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两秒,三秒……在深浓的对视中,谁也不动,谁也不将目光移开,时间仿佛风化成了尘埃,到最后,世界只剩下彼此的呼吸。
啾——
一只飞鸟扑棱棱地从树丛里飞出,直冲上天,惊起这茂密丛林里成百上千只飞禽,打破了一切幽静浪漫的氛围。
我蓦地回过神,看着被自己压在身下的男人,觉得自己再也没有脸活在这世界上,便把心一横,用嘴撩开云弄的衣襟,叼出里面的匕首,从他身上跃下来,拔腿跑走。
一路横冲直撞地跑了很远,才渐渐慢下脚步,心跳得还是有点快,但我已经可以把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了。比如……一只停在树枝上的鸟。
我眯着眼紧盯着它,侧耳倾听,只见那只鸟微微一张嘴:
“啾——”
没错,就是这只!
于是我猛地一甩头,匕首冲着那只鸟便飞了出去,只见银光一闪,噌地一声,匕首穿鸟胸而过,狠狠地钉在了树上。
我上前用嘴将匕首拔下来,在将那只血淋淋的鸟从匕首上撸下来,很解气地扔在一旁。
都怪这死鸟!如果不是它,明明还可以再久一点……
这个念头刚刚从脑中闪过,我便觉得自己的脸上被刷了三层辣酱,烧得几乎可以自燃。于是拼命甩了甩头,将一切奇怪的念头从脑子里剔除出去。
我可是神兽啊,是神的象征,最纯洁最美好的集合……望着那倒霉的鸟儿僵硬的尸体,我这样提醒自己。
记得自己以前连只蚂蚁都不忍心踩死,现在只要情绪一激动,就暴露出当年杀手的嗜血本性,这样下去可怎么好。
我看了看匕首上不断滴下的鲜血,一滴一滴,浸染了脚下的土壤。上川近当年送的匕首,果然是宝贝,血液顺着刃尖淌下,在刃身上却不留一丝痕迹,依旧光亮如雪。
如果哪天不小心用它伤了人,遭到反噬可就麻烦了。
我叼着匕首和死鸟继续在林子里转悠,看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小动物在附近出没。
此番出来原本就是为了打猎捕食。因为以前都是从云弄怀中取用匕首,所以刚刚想也没想就要过去叼,结果弄出这么大一个乌龙,让我在他面前再也抬不起头。
也许是因为一大早就出糗的缘故,霉运已被用尽,所以打猎的手气好得不得了,只一会儿的功夫,我便收获颇丰,脚下躺了两只兔子,一只无尾鼠,一条蓝眼狐狸,还有刚刚那只鸟。
找了根树藤把这些猎物捆起来,一路拖着往回走,仍是心事重重,纠结于再次见到云弄以后该如何相处。
然而就在这时,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最开始,身后有微弱的扑腾声,我也没有在意,到最后,这声音却越来越大,频率越来越高。我疑惑地回头看去,不由大吃一惊!原来那只被我捅死的鸟居然又活过来了!此刻正奋力挣扎地扑闪着翅膀,若不是它被树藤拴着,早已飞走逃得升天了。
我小心翼翼地凑近那鸟看,但见它小小的胸脯上仍带着血迹,身上致命的伤口却已经愈合了。
什么品种?居然有自愈能力?据我所知这世上除了极其稀有的几个动物物种身上带有魔力,其他的动物都只是普通的**凡胎,怎么可能利刃穿心而不死?
抱着格物致知的实验精神,我又用匕首在那鸟身上捅了一刀。于是该鸟再次咽气。而我则叼起一串的猎物,继续往回走。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已经可以用诡异来形容了……
继那只鸟之后,按着死亡时间的前后次序,兔子、无尾鼠和狐狸相继复活,并且身上的伤口全部愈合,一个个活蹦乱跳,完全没有受伤的迹象!
我像对待那只鸟一样,又依次在其他动物身上各自补了一刀,动物们无一例外地再次蹬腿闭眼一命呜呼。但是,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鸟第二次复活,紧接着是兔子,无尾鼠,狐狸……
活了几百年,我却从来没见过这样奇异的事,一时间不知所措。
这是怎么回事?丛林里有窸窸窣窣的生物鸣唱声,偶尔窜过什么东西,吓得我寒毛直竖。仿佛白日撞鬼,看着地上那堆血迹斑斑的动物尸体一个个借尸还魂,叽叽喳喳地乱踢乱踹,颜色各异的眼睛以各种诡异的角度死死盯着我……于是再也不敢上去补一刀,只觉得脚下生根,动也动不了。
“小白,怎么了?”
