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子妤听到这里,心里捏了一把冷汗。如此凄然的哀求,连她听了都忍不住动容,天凛会如何抉择?她暗暗握紧了拳。
她看到了高天凛的手,在隐隐发颤。
时间过了良久...
“明日一早,我会命人送你回宫。”声音沉沉。
简单又冷漠的一句话,让顾芊凝身形僵硬!
倏然扑到他的怀里,“天凛,你是否还在怨我当日私自决定入宫?”扬起梨花带泪的美靥,目光、语气凄凄哀哀,“可是为了你,我只能这么做!求你...求你不要再对我若即若离,求你带我走,我们离开京城——”将天凛抱得紧紧。
高天凛陡然推开她,眸色沉沉,“我很感激你为我所做的一切,但你是否有尊重过我的选择?!”咬紧了牙根,声音很冷硬,“我高天凛可以为了你去得罪天下!却无法为了你而强迫自己的心!”
“你...不爱我了?”顾芊凝惨白着唇,目光呆滞,恍似无法接受。
“夜已深,回去休息吧!”高天凛合上门扉,目光有不忍,也有痛楚。
回过身时,竟看到了眼泪迷蒙的舒子妤。他陡然怔在原地,久久都
不说话。
直到舒子妤扑到他怀里,哽咽着叫他抱紧她时,他才沉沉道,“你都知道了?”之轩果真是把不住口风。
舒子妤轻轻点头,眼泪鼻涕都抹在他衣襟上,哽声道,“你别怪之轩...其实我一早就发现你和芊凝不对劲。直到那一夜...瞧见你俩抱在一起,之轩不忍我误会下去,才将实情都告诉了我。”仰起头来,语气切切,“但是我一点都不怪你!”反而还心疼...
“对不——”
高天凛的嘴被堵住了。
舒子妤踮起脚尖,两人相拥一起。接着阵地就转到了床上——(节约用纸,你们自己想象!)
缠绵之后,他与她静静的躺在床上。高天凛张开粗犷的臂膀,将她揽在怀里。她绯红的脸贴在他的胸肌上,两人平静的呼吸着。
她抬起一只手,饶有兴致的在他腹肌上画着圈圈,倏然想起了什么,便问道,“天凛,我...很想知道...那一夜你骑着追影带芊凝离开时,发生了什么事?”问得很委婉了。意思是——你俩是不是搞上了?
高天凛并不愚钝,这意味听得出来,笑道,“如此简单,你不妨猜猜?”有意逗着她。
简单!那真是不用想也知道的答案咯?舒子妤撅着嘴,负气的从他胸膛上滚下来,背过身去,闷闷不语。
高天凛笑容放大了,却很平静的解释了一切。是这样的——
那一夜,高天凛心下一狠,决定带顾芊凝远走高飞,纵使她曾与昶王殿下私通而背叛了他,但高天凛依然深爱着顾芊凝。眼看她即将被召见入宫服侍老皇帝,他岂能眼睁睁将她拱手让人?正如他所说的——他高天凛可以为了她,而得罪天下!
为此,他放弃了一声荣誉和前途,放弃了边关百姓性命安危,放弃了皇上对他的赏识和信赖,仅仅只是为了她。他没有因为她曾经的背叛而怨恨她、抛弃她。
那时未涉深宫的顾芊凝,还有着一颗本善本真的心。当她知道高天凛的打算后更是感动,可是她明白,天凛这个决定太冒然。他要做出这个决定时一定很艰难。她是多么了解他啊——心系天下苍生!她岂能如此自私的一人独享于他?高天凛是属于边关百姓的高天凛...
经过一夜规劝,高天凛终于肯点头——回府。只是他们另有打算——出征前夕,恳求皇上成全他们。但是事与愿违,择日一道圣旨再次催促,顾芊凝必须入宫陪驾,否则将军府满门抄斩。
高天凛十分震惊,知道皇上非要芊凝不可,但事出于急,已由不得他再多做思虑,便决定当日及早离开京城,带芊凝归隐。却不想竟被顾芊凝下了迷药,阻止他这一行动。
后来
的整整五年,高天凛一直活在愧疚和怨恨当中,他的心是复杂而矛盾的,他无法原谅顾芊凝擅自做主入宫受封,又无法从对她的歉愧中解脱出来。他对芊凝是既爱又恨,却一直无法原谅自己,一个懦弱得无力守护心爱之人的男人!
