转瞬即逝,因为之前也有过这样的状况,太医说孩子胎动时会引起疼痛,大概是这样吧。
“我想起小八,眼瞧着是大了,婚嫁一事只怕也要提上日程了。”敏嫔道,“你只怕不知道吧,六公主又病了。”
“我也只是听说过,不过这两年她也是小病小痛的,应该没有大问题吧。”文萱道,“女孩子家娇弱一点而已,将来养养就好了。”
“本来皇上是要给她赐婚的了。”这个消息早就在宫里传开,额驸人选也在很久之前就定了,就是那个被康熙一直荣养在宫中,文武双全的博尔济吉特策凌,成吉思汗的嫡嗣孙。
“这个我知道啊,不过看你的样子似乎是打听到什么?”文萱见敏嫔脸上写满了“惋惜”,好奇地问道,“可是公主的婚事出了什么差错?”
“放到别人身上,公主病着,原本等几年也是应该的。但是策凌不是旁的人,”敏嫔一副“你明白”的样子,见文萱点点头,“前几天十三来请安的时候告诉我,策凌身边已经有一个格格在伺候着,听说是皇上从上一年留牌子的秀女中精挑细选的。”
“这也没什么,到底策凌年纪大了,身边有几个人伺候也无可厚非。”文萱表示自己很明白,她听说过策凌与六公主两个是青梅竹马长大的,康熙也有意撮合两人,没想到六公主这几年缠绵病榻,婚事也耽搁了下来。如果是其他官宦子弟也就算了,让你等两年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偏偏这个女婿还是个身份贵重的蒙古人,以至于康熙不得不先给策凌寻个伺候的人。
陈氏没见过六公主更没见过策凌,所以也插不上话,只好跟身边的几个答应炫耀自己的脂粉,还很大方地拿出来给众人试了试,末了才说:“你们若是想要的话,等过几天我母亲递牌子进宫后我便告诉她,叫她下次来时给你们都带几盒,反正也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俨然一副大姐大的模样。
收获众人的赞赏,陈氏很是得意,对着随身的小镜子又补了补妆,才沾沾自喜地把脂粉盒子交给宫女收好。
约小半个时辰后,等到端静公主带着自己的女儿到来的时候,也差不多开始了。
“是女儿来晚了,请皇阿玛见谅。”端静公主再也不是当初那个眉头微蹙的外嫁公主了,虽然守寡,但有了女儿的相伴,又能时时见到家人,自然开朗了不少,“也请皇玛嬷原谅。”
“可是路上遇到什么事?”太后问道。
“遇到些小地痞挡了道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端静公主莞尔一笑,“九门提督的人来得快,已经把人都抓走了。”
“那就好。”太后点点头,“把宝儿抱来给哀家看看。”宝儿就是端静公主的宝贝女儿,跟乌云珠差不了几个月。
文萱看着宝儿可爱的包子样,也不由自主地畅想着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以后大概也是这么可爱,再给她做几件现代的熊猫装,肯定萌翻全场。肚子里的孩子似乎有所感应,踢了她一脚。
“怎么了,突然皱起眉来?”敏嫔这回看到了
,便问道。
“没什么,孩子动了一下。”文萱摸了摸肚子,但似乎更调动起孩子的情绪,又连续动了几下,疼得文萱差点就叫了出来。
“小格格这么活泼,以后肯定是个身体安健的。”敏嫔笑着道。
文萱也跟着笑了一下。这个孩子活泼得不是时候,就要开席了才来闹腾。文萱觉得自己疼得都要冒出冷汗了,连忙拿着丝帕擦了擦额角的汗珠。还好今天出来没有用胭脂,只扑了点点的海棠花膏脂算是给脸上添颜色,不然这会儿抹去了脂粉,就要像陈氏那样补妆了。
“娘娘脸色有点苍白,可是身子不爽利?”陈氏趁机凑上来关切地问道。
