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听到了。”钰儿耳朵吃痛,轻哼了一声,花妈妈才放下手来,末了不忘叮嘱道,“今天春姑娘的房里是十七少,你记得放麝香粉和他喜欢的茉莉花瓣啊。”
“知,知道了,妈妈。”钰儿恭敬地按她吩咐准备了花瓣和香粉,便咬咬牙提着水桶往春姑娘房里走去。
此时子时一刻,正是俏红楼里最暧昧的黄金时段。沿花廊往里走,两旁的闺房里不时传来姑娘们娇柔的调笑声和男人兴奋的喘息声,听得钰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得,既来之,则安之。钰儿深吸了口气,提醒自己既已穿来这青楼,就得习惯这里的“风土人情”。想着想着已走到尽头挂“春”字牌的房间,钰儿腾出手,正要叩门,心头忽闪过一丝窘迫——
万一,他们正在做那事咋办?苏小菡虽在现代谈过恋爱,可男女之事她还真没做过,也不知道这是不是薛翎被小三拐跑的原因。可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了,苏小钰看看了那紧闭的门扉,又看了看自己打来的热水,想了想,终于心一横,轻手叩响门道,“春姑娘,钰儿给您打水来了。”
☆、3买一送一
“进来吧。”春姑娘的声音甜美柔和,并不像夏姑娘那般妖娆妩媚。钰儿进了房间,见陈设清雅简单,倒是很配春姑娘出了名的温婉性格。
闺房一侧,春姑娘江婉约端坐于贵妃榻前,正低头抚琴。那位大名让钰儿听起了茧子的伊十七公子,就坐在她身旁,玉带束发,羽扇执手,看似一位翩翩少公子,倒与钰儿的想象大相径庭。
钰儿不敢叨扰他俩,便径自到一旁往澡桶里注水。按花妈妈的吩咐,三分热水七分凉水,再细细撒上麝香粉和茉莉花瓣。
春姑娘一琴弹毕,十七少俯身从后面抱住她道,“听你的琴音,余音绕梁,三日不绝,我就是有再多烦恼,到你这也全忘掉了。”
“是吗?”春姑娘转过身,盈盈看着他道,“你这会儿说我好,指不定明天又到夏妹妹那拿同样的话哄她好,我看你就是油嘴滑舌,没一点儿正经。”
“我对你的心,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十七少拿手指按住她的唇道,“你又何苦拿这些话来气我,故意害我伤心?”
“倒不是我故意。”春姑娘拂开他的手,幽幽道,“昨儿个夏妹妹拿了你送她的鸽血红宝石耳环来我这炫耀,你不知道她说的话有多难听,明明是你伤人家的心在先,这会儿你又拿好话来哄我,你叫我怎么相信你的心?”
十七少嘴角闪过一丝微笑,把她揽进怀里唤道,“婉约,我跟那苗悠悠,不过是逢场作戏,对你的心才是真的。等过些日子,我在外头置一处宅子,给你赎了身,接你去跟我过逍遥日子,可好?”
“真的?”婉约抬起头来,无限深情地望着他道,“十七少你可不许骗我。”
“我伊十七行得正,坐得直,像是会骗女人的人吗?”见十七少如是说,婉约才宽了心,把头埋进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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钰儿一面往澡桶里注水一面为春姑娘暗叹不值。春姑娘啊春姑娘,你在青楼里混了这么久,难道还不知道男人的话不可信么?钰儿想起自己穿过来前一直默念的那句话,“这世上最靠不住的就是男人”,不禁又轻叹了口气。
“婉约。”十七少忽捧起她的脸,掏出一枚嵌猫睛石纹金戒指,含情脉脉地递给她。
呃,这,这,这是要求婚了么?钰儿一边舀水一边瞥向他俩。
“婉约,这枚猫睛石是西域进贡来的,我叫老凤祥金铺的大师傅按你尺寸精心定做而成,绝对比那对鸽血红宝石耳环矜贵,你看看喜不喜欢?”
呃,原来不是求婚,就说嘛,男人不可信!春姑娘接过那枚纹金戒指看了看,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微笑,忽然转过头看向钰儿道,“那花瓣水你弄好了吗?”
“弄好了,姑娘。”钰儿低头答。
“弄好了那你就过来。”春姑娘柔声道。
钰儿惴惴地往前走,猜想春姑娘不是叫她来帮忙宽衣什么的吧?
“钰儿,你看这猫睛石漂不漂亮?”
还好,不是宽衣,钰儿松了口气,如实答,“嗯,很漂亮。”
春姑娘笑了笑,看向十七少道,“既然夏妹妹那么喜欢十七少你送的东西,那这枚戒指我送给她好了,权当卖姐妹一个人情,十七少你既然那么疼我,应该不会生气的吧,嗯?”
