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这一声惹了事儿,对方不再犹豫,打横将她抱起放到最近的椅子扶她坐好。
知遥气恼不已,却也没力气去阻止他。
坐在椅子上顿时舒服了许多,知遥想揉揉肩,却发现胳膊抬到一半就是极限了,再往上只会更疼,便想着回到慕家后让慕小简帮忙看看,现在倒不敢乱动了。
这时她匆匆扫视了下屋里,发现屋内除了她外只有老王爷、贺老夫人、江衡言与贺行帆,贺夫人与贺行远都不在,就连贺知瑶也不见踪影。
难怪方才江衡言抱起她时没人阻止。想来屋子里的其他人都没认出她来,而唯一的知情人老王爷如今却在闭目养神。
只是不知江衡言如何会知道是她。
想到他的出手帮助,知遥谢也不是不谢也不是,顿时有些坐立不安。
好在江衡言倒也没难为她,只是将乐亭唤了过来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话,偏偏他的声音虽然低,却让坐在他身侧的知遥能听个清楚明白。
在知遥听他说了回去后要罚乐亭时,就忍不住横了他一眼。
谁知江衡言虽然在对乐亭说话,眼睛却是看着她的,这一下两人的视线就碰了个正着。
忽然一声重咳突兀响起,知遥吓了一跳循声往旁边看去,没想到居然是老王爷。
贺行帆本说兴头上就被老王爷的咳声打断,他顿了下正要接着说,转眼间看到知遥正好好地端坐在一旁,顿时就拉下脸来想要朝她呵斥,却又发现气氛有些不对。
他的姐夫世子爷正在看那小厮,小厮在看老王爷,老王爷……眯了眼瞧不出在看谁。
想到方才这“小厮”的言词,贺行帆朝老王爷行礼后恭敬问道:“……方才这小子说是您王府里的下人,不知可属实?”
老王爷正半合了眼迷糊着呢,闻言“啊”了声,道:“容我想想。”
这时江衡言说道:“他是我的人。”
别说知遥了,就连贺行帆都不信。
他指了知遥说道:“方才这小子可是说的王府下人,怎么会是江家的呢?”
而且他刚才还见这小子在打乐亭。
威北侯江家里面还有下人敢打乐亭?
贺行帆可不信。
“你听错了,她说的是侯府。”江衡言淡笑说道。
见他如此笃定,贺行帆就有些拿不准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就望向祖母贺老夫人。
贺老夫人不言语,端坐在那儿,淡淡看着几人。
坐在江衡言身旁的知遥气极反笑,低垂着头看着自己的十指,微微朝他侧头低声说道:“我倒不知自己那么吃香了,居然还有人争着要。”
语毕,她看向老王爷。
老王爷一个机灵睁开眼来,扫了圈儿,看到知遥在瞪他,就眼皮跳了跳,忙打了个哈欠含糊点头说道:“咳,我细细想了下,大概是我们王府的吧。”说完咂了咂嘴,又闭了眼。
江衡言微笑说道:“老王爷年岁已高,记错一两个下人是难免的。”
而知遥自是明白老王爷从方才到现在肯定都是醒着的,也知道他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看他这样旁观着,晓得不到最后一刻他绝不会出手帮忙,心中又想气又想笑,便故意咬着牙一字字赞同着说道:“老王爷是记错了。”
老王爷就抬了眼皮偷偷瞅了她一眼。
知遥不睬他,侧过脸扫了眼江衡言,就朝贺老夫人灿然一笑,说道:“因为我是贺府的。”
贺行帆倒是被气乐了,“好哇,这一圈儿下来,你就换了三个主子了。”他向旁边一坐,说道:“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哪家带来的!”说着还瞥了眼江衡言。
贺老夫人听到知遥所言,问道:“你是哪个院子伺候的?”
