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已转小,细细密密,屋里的烛光透到外面,隐隐映在他的身上。
他的身影如此朦胧,在光晕和雨丝中显得很不真切,就像一个淡淡的影子,若隐若现。
他怎么了,为什么不过来?为什么在站在雨中?
雨妃疑惑,朝他走过去,这才逐渐看到殇脸色惨白,长发散乱,目光更是充满了忧伤。
那种忧伤,似乎能穿透雨雾,飘进她的心里。
看到她走过来,殇忽然转过身去,飘然离去。
殇怎么了?他的眼神为什么这么忧伤?他为什么要离开?
她跟上去。
下了一天的雨,路上积水颇深,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殇的背影走。
她不知道,她离开以后,另一个人影潜进屋里,将门掩上,里面,无声无息。
她什么都看不到,只看得到她的殇。
这样冷清的雨夜,宫里一片死寂,只有她和殇在雨夜里活着。
殇要去哪里?等等她啊!
她摔了跤。
殇停下来,转过身,静静地看着她。
离灯光已经远了,她已经看不到他的面容,可她感觉得到殇的绝望。
她知道,一定是出什么事了。
她爬起来,继续跟上去。
殇又转过身,慢慢地往前走。
她一直跟着殇走。
不知过了多久,殇停在一个破旧的大门前,看着她。
雨水早就模糊了她的眼睛,她什么都看不清了,便抹了抹脸,想把殇看清。
等脸上的雨水被抹掉后,殇已经不在那里了。
她像疯了一样地冲进大门里,一眼就看到一个人倒在地上,恍若……死了一样……
雨势突然大了,还响起了雷声,接着闪电连连。
那个人的面容在闪电的光芒中现出真容。
啊——她扑倒在那个人的身边,发出凄厉的叫声!
那是她的殇!
他长发覆面,脸色惨白,双目紧闭,脖子上一道深深的勒痕,已经没有呼吸。
在这样的雨夜,在这样的深夜,在皇宫的深处,在天空的怒吼中,她的哭喊声如此渺小。
殇的身体已经冰冷,不论她如何哭喊,他都没有睁开眼睛。
她哭够了以后,才发现他的右手一直是握着的——紧紧地握着的。
本该很难掰开的拳头,她只是微微一使力,那拳头就开了,里面是一条字条——那是殇的字,上面写着“宁死不从,此心归雨”。
她哭得更凄厉了。
殇的突然死去,还有手里的字条,有很多解读:比如他的身份暴露,被杀身亡;比如媛贵妃死了,她的仆从担心丑事暴露,除掉了他;比如有人胁迫他成为自己的私有物,他拒绝而遭毒手……
但她已经不会去想这些了。
殇是她唯一的希望、寄托与幸福,他死了,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一道闪电劈过来,殇的唇边竟然浮出淡淡的笑意!
虽然很淡,可她看到了——殇在等她!
殇虽然死了,可他的灵魂一直在找她,在等她——在指引着她来到自己的身边!
这么想着,她心里竟然平静了。
虽然不能与殇远走高飞共枕鸳梦,但是,她却可以与殇共死——永不分开!
其实,不管梦有多美,她心里也明了,要逃出这深宫难如登天;就算逃得出去,那民间的疾苦,也不是她所能承受的,否则她当年又怎么会放弃成为庶民的自由,自愿跟皇上回宫当一名不起眼的妃子呢。
说什么与殇逃离皇宫做一对民间夫妻,那本来就是她自欺欺人的美梦。
梦醒了。
这样,一起死去也好。
美人之死7
她微笑地在殇的脸上印下一吻,然后拿起殇身边那条夺走他生命的白绫,搬来一张破旧的椅子,踩上去,将白绫抛上梁柱,绑出一个绳圈。
然后,她踮起脚尖,将头伸进绳圈里,踢翻椅子,随殇而去。
在她的脚下,殇静静地躺着。
她看着殇绝美的脸,感觉不到窒息的痛苦,只看到殇在对她微笑。
直到两日后,例行到冷宫巡视的宫女才在某间废弃的屋子里发现了上吊身亡的雨妃。
她的唇边带着笑意,没有丝毫的痛苦。
柳贵妃带着仵作来了。
经验尸,仵作确定雨妃是自尽的,没有任何强迫的痕迹。
她的死没有引起任何波澜——像这种没有背景没有权势,既不够美貌出众,又不讨喜的女人,生活就与被打入冷宫没两样。
孤寂的雨夜,她一个人面对漫长的孤独与冷清,想到媛贵妃不论生死都热闹繁盛,一时想不开,跑到废弃的冷宫结束自己的生命,这不是很正常吗?