十七少眼角先是闪过一丝惊诧,而后笑道,“我哪舍得生你的气,既然已经送你了,你爱送谁随你的便,只要你高兴就好。”
对十七少而言,女人之间为他争风吃醋,正是他喜而乐见的事情。像他这种阔少爷,随便送个戒指耳环什么的,根本是不痛不痒的事,只要哄得女人为他团团转,他便开心。
春姑娘拈了那戒指,转头递给钰儿道,“拿这戒指去给夏姑娘,就说是十七少为我量身定做的,我瞧着好看便送给她,叫她不必谢我了。”
听了春姑娘的话,钰儿心头才卸下去的包袱又鼓了起来。拿这戒指去给那坏脾气的夏姑娘?还要转达春姑娘这番酸溜溜的话?这不是去找死吗?
“钰儿许是看到这么好的东西吓傻了吧!”春姑娘柔柔地笑着,将那嵌猫睛石纹金戒指塞到她手里,“快去帮我拿去给夏姑娘罢,回头我再叫管事房给你拿些打赏。”
钰儿望向春姑娘一双温柔的笑眸,忽然就顿悟了笑里藏刀是啥模样。哎,看来这温婉出了名的春姑娘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或许,比那脾气乖戾的夏姑娘更厉害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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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春姑娘房间出来,钰儿就一直琢磨着怎样完成这桩头疼的差事。往夏姑娘门口踱了好几个来回,也不敢叩门进去,夏姑娘那脾气,吃起醋来可是会要人命的!
走着走着忽被旁边冲过来的人撞了个趔趄,钰儿按住被撞疼的肩膀抬起头来,见是跑堂的小厮杨小倌,没好气道,“跑那么急干嘛,没看到我在这儿啊?”
杨小倌本来也被撞得满肚子气,抬头见是苏钰儿,脸色又由阴转晴,“哎哟我的大小姐,都怪我狗眼瞎没看清路,你可别跟我置气。”
杨小倌素来很喜欢这个丫头里长得最水灵的苏钰儿,见了她总是眉开眼笑的,“花妈妈方才吩咐我去门口拉客,我就跑得急了点,没撞疼你吧?”说着便把手搭到钰儿肩上。
“别跟我动手动脚的。”钰儿推开他的手,脸上转为愠色。
杨小倌一点儿也不生气,看了看钰儿,他忽然眼睛一亮,“我正愁出去拉客没个帮手呢,走,钰儿你跟我一块儿去。”
“哎哎,我手头还有事呢。”钰儿摆开他的手道,“再说了,我还没满及笄,妈妈是不让接客的,你又不是不懂规矩。”
“我是让你帮忙拉客,又不是接客。你别自作多情了。”小倌眯着眼笑了笑,便不由分说地把钰儿拉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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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俏红楼对面新开了一家醉仙青楼,把俏红楼的生意抢去了一半。这不,这会儿都子时三刻了,俏红楼里的三等姑娘还没接满客,爱钱爱到骨子里的花妈妈着起急来,便打发杨小倌出去拉客。
门口十数个三等姑娘已一字排开,或摇扇子,或搔首弄姿,浓浓的脂粉味儿熏得钰儿一出来便打了个喷嚏。
杨小倌摆了张凳子放到门口,站上去吆喝道,“各位大爷、各位公子,快来咱俏红楼看看啊,这里有最漂亮的姑娘,最周到的服务,不来就亏大了啊!”
钰儿看着猴急似的杨小倌,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对面醉仙楼因为是刚开的,装饰得亮堂一新,而且门口灯火通明,看着就吸引路人注意力。再看看自己这边的俏红楼,花妈妈小气得门口连灯都不摆几盏,可惜了一排姑娘在门口搔首弄姿,这黑灯瞎火的,谁看得清啊!
杨小倌跳上跳下,一会扯着嗓子对路人大声吆喝,一会捏着姑娘的脸蛋跟客人介绍,“瞧,咱俏红楼的姑娘长得多水嫩啊!”
杨小倌一回头,见苏钰儿还杵在那里,不禁犯了急,“钰儿你快过来帮我招呼客人啊,我一个人都要忙不过来了。”
“你这是瞎忙活啊,弄了这半天还没拉到一个客人,这样下去哪是办法。”钰儿见他仍一脸猴急,摇了摇头道,“得,就算我苏小钰做好事攒人品,就帮你这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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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钰儿叫小颜她们帮忙搬来十盏大红灯笼,喊着杨小倌道,“快过来帮忙,把这些灯笼摆成爱心形状。”
“什么?爱心形状?”杨小倌第一次听说这么时髦的词,搔着后脑门不明所以。
“真笨,就是心字形。”钰儿一边用手比划一边扔给他个大灯笼,“是你叫我来帮忙的,还不快做事。”
杨小倌哦了一声,便跟着钰儿一起摆。忙活完了,钰儿便叫姑娘们站到心形灯笼里来。这样一看,姑娘们精致的妆容衬了灯光效果,明显的生动起来。
“这样就好了吗?就能招徕到客人了吗?”杨小倌疑惑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