“我是跟着夫人身边的马嬷嬷的。”知遥回道。
贺老夫人眼中的厉色一闪而过,转瞬即逝。
贺行帆拍了椅子嘿笑道:“母亲身边的嬷嬷们可没有姓马的!”扬手就准备唤人来将知遥拿下。
贺老夫人止住了他,又盯着知遥看了片刻。
知遥不避不闪,直直地看着贺老夫人,内心里却是在不住地打鼓。
她骗了祖母骗了母亲,心中有愧。
原本知遥打算找好时机跟长辈们单独见面,好好认个错再相认的,可这时候她已经见到了祖母,若是此时不同祖母表明自己的身份,怕是再晚一些见了祖母,也不好交代此时为何又欺瞒于她。
贺老夫人望她许久,深深叹了口气,心道孙女儿的技艺越发纯熟了,连她这个祖母不仔细去瞧,都没发现是她。
方才她还不明白为何在贺知瑶离开屋子后,贺夫人也急急跟着去了,如今看到知遥……想来该是贺行远也来了,叫走贺知瑶的应该就是他。
想到贺行远,再看看知遥,贺老夫人的心被揪得生疼。
虽说贺府与江家联姻是御赐的婚事,可知遥和贺行远可是她捧在手心里看大的两个孩子,她自然比谁都希望看到这两个孩子有个好结果。
如果孩子们将事情原原本本同她讲了,她哪就会不同意了?
如今倒好,孩子们把所有的事儿都商量妥当、遮着掩着办完了,她和贺夫人才后知后觉地知道真相。
想到孩子们对她的提防和戒备,贺老夫人心口就难过得一阵阵地抽痛。可看到知遥灰扑扑的样子,想到她方才被贺行帆摔得不轻,贺老夫人又心疼得厉害。
“去,把你母亲找来。”贺老夫人抚了抚胸口对贺行帆说道。
知遥看清祖母的动作,心中也是难过不已,只想着晚一些的时候要好好给祖母磕头请罪才行。
而贺行帆没想到此时居然把话题转到去找贺夫人了,犹豫道:“可我不知道母亲去哪儿了啊。”
“去三丫头院子看看吧。”
贺老夫人缓了口气,一抬眼贺行帆还在那边犹豫,就喝道:“还不快去!”
贺行帆望了望知遥,心中惊疑不定,拿不准这小厮到底什么来历了,却不敢耽误事儿,忙小跑着去了。
江衡言方才一直但笑不语,此时见贺行帆也走了,就起身朝两位长辈行了礼,说道:“如今母亲还没来,晚辈想找这位小兄弟说几句话,还望老王爷、祖母恩准。”
老王爷猛地坐直了身子,刚想阻止,被贺老夫人打断了:“去吧。”
待江衡言与知遥出了屋子,老王爷吹着胡子气呼呼地瞪着贺老夫人看,贺老夫人也不理他,只抚了抚衣袖淡淡说道:“扯平了。”
老王爷心知自己方才玩得有些过了,可他答应了贺行远不让知遥与江衡言私下里单独相处的,就想跑到屋外去看着她们。
贺老夫人将他拦了下来,说道:“你且放心,我这孙女儿有分寸得很,断不会出什么岔子的。今儿怕是她俩最后一次说话了,就让两个孩子讲清楚吧。”
知遥忍着身上的疼痛,跟在江衡言身后慢吞吞走着。
江衡言有心想扶她,见她不肯,便也作罢,只是走两步就停一停,让知遥不至于太辛苦。
待到了一间僻静的屋子外,江衡言环顾了下四周,驻了脚,想让知遥进屋去说,知遥却摇头不肯,说要在外面讲。
江衡言无奈,便答应下来。等到知遥和他并肩站了,他也不开口,立在那儿细细打量知遥。
过了片刻,见江衡言还是不说话,知遥只得别过脸,轻声问道:“衡云如今怎样了?”
半晌仍没听到江衡言回话,她就歪了头盯着他的靴子,又重复了一遍。
江衡言轻叹道:“你还是这样地狠心。”
知遥浑身泛疼,也不管墙壁太凉就靠在了上面。
她不想在江衡言面前表现得过于软弱,就咬住了嘴唇,待到缓过一口气,才低声说道:“对不住了。”
江衡言就轻笑,许久后从怀中掏出一物,塞到知遥手中,说道:“这是送你的贺礼,待到你俩大婚那日,我就不去了。”
知遥只看了一眼就大惊失色,忙将东西推还给他。
江衡言却不接,“你若将东西收下,了了我一个心愿,我便能彻底死心。若是这东西无法待在你的手中,我恐怕还是要纠缠不休的。”
他将话说到这个份上,知遥只得不再推辞,但还是想着有机会能将给了三姐是最好不过的,等到……江衡言与三姐关系好了之后。
看到知遥将东西收好,江衡言叹了口气,说道:“走吧。”
知遥却唤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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