文萱只觉得一股清香扑鼻而来,闻久了让她有点晕眩的感觉,便强撑着摇摇头:“本宫无事。”说罢就拿着丝帕掩住口鼻,这才觉得舒爽了不少。
陈氏无趣,只好笑了笑,跟旁边的人继续聊天。
“太后动身了,我们也走吧。”敏嫔看到康熙扶着太后走下来,便道,“碧玺,扶好你家主子。”
碧玺连忙上前。文萱把右手递给碧玺,借力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腰刚刚挺直,就觉得身体内部似乎发出了一阵声响,肚子跟腿脚都抽痛起来,不由得用力抓住了碧玺的手臂。
“主子怎么了?”碧玺感觉到文萱的力气后连忙低声问道。
文萱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额头上的汗珠汇成汗水滴落下来,嘴唇咬得紧紧的。也许只是过了几秒钟,文萱就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
“疼……”
敏嫔也过来扶着,只见文萱紧紧咬着牙,唇色已经疼得发白了。敏嫔也顾不得什么,查看了一下,发现文萱那条碧青色的裤子有一摊深色的液体晕开,便知道是羊水破了,连忙叫太监去叫太医来。
康熙和太后那边也发现了这边的异状,连忙叫了李德全过来查看。一听说文萱羊水破了,太后叫人赶紧收拾一间偏殿来,又叫热扶着文萱进去,等到太医来的时候,那些接生嬷嬷已经叫人烧热水了。
出了这么一件事,哪里还有人有心思吃东西。康熙和太后端坐高位,默默等着太医诊断的结果。
“微臣给皇上请安,给太后请安,给诸位娘娘请安。”秦太医从偏殿里出来,请安后才说道:“顺妃娘娘是动了胎气,眼下就要生产了。”
“好好的怎么会动了胎气?你们不是说她如今脉象平和的吗?”康熙语气低沉。
“娘娘胎像原来是十分稳固的,但微臣刚刚把过脉,发现娘娘血气不稳,只怕是进了一些活血的东西,以致胎气不稳。”
秦太医回道。
“可刚刚臣妾与顺妃娘娘一直在一起聊天,并未见娘娘服食过什么东西。”敏嫔回道,“而且太后已经吩咐过宫女,给娘娘上的东西都是适合孕妇用的。”
“臣妾也在娘娘身边,也未见娘娘用过何物。”陈氏上前行了一礼,跟着娇滴滴地说道。
秦太医原本低着的头猛地抬了起来,鼻子动了动,上前问道:“请恕微臣失礼,请问这位娘娘,身上用的是什么香?”
康熙把目光转了过来,直直地盯着陈氏。
陈氏打了个哆嗦,委屈地回道:“臣妾并没有用什么香料……”
“陈答应身上的香,是她的胭脂焕发出来的。”敏嫔灵机一动,道,“可是那脂粉有什么问题?”说罢就让伺候陈氏的宫女把那盒脂粉拿出来。
秦太医接过来打开一看,捻了一点出来用力嗅了嗅,才拱手对康熙道:“回皇上,此脂粉大概就是引起顺妃娘娘早产的元凶。”
“你胡说!”陈氏怕了,危害皇嗣可是大罪。她连忙为自己辩解:“这盒脂粉是臣妾从娘家带进来的,里面绝对没有什么害人的东西,请皇上明鉴!”
“这脂粉寻常时候用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但绝对不能近有孕之人的身边。”秦太医道,“脂粉里都是些寻常的东西,独独有一种香料,为番红花的花蕊。此物自前朝从西域传进以后就一直作为香料跟药材应用于宫中,因几千朵花才能提取一点,所以极其珍贵,寻常人家只怕也是用不上的。番红花具有活血之效,少量使用可以活血养颜,多量使用则会破血消瘀,因而孕妇是万万不能接触的。刚刚娘娘是在顺妃娘娘身边的,又用了此香,只怕顺妃娘娘已经吸了不少进入体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