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女眼见黛墨他们就要离开,急忙上前紧紧拉住黛墨的衣襟一角,“求公子发发慈悲,我现在孤身一人,无处可去,公子若能收留我,我愿为奴为婢,永远侍奉公子!”一双泪汪汪的大眼楚楚地望着黛墨。
黛墨停下脚步,向逍遥寻看去,“逍遥兄,这位姑娘现在没有一个亲人了,这冰天雪地的,给她马匹和粮食,也不过是冻死在这雪地里,不如带上她,等以后找到合适的地方,再另行安置吧!”
逍遥寻思索片刻,展颜一笑,“既是你要留下她,那就让她留下吧!”
“谢谢你,逍遥寻!”黛墨回头拍拍少女手臂,对她宽慰一笑,“好了,我们上车吧!”
秦霄和车夫两人将那批山贼留下的马匹全部驱散,让他们自己逃生去了,至于马背上的粮食物品,自然是填充到他们的马车上了,而地上躺着的,身体已经冰冷的那些尸体,没有人过问,也没有人处理,甚至连一声叹息都不曾有。这样几十具尸体躺在雪地里,正是寒冬无处觅食的野狼野狗的佳肴,一到天黑,他们就会被这些动物分食。黛墨坐在缓慢行驶的马车上,想到那些尸体的下场,心里不禁又是一阵感叹。
穿碎花布衣服的少女名晓泗,在家里排行老四,所以乡亲们常常叫她“小四”,她从小到大都是村里出了名的俏美人,父母本指望她能给大户人家的老爷做个小妾什么的,以换取娘家更好的生活条件。她也确实不负众望,已经定下媒约,在来年初春嫁给隔壁村里的杨老爷做十七房小妾。谁知造化弄人,愿望还未实现,家里人就惨遭毒手,死于非命,村里其他女人,大部分都被山贼进村的当天晚上蹂躏后杀死了,其中也有几个长相姣好的,山贼本欲带山去,供弟兄们以后再享乐,谁知大当家的说今年年岁不好,他们的存货不足,不能浪费在这些女人身上,于是全部给杀了。只有晓泗,因大被大当家看上,要带回山里去,这才侥幸逃过一劫。这些都是在黛墨问晓泗为何只有她一人被掠走时,她向大家如次回忆的。
这位晓泗姑娘非常善解人意,勤劳聪慧:逍遥寻要睡觉,马上给他递来枕头,黛墨舔舔嘴唇,一杯温热开水就送到她手中。她嘴甜,懂事,马车上的人,就连秦霄,对她都是点头称赞,颇为满意,只除了,逍遥寻。晓泗上车后,他始终都是神情散淡的模样。
初时,晓泗见他冷冷的,以为这位美极的公子本就是位冷美人儿,对谁都是清清淡淡,不闻不问的。美人嘛,都好摆架子,作清高,一般人,那是相当的难以入眼,晓泗可以理解。可是看见他对那个又黑又瘦的少年态度与旁人截然不同,喜怜中带着讨好,戏谑中带着满足,她迷惑了,不解了。
难道他喜欢男人?还喜欢这种类型的?若是男人长得美艳娇丽,美得把男人都迷倒了,也是有这种可能的。她以前就听说过两个男子相恋,比夫妻还恩爱,他们不顾世俗的反对,决然搬到外地去,过着夫妻一样的生活。但是像逍遥寻这么美的男子,爱上黛墨那样的男子,两人那什么……什么的,就显得有点怪异,这让晓泗完全无法理解。
马车在茫茫白雪的荒原上行驶了两天后,他们来到一个小镇上,小镇面积不大,加上大雪封街,路上行人很少,偶尔有三两个路过的百姓,也是行色匆匆。像这样的天气,又逢春节,大多数人都窝在家里陪着妻妾子女,很少出来走动。甚至那些做生意的小贩和经营铺面的商家,大多数也关起们来,只有寥寥几家任然开门迎客,但都是门庭冷清,少有人光顾。
在当地流行着这样一句话,“平日里做牛做马,只为过年把钱花!”
