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卉凝只觉得自己被袁轶涵半揽着腰忽上忽下,屏住呼吸随着他一阵东窜西跳后,什么异样的动静都没听见,喉咙口却是有什么东西欲要破喉而出。她一直钦佩于他们能在房顶与平地之间来去自如,却不想自己经这么一番折腾。竟是出现了晕车的症状。
就在她捂住口作势欲呕之际。却忽然听得寂静的宫中骤然暴起一阵异动,接着便有刀剑相击之声。只是那些声音似乎经过刻意掩饰,似远似近。又似乎分散在各处,一时让她难以辨明方向。
“他们动手了。”袁轶涵眉头微蹙,才微微松开的手又不自觉地紧在了王卉凝的腰间。站在高大殿堂的屋脊之上,他顺着宫灯中发出的微弱光芒迅速地扫视着周围,双耳紧紧地关注着周边的动静,下一瞬心中便暗叫了一声不妙,眉头蹙得更紧。
听着那隐约传出的声音和暗处偶尔晃出的影绰人影,显见得对方不但人手不少,身手不差,且如预料般的正在向着寿德宫的方向聚拢。虽说事先有所布置,皇后这个时候发病却在意料之外,此刻要将她送入寿德宫中,却根本绕不开那些潜入的叛党。若是他一人,自不惧刀山火海,然而,带着她,却让他的心中多了些不安。
“先潜过去看看吧,我若能将恪王换出来,你们的胜算便又多了几分。”王卉凝用力抚了抚胸口,努力忍住呕吐的感觉,声音微沉地道。众人都说恪王医武双全,光是那一手用毒的本领这世上怕是便无几人能及。若能将他替换出来,定能使己方力量大曾,便是关键时候他们使些什么不光明的手段,有他在,或许也能提早洞悉。
“是不是方才我窜得太快了?”袁轶涵轻轻颔首之际低头看到王卉凝隐忍的模样,眸中闪过心疼之色,却只能再补了一句,“再忍一下,我定然将你安全送入寿德宫中。”
就在他携着王卉凝跃下殿顶藏在暗处双目紧紧地盯视着角落里晃动的人影寻找着潜去寿德宫最安全之路时,却觉一道身影急速地向着这边飘来。
“是我!”袁轶涵挟着王卉凝闪身藏起之际,孙钧沉沉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便见一袭白袍的他立在了二人身前。
目光扫过袁轶池身旁立着的对他来说熟悉而又觉陌生的娇俏身影,孙钧的眸间闪过一道喜色,却又在扫到她身旁挺身而立的袁轶涵时,眉头几不可见地挑了挑,却并未开口说什么,只是上前一步沉沉道:“随我来。”
在袁轶涵绝然地抛下一切骑马绝尘而去的那一刻,他便深切地认识到,怀着自私动机的他,确实比不上面前这个可以不顾一切以她为重的男子。他戎马近十年,即便是面对深受的前妻,亦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能弃了一众兵士直奔她的性命而去。这或许并不是值得提倡的理智下该做出的行为,一本正经惯了的他,却极羡慕他竟可以这样放任自己。
袁轶涵脸上一愕,心中却又似乎早已料到,当即一点头,揽在王卉凝腰间的手一紧,便携着她随在孙钧的身后,默然地向着寿德宫的方向而去。
应是孙钧提前作了安排,有意将潜入的叛党引开,袁轶涵带着王卉凝随在他的身后行得非常顺利,一路竟是畅通无阻来到寿德宫正殿前。
眼见着寿德宫内高高殿檐之下高挂的玲珑宫灯清晰可见,王卉凝微挣身子欲要自己走入正殿,袁轶涵却仿若未觉,低头看了她一眼,一直将她送到了侧殿的东暖宫中方才将她放开。
摇曳的宫灯将两人的身影拉长,在冰凉的青石地砖上微微晃动。王卉凝双眼盯着地上的身影欲要抬步入内时,却是脚步一滞,略一迟疑后转过身来,却发现早已没了孙钧的身影。
她抬起头望向袁轶涵,樱唇微动间轻声道:“我自个儿进去就可以了,你快过去吧。”
袁轶涵紧紧地盯视着王卉凝,眸中柔意流淌,直将她上上下下深深打量了一遍,方才轻轻点头。却在他一转身时,王卉凝又将他唤住:“你。。。。。”面对他询问的眼神,王卉凝轻咬了一下下唇,道,“注意安全。”
“放心,我还要将你安全送出宫外去,怎么着也不会让他们有机会伤了我的。”袁轶涵眸光一亮之际,唇角一勾,露出一道自认为如常的懒散笑容,那话语中故意带上的调侃却失了几分往日的意味。