而且,她死之前还说过她要去天堂了,想想她近日的疯颠和唇边幸福的笑,这样死去,对她也是一种解脱了。
在这女人济济的深宫,几乎每日都有人消亡或消失,能像媛贵妃或她那样,能被人所知并安葬,已实幸事。
很快,这个华丽的皇宫就会忘记她,就像忘记一朝朝、一代代、一批批曾经美貌孤独的女人一样。
在这深宫,最不缺的就是年轻美丽的女人,少了一个,会有更多个。
就是这么华丽,就是这么残酷。
难儿趴在窗前,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海棠。
一夜风雨,海棠全谢了,生命就是这么短暂。
也许是受到媛贵妃和雨妃仙逝的影响,她的精神不太好,长长的头发垂在腰间无心打理,一件长长的白袍衬得她的脸蛋更显雪白。
兰姨走进来:“公主,该梳妆了。”
难儿转过头来:“兰姨,雨妃娘娘下葬了吗?”
“是的,皇上亲自送她去了。”
“哦,皇上还挺上心的呢。”
“虽然皇上对死亡的事看得很淡,但并不亏待已经死去的娘娘。”
“皇上,还是有点人性的哦。”难儿甜甜腻腻地一笑,“我今天穿什么好呢?”
“您穿什么都好。”
难儿想了一想:“我今天想穿红裙子,不过,现在穿红裙子很不合时宜呢,还是穿白裙子吧,越白越好。打扮好后,我想去雨妃的屋子里看看,给她上柱香。”
没过多久,难儿就一身素白地出现在雨妃的冷雨宫里。
很偏僻的一隅,虽名为“宫”,却比民间的宅子大不了多少。
而雨妃虽名为“妃”,却只有一个50多岁的老宫女和一个十几岁的小宫女照顾,老宫女有点耳背和眼花,小宫女懵懂无知,她们总是一入夜就睡了,不曾察觉主子的秘密。
雨妃,在宫里真的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难儿本来还有点同情雨妃,如今再看看这冷清的屋子,却觉得雨妃这么走确是最好不过了,毕竟,她在走之前,能和“殇”那般高贵绝美的男人有过那般蚀骨的缠绵——那也许是对深宫女人最大的奖赏了。
她给雨妃上了柱香,借机观察了里外一切。
没有“殇”的味道与痕迹。
那夜,夜忍应该把屋里都检查和处理过了。
现在,屋里屋外空空荡荡,雨妃生前的用品,能陪葬的都陪她去了;不能陪的,要么销毁,要么被移交宫里。
柳贵妃派来的人手,正把雨妃的东西一件件装好带走。
冷雨宫,真的空了。
难儿转身离开,心里默默道:到此为止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她不会再来这里,“殇”也不会再来这里,没有人知道“殇”与媛贵妃、雨妃的秘密。
她不是真的女人,她还不了解女人,既不了解独孤九劫,也不了解雨妃。
自以为了解女人的男人,总会犯下大错的。
帝王之刃1
虽然宫里才刚刚走了两个妃子,可一年一度的比武招才大会还是如期召开了。
每年春季,中朝都向天下招纳各种人才,这是真正的无限制人才选拔大会,只要有才,谁都可以参加。
不问出处,不问身份,报个名就可以现场展示才能,过关的则进入下一轮。
到了夏季,经过层层选拔出来的精英,将汇聚京城,参加最后的比试。
这些比赛和考试,就数武将人才的选拔最为盛大,因为皇上连年发动战争,需要大量的武将和士兵,士兵可以随时随地征召,但武将,并不是那么容易培养的。
特别是今年,皇上征战五年后凯旋回朝,亲自面试进入最后一关的人员。
比武现场就设在皇宫前面的广场上。
难儿第一次见识比武大会,那种人山人海的盛况,令她大开眼界。
一丈高、十余丈宽和长的擂台三面插满了形形色色的兵器,而擂台四面,数百名精兵全副武装维持秩序和保护现场,而擂台下,是密密匝匝的人群。
兵是训练有素的精锐,人群中有不少练武之人,她一眼就看出来了。
人群中,也有丁嬷嬷派去比赛的人马,都是身手一流的高手,可他们都没有进入最后一关——据说今年的竞争特别激烈,高手如云,远胜前面数届。
她能理解,独孤九劫今年亲自面试,谁不想在天下闻名的独孤大帝面前表现。
当皇宫大门徐徐打开,独孤带着她最宠爱的藏品出来时,黑压压的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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