当地人,尤其是平民百姓,一年四季,不停地劳作,生产出来的粮食,除了缴租和吃饭,但凡有一点剩余,都会拿到集市上换成铜币碎银。他们舍不得花一分一粒,为的就是在过年时,能给妻子买到一支她喜欢却不舍得买的木钗,能给子女缝上一件他们盼望已久的新衣,能在除夕吃上一顿有肉有菜的年夜饭。
因此,不论年关里的东西价格涨得多高,他们都会倾其所有,解囊相购,以此来慰藉一家人一年来的辛勤劳苦和勤俭节约。像这样的大雪天,他们也是难得一见的蹲在家里,享受着一年才得一次的其乐融融。
就连客栈里,也一改往日的拥挤热闹,一派清净。肥胖掌柜坐在里台打瞌睡,一个二十多岁的店小二无精打采地擦着桌子,看见黛墨一行人走进来,立刻迎上去问他们打尖还是住店。打瞌睡的掌柜听到声音,醒过来,他看见这两天来的第一批客人,睡意一扫而光,笑得脸上的皱纹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这让黛墨想起现代的火车,腊月二十五六开始,这火车呢,挤得水泄不通,人垒人,鞋踩鞋,过道,车缝,厕所,都堆满了人。可是腊月三十一过,车上的乘务员比乘客还多。
这古时的客栈就好比现代的火车,客栈是古人南来北往的运输中转站,经商的,赶考的,寻亲的,哪一个不要在路上吃饭睡觉,因此这客栈就成了流动人群的必经之地。眼看要过年了,大家都往家里赶,好在除夕之前和家人团聚,于是他们都凑在客栈相聚了,这几天的客栈呢,那是叫一个人满为患:桌椅不够,就到邻居亲戚家借来用用,客房床铺少了,就打地铺睡楼道凑合睡睡。店小二和掌柜的忙的腰酸背痛,脸上却是乐开了花,因为,不乘这几天多挣点银两,接下来的几天就会如同现在这样,几天都见不着一个人影。所以这掌柜的看见黛墨几人,像是看见神仙下凡,就差点没给他们磕头作揖了。
“戴兄要是胆小,可以和我住一起,这样我们还可以节约点盘缠!”逍遥寻给她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对掌柜说道:“住店,四间上房!”
黛墨无语地白了他一眼,伸出细长的小手掌,“五间!”随后自行噔噔噔地朝楼上跑去。身后传来逍遥寻好不得意的笑声,“戴兄,有我在身边,你可以不必易容,那些东西抹在脸上,你不难受吗?”说完又是一阵清朗的大笑。
一旁的晓泗吃惊了,随后又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戴公子易容了,原来他不丑,说不定跟逍遥公子一样是个美男子呢,难怪逍遥公子会喜欢他。
半个时候后,洗漱完毕的四人在客栈的大厅等着黛墨出来用餐。自从那次在雪地里,黛墨要求程恩和他们一同吃饭后,每次吃饭他都同黛墨同桌,刚开始他还会拒绝,后来看见黛墨真心实意地将自己当做家人对待,才安下心。这四人左等又等,终于,黛墨磨磨蹭蹭地从楼下走来。
她刚露面,四人都同时惊呆了,只见一位肤白如雪,发黑如墨,眉是远山之岱,唇是三月桃花,眼若水波流转,形容秀美无比,娇美如花的女子,眼露羞态,袅袅婷婷地从楼而下。
这惊呆的四人里面,秦霄和逍遥寻是知道黛墨是女子的,按理他们不应吃惊,可是他们两却呆了。秦霄呆了,是他没有想明白,为何黛墨一路都做男子打扮,今天怎么突然就换回女装了?而且女装的她,比上次从天牢救出来的她,不知有美了多少倍。
逍遥寻呆了,是他没想到,传言中的京城第一美人,周美人,确实名不虚传。他阅女人无数,黛墨的面容虽是极美,却也不是绝世,他见过不少容貌与黛墨不相上下的美人,却没见过如她这般……这般美艳里透着宁静,娇羞里伴着独立,她不似这个时代的任何一个女人,她不忍让,不攀附,不钻营,不献媚,她是恬静的,乐观的,通透的,豁达的。
其余两人,承恩和晓泗,都不知道黛墨的真实身份。承恩惊呆,是他没有想到,那个平和的,家人一般的黛墨,竟是如此一个美貌女子。晓泗惊呆的是,她,竟是女的?那之前的猜测,纯粹是自己毫无事实根据的遐想,黛墨既不丑,也不是男子,她是仙女一般的女人,难怪清冷如逍遥公子,都会对她另眼相看,青睐有加!
第十九章 重磅炸弹和赌约
黛墨换回女装,原因有三:
第一:没有易容药物。
之前用的那些易容物都是黛墨摸索着调制的,带在身上的数量并不多,这一路过来,已经用完了。本来黛墨是想在路上顺便采些药物重新调制,但这些易容物大多是用新鲜的草药和岩石,以及蜂蜜等混合而成。现在正是大雪冰封,万物凋败的时候,这些材料并不好找。逍遥寻知道她的药物用完了,暂时又找不到材料继续易容,料定她必然以女装出现在众人面前,所以刚才才会那样打趣她。
第二:没有易容必要。
易容目的就是为了掩盖身份,对于那些知道她真实身份的人,易容是不管用的,就算她黛墨化妆成九十岁的老头子,那些人一样能认出她来,比如上次在葵城刺杀她的那个女人。这是黛墨后来才想明白的道理。
而对于不认识她的人,她又何必易容?
至于红颜祸水这一点,黛墨也想过,外出行走,装扮成男子是最安全方便的,不过有逍遥寻这样的高手在身边,这一条也可暂时忽略不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