“好,我等着你。”王卉凝脸色平和地点头,对上袁轶涵竟然透出几分炽热的眸光,竟是不适地别了别眼。她并不是未经世事的无知少女,前世更是爱过,亦被爱过,又怎能不明白袁轶涵今晚一再表现出来的情意。只是,她在感激之余惊觉自己竟有几分沉溺时,想到自己的过往,却又只能将满腹心事放下。
但,若他觉得自己此话算是对他承诺话语的一种期待,便让他带着她的这份期待,努力地保重自己吧。
两人互一对视后几乎同时转身,一个随在等候在旁的宫女入了东暖阁,另一个则是身形一纵,快速地消逝在夜色之中。
厚重的锦帘被宫女掀起,带着一股淡淡菊香味的暖气扑面而来。王卉凝低身入内,首先看到的,竟是面色沉凝的福王和安王。他们如同外面坚守岗位的侍卫一般,如一尊门神般挺立在外室门旁,两眼炯炯地关注着门外的动静。
王卉凝刚要见礼,已被安王一把扶起,一个劲儿地拜托她帮忙救治皇后。王卉凝连忙客气应下,不容多做寒喧,又随在宫女的身后来到内室,便见布置雅致的东暖阁里,皇上面色沉凝地坐在宽大的红木楠椅上,威严方正的脸上焦急之中又透着难掩的怒气,金公公正紧张地捻着手中的拂尘,一会儿焦急地看看床榻上,一会儿又不自在地望一眼窗外。
如此皇后性命攸关、寿王谋逆之时,纵是他这个见惯了宫中是非的老人,亦有些手足无措心中慌乱。万一寿王等人冲破重重阻碍阴谋得逞,改变的,将是整个天下的格局,而等待他们这些宫人,特别是如他这般甚得皇上皇后信任的宫人的,必然不会是好结局。
不及王卉凝去看床榻上的皇后是何情形,恪王已一步上前,对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瞬,满意地一点头后道:“那小子果然没负我所望,不只将你平安救出,还安全送入宫中。”眸中盈出的关切与喜意,却是发自内心。
在皇上看过来沉沉一点头之际,王卉凝上前行过礼后,便被恪王一把拉起,急急地道:“皇后现下情形很不妙,体内毒气有逆流之兆,若要施针引流,至少需要两至三个时辰,此刻这种情形,我不敢贸然行事,不得不将你唤来。”
第九十章 喧闹中的平静
“我知道,皇后娘娘现下怎么样了?”皇上带着深意的目光扫过来之际,王卉凝轻轻应道,毫无异议地快步走到皇后床榻前。她不是什么“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热血之人,只知道一旦让李淑妃母子得逞,天下易主,她即便今晚能够躲过一劫,这世上也绝再无她容身之处,更莫说性情冷淡的她并不是无情之人,所以,无论多么凶险,这一趟她都是要来的。
床上的皇后双目微闭,仿佛睡得安宁,然那张原本端庄精致的脸上却透着灰暗之色,耷拉松驰的眼袋隐现青灰色,不过两三日未见,王卉凝竟觉得她短短时间内像是老了十数岁一般。王卉凝没有去揣测皇后是否是因着担心皇上的一招诱敌入深有可能落败而引得体内毒素骤然暴发,只是在看过她的情形后抬头望向恪王,轻声提醒道:“寿王又新得了李怀宝的人手,怕是正如虎添翼。”
“果然在那小子预料之中。”恪王说得轻巧,眸光却微紧,既而道,“正因为如此,有你在这儿,我才能毫无束缚地让他们一个个有来无回。”
虽说轩辕烨握在手中的重兵也不过整个南黎国的十之一二,然而边疆战事不断,为防邻国趁机入侵,他们不能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将整个南黎国的将士都调来京中。因此,要对付轩辕烨这十数年间网罗来的能人异士或者直接说是歪门斜道上的人,实在不是易事。那些令正道之人不耻的手段,他们用起来可是得心应手丝毫不带手软的。特别是其中那两个被称作玄冰和赤焰的。于用毒上很有些天赋。若是硬碰硬,孙钧几个合起来都未必有胜算。
若是他再分身于此,很有可能不但救不了皇后,便连整个皇室成员的安危都有可能搭进去。令人庆幸的是。他虽未直接授于王卉凝太多的医术,却因着她得了本奇书,此时有她在。方能两全其美。而且,同为女人,她此时其实还有着比他更多的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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