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承欢:奴后 (冷小星)

终于，走到了他的宫殿。侍从们进来为他换下了铠甲，换上了短袍，这一过程，他始终保持着那样的姿态，而奴才们也始终欢喜不已。
最后，他让他们都退下，自己一个人坐在床边，直挺挺地坐着，双眸看着正前方宫殿雄伟的大门口。那里，不断传进来柱台上奴才们的歌声，他们在庆祝，在欢乐。
眼泪，就那么流了出来，顺着那古铜色的俊秀的脸庞，一直流下，滴落在深紫色的轻薄的短袍上，晕成一朵一朵美丽的花。
寄傲，还是那样直直地坐着。
——莲蓉夫人虽然是女奴出身，可如今也是夫人了，除了王族的人，其他贵族见到夫人都要行礼的。如此的身份，想必也在朝中结交了一些官员。所以我相信，夫人总有办法弄来药粉，掺进珍宝女婴的食物中，令她哮喘加速，暴毙身亡。——
——为什么，杀了那个女孩儿，就能令千夜痛苦？——
——答案很简单，因为那个女孩儿是她与血魔王的孽子。你以为她真的是珍宝，你以为她真的有邪气？王上那样对她，将她整日浸在冷水中，不过是因为恨她，报复她罢了。而千夜，为此已经生不如死了。如果那孩子死去，她不断会肝肠寸断，还会将所有的怨恨推到王的身上。到时候她一定会激怒王上，王就是不杀她，也不会再爱她。你说，那女孩儿应不应该死？——
琉璃站在柱台上看着四周的情形，只见台下过往的官员也好，士兵也罢，甚至是奴才们，都个个欢声笑语，喜气不断，有的甚至载歌载舞，雀跃跟斗。
琉璃的嘴角，渐渐扯出了一个弧度，那种诡计得逞的胜利感和即将目睹到的报仇的快感，令她不由得抖动着身子。
对那个无辜的孩子，没有丝毫的愧疚，她只急切地等待着，有人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报告进来，让千夜知道，她的女儿，已经被她的爱人亲手屠杀了。
身子无法压抑这份激动，抖得十分厉害。琉璃便赶忙深呼吸，不断告诉自己要冷静，因为她还要适当的推波助澜一下，所以一定要冷静。
深呼吸几次后，她恢复了往日的模样，转过身，走入宫殿中。千夜，正对着铜镜梳头发，一下一下地梳着黑亮及地的乌丝，却始终梳理着同一个地方。
琉璃知道，她又在发呆，又在想念自己的女儿了。
千夜，千夜，你的女儿已经死了，你再也见不到她了，以后的岁月中，能够做的就只是这样的思念，永无止尽的痛苦的思念，还有，仇恨。
“千夜，好好的一头秀发，让你梳得都快烂掉了。可别再祸害它们了。”
琉璃一副无事的模样，半开着玩笑过去，将千夜手中的铜发梳夺了下来。千夜看向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
“又在想囡囡了？”
“嗯……”
“唉，想是一定会想的。只是这样，苦的只是你自己的身子。放心吧，囡囡那样可爱的女孩儿，老天爷也会喜爱她对她好的。你呀，好好保养自己，才是最该做的。不然囡囡的病好了，你却病倒了，对孩子才是最可怕的事呢。”
千夜便挤出笑容，说道：“琉璃你说得对，我要好好的，才有机会见到囡囡，才有可能保护囡囡。”
“对，就是这样。我叫侍女送些吃的进来，你要多吃点呦。”
看到千夜点头，琉璃笑得那样的灿烂。侍女送来了新鲜的水果，琉璃便拉着千夜坐到地毯上，拾起一颗绿色的提子放入千夜口中，蜜一样的甜，正如琉璃的笑容。
就在这时，侍女们纷纷跑了进来，齐齐跪下，个个喜气洋洋，一脸的笑容。
琉璃，微微眯起了双眸，而千夜则是好奇地看着她们。
她们中的一个，用无比激动的语调高声说道：“神赐之女，大喜呀。王上战胜了珍宝女婴的邪气，经受住了火焰神的考验。珍宝女婴已死，咱们焰国将会得到永世昌盛！”
283 恨：不能只有我一个人死
手中的提子，落到了地毯上。 千夜，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那群眉开眼笑的侍从们，并没有像第一次听到的那样，悲痛的晕厥过去。
仿佛，这不过是个玩笑，囡囡不过是因为喘息困难暂时停止了呼吸而已。很快的，她还会醒过来，就像上一次，发生的奇迹一般。
琉璃捂着胸口，眼中怎样的悲痛。她大声地质问道：“你们刚刚说什么？！”
几个侍从因为琉璃的反应而不解，再看看神赐之女，也是一副见鬼的表情。便都收敛了一些，疑惑地说道：“琉璃，你没听到吗？大喜事，珍宝女婴死了，王与焰国的子民经受住了火焰神的考验，咱们焰国将得到永世繁荣。”