身后突然有人说话,惊得我魂飞魄散,一惊一乍地跳开,四腿发抖。看到面前的云弄,恨不得再次跃起来扑进他怀里。
云弄看看地上被树藤拴着的若干动物,再看看我,刚要问什么,目光却突然落在我嘴里叼的匕首上,背脊一僵,几乎可以用震惊来形容他此时的神情。
他走过来,将匕首接过,放在手中翻来覆去仔细观察。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只见他一言不发,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紧接着又慢慢舒展,黑曜石一样的眼中翻滚过复杂的情绪。
过了很久他才又重新望向我,感觉他好像突然放下了身上的什么重担一样,有些释然地弯起嘴角,轻轻摸了摸我的头,温柔道:“小白,他竟然肯将这把匕首给你……这样很好,以后即使我走了,也可以放心了……”
我呆呆地看着他手中的匕首,听着被捆在地的动物们刺耳的嘶鸣,再联系起以前离开卧龙山后的经历……好像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一件一直被我忽略却十分要紧的事:
这把匕首,是伤不了性命的。
还有,它是上川近给的。
第五十四章
回到溪边的空地后,云弄生起一堆火。我则叼着匕首守在猎物旁边,等它们哪只活过来便在哪只身上捅一刀,甩一甩溅到脸上的血滴,然后继续趴在树底下发呆。
不知不觉中,脑子里像被人放了一卷褪色的胶片,一幕幕不停地在眼前回放:
记得当时刚上卧龙山时,入伙仪式上他递给我装着匕首的锦盒,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我看她用着正好。”并没有多解释一个字。
离开卧龙山的那个雨夜,他的膝盖被我情急中踢伤,却不忘忍着疼痛将落在地上的匕首捡起,塞在我的靴筒里。
初入王都时,当他在绞刑架上看见我的替身手中那把匕首的时候,之所以那样震惊沉痛,并不是真的认为那个死的便是我,而仅仅是担心我用了其他武器伤人性命,最终会反噬到自己。
即使在王宫内政权斗争最激烈的时候,他也不忘让燕老三进神殿,将匕首送回我身边……
树林里,树枝斑驳的影映在地面上,我扬起头,看见阳光在树叶间跳动,刺痛了眼。
“不要以为那是他在为你着想。”身后突然有人说道。
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轻飘飘一句话,犹如鬼魅般出现,吓得我浑身的毛都竖了竖。难得我定力好,惊讶过后既没有惨嚎失禁也没有摔碎碰翻东西,只是看了看溪边的云弄,才淡定地转过身。
青罗依然是一身绿裙,依然是绝美的容颜,也依然是空洞的目光,仿佛永远凌驾于尘世间一切。
“你不要忘了,王与神兽性命相连,你死了他也活不久,他维护你只是为了不损害自己,仅此而已。”青罗虽然在跟我说话,但是眼睛却在看着云弄,那死寂的目光,亦如她那颗死寂的心,无波无澜。
这个女人怎么会来这里!我警惕地站起身盯着她。
青罗面无表情地扫了我一眼,轻声道:“别出声,如果你不想惊动他。”说着向云弄那个方向看了看。
云弄现在已经将火生好,似是感觉有人在看他,不经意间抬起头,冲我温和地笑了笑。
我一怔,又看了眼青罗,当即明白青罗并没有在云弄面前显露身形,所以云弄看不见她。那么她此番来的目的是什么?
似乎完全能听见我内心的想法,只听青罗淡然回答:“弄儿的灵魂被妖女谷宝儿的巫术破坏,王魄不知所踪,不过不用担心,我会将它找回来的。”
青罗身上缠绕的绿色丝绦无风自舞,像无法摆脱的梦魇。
“怎么可以没有王呢,更何况是芸家的王脉。”她久久地注视着云弄,声音轻得仿佛自言自语,“我会让弄儿的灵魂恢复完整,成为真正的王,这样他就可以复国,可以为他死去的父王报仇,他会像他的父王一样成为英明的君主,受万人景仰……”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此时在青罗仙人的眼睛里竟可以看到一丝罕见的温柔,但她看着云弄的那种目光却让我觉得十分不舒服,就仿佛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
云弄站在一片由丛林缝隙间洒落的阳光中,一身白衣反射着柔和的白色,整个人看上去几乎都要融入这温暖的光明之中,消失不见。
没有王魄的云弄少了争强好胜之心,对世俗的权势没有兴趣,因而也就比上川近活得更自由,这样不是很好吗?为什么一定要让他回到那深宫之中?那个他从小就深恶痛绝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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