“囡囡……”琉璃哽咽着，随即又是急迫地问道：“可，珍宝女婴与火焰神的考验又有什么关系？她是珍宝女婴，死去了，不是对焰国不利吗？”
侍从们一副“你真是out了”的表情，说道：“连日大雨，不祥之兆。王上祭台祈福，得知是火焰神对焰国的考验。而这考验，便是战胜邪恶俯身的珍宝女婴，消除了邪恶，才是真正的珍宝。现在成功了，咱们都可以放心了！”
寄傲并没有这么说，寄傲只是搪塞众人，说那大雨是火焰神对于焰国子民的考验。而将这考验与珍宝女婴扯上关系的，是尚舟。
然而，当王将珍宝女婴的尸首抱在怀中的那一刹那，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产生了同一错觉：王，战胜了邪恶。所以这原本阴差阳错而综合了多人言语的总论，变成了寄傲一个人的“功劳”。
只是这“功劳”，在千夜的眼中，却是暴行。
她一直呆傻，一直呆傻，可琉璃与侍从们的每一句话都听得清清楚楚。
女儿，真得死了，而杀死她的，竟然就是她的亲生父亲。用了一个荒唐的理由，杀死了她！
上一次女儿的死，她选择了自尽。因为女儿被父亲折磨了几日，竟然染上了不治之症，活活病死。千夜心中当然恨，可这一切的发生，她的父亲不过是个间接的凶手，本意，并不是要杀死孩子。于是她只不过对生活失去了一切寄托。只想死，帮自己解脱。
可是这一次，这一次女儿确实真真正正死在她父亲的手中，寄傲，天理不容地杀死了自己的骨肉。
这种悲愤，如同迸发而出的岩浆。她不再满足于一个人死，她要让那个畜生付出代价。
第一反应，她突然站起来。在所有人都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冲出了宫殿。
她的眼中，只有那不远处的宫殿，那个王的宫殿。她要杀了那个畜生，那个不配活在世上的畜生！
奴才们来不及拦住她，只能赶忙起身去追她，一边喊着：“神赐之女又发疯了！”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跑着。
宫殿中，顿时空空如也，只剩下一盘绿色饱满的提子，和一个站立起来，望着宫殿门口狰狞而笑的女人。
千夜，痛苦吧，这种痛，这种失去梦想失去依靠失去一切的痛，会一直折磨着你，撕裂你的身子，撕毁你的心。而这痛不欲生引来的愤怒，又会给寄傲带来什么？那就要看你对女儿的爱有多少了。
哈哈哈……我知道，你对女儿的爱，可是非常深非常深的，所以等待寄傲的，同样也将是愤怒和痛苦！
暴雨，无情地捶打着地面，如同珠子般大小，砸在人身上，痒痒的疼。就在这雨中，一袭白色的身影，像是疯了一般，奔跑着。
软软的薄裙，早就被雨水湿透，裹着她瘦弱却凹凸有致的身子，裹不住从那身子中散发出来的浓浓的恨意。
一口气跑到寄傲的宫殿下，不顾黏在腿上碍事的裙子，踩着石阶就冲了上去。结果被裙子的阻力绊倒，一个踉跄摔倒，若不是身后的侍从们跑过来得及时，她便是要从这石阶上滚下来了。
然而，身后捉住她的侍从们，却没想到发了疯的弱小女子竟有如此的力道，在身子恢复了平衡之后，竟然挣脱了他们，继续朝着柱台跑过去。
柱台上的人早已经听到了下面的骚乱，站在台阶口望下去，见是神赐之女疯了一般的冲过来，都不知道要怎么好了，索性堵在这入口处，等到千夜跑上来的时候，便拦住了她。
身后的几个侍从侍女，加上这边的几个侍从侍女，围了一圈才将千夜制住。可却还是被千夜拖得左右甩动着。宁宦官，早就跑进了宫殿里，将此事禀报王上。
“王上，神赐之女来了。看样子好像又发病了，横冲直撞的，侍从们拦住也费了好大的劲儿，她一直哭喊着，却因为声音嘶哑听不太清楚。王上，可是要将她带回去？”
寄傲，微微皱起了眉，早已经擦干眼泪的双眸中，有着说不出的哀痛。他知道千夜是找他来拼命了，因为现在所有人都认为，珍宝女婴是因他而死。
虽然，这对焰国的其他人来说，是凸显了王的伟大。
可对千夜来说，他却成了禽兽不如的滚蛋。
早晚，要面对她。只是现在，毫无准备，也同样沉浸在悲痛中的他，应该面对她吗？
“带她进来吧。”
“遵命。”
宁宦官出去不多时，就看到几个侍从还在拦着千夜，以便放慢她的脚步，也防止她发疯冒犯王上，被她半拖着走入了宫殿中。
浑身的水，一路滴落成了蜿蜒小路。分不清哪些是雨，哪些是泪。可千夜走进来，看着寄傲的眼神，却没有因为雨而模糊丝毫，如同两把锋利的尖刀，刺得寄傲体无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