时至今日,时间慢慢磨蚀了一切,往事皆已随风,落入了沉古的记忆深处。对顾芊凝的怨,也一点一点随风而去,如今留在心里的唯有感怀。他何以能怨她?若非有她当日的决定,何以有现在的高天凛?又何以能从苦怨中退离,寻找到新的挚爱?
之所以对顾芊凝冷漠又若即若离,只因他很清醒的意识到:往事云烟,不可强求。高天凛铮铮汉子,绝不会为了心存感怀,而去欺骗任何人!无论是对芊凝,或是小妤,甚至他自己。所以他只能将芊凝推得远远的,以无情或更现实的方式,来断掉她心中的残念。
高天凛的回忆,舒子妤听着,一颗心很平静。他肯对她敞开心扉,那足以证明他已经开始接受她,接受现有的幸福。
高天凛依旧簌簌叨叨的说着话,她缩在他的怀里,不知不觉却是睡去了。听到她均匀微弱的呼吸声,高天凛低下眼,微微一笑,跟着闭上了眼,只是在她额上落下了云淡风轻的一吻。
那是一个如此祥和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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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了次日。
舒子妤依旧是在阳光普照之时醒来,醒来时床上依旧只有她一个人,高天凛何时起身她当然不晓得。当香环兴高采烈的奔进来殷勤周到的伺候时,舒子妤第一句话便是问:“宸妃娘娘走了没有?”
香环摇头之后才告知——据宸妃的贴身宫女而言,宸妃生病了,还须暂住府上一段时日,病好后方会回宫。
舒子妤听到这消息瞬间没了胃口,望着满桌子秀色可餐的佳肴她竟是吃不下,心里却在掂量着顾芊凝到底又搞哪一出戏?昨夜天凛一番冷漠陈词,居然没能把她轰回去?
生病是真,还是假?舒子妤喝了几口稀粥后,决定去问邢之轩。
敲了两声门板,邢之轩动听的声音终于传了出来,“进来。”依然温润如玉。
舒子妤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香环则留在了门外。
邢之轩看见她满面红光,仔细打量了一番后,俊美一挑似有领悟,故第一句便是问,“你怎不多睡儿?”昨夜一定很累...含着笑,口气带点调侃意味。
舒子妤掩饰性干咳两声,罢了罢手不做回答,转开话题直奔主题,“昨夜或是今早,芊凝可有请你过去看诊?”
邢之轩点了点头,“这个你倒可不必怀疑,她确实是生病了,如今高烧不退。”一边说,一边张开宣纸,似要作
画。
舒子妤不自然的干干一笑,果真什么心事都逃不过他那一双奸诈的法眼...
随后故作同情,“啧啧,芊凝真是病得不轻,如此纤弱的身子,怎能经得起这等摧残?”叹了几口气后,切切问,“她的病估计啥时候才好?”眼睛眨了眨,最关心这个问题。
邢之轩低头作画,没有抬头看她,凭这语气他自然知道她的心思。于是抿嘴一笑,反问道,“你是想问,她何时才会回宫?”云淡风轻的语气。
知他已经看穿,舒子妤则不必再掩饰,矫情嗔道,“快说嘛!”顾芊凝一日不走,她一日不安心。留着一只狐狸在府里,来觊觎她相公这块肥肉,着实危险!
“短则数日,久则半月。”邢之轩飘来一句,如风一般轻淡,“我劝你还是接受现实。”笑了笑,依旧专心作画。
舒子妤听着不是滋味,接受现实需要极大的勇气和坚忍力,说接受就能接受么?一屁股坐下,开始食不知味的品茶,心里似在掂量些什么。
邢之轩见她闷闷然不说话,知她心情欠佳,终于停下画笔,走至她身旁的位置款款落座,举止还是这么优美。一边倒茶,一边笑道,“还是那句老话,是你的,终究是你的。”
舒子妤瞥他一眼,不说话。沉默了一会儿,似是想起什么,眼睛一瞪,咬牙切齿,“天凛怎会知道本夫人似有身孕呀,邢大公子?”眼神不住的发狠。
邢之轩终于喷茶,还被呛到了喉咙,连续咳了几声。
接着置若罔闻的起身,往大门缓缓走去,“咳,最近嗓子不是很舒服,我得去药房抓几副药才行,回来再回答你...”
心虚!出卖她...舒子妤俩眼球随着他的身形滚去。待他正要跨出门槛时,屋里传出一声暴喝,“邢之轩!你给我回来——”
昨日请他把脉,把了半天也把不出有喜脉之象,后来询问了她的生理周期,结果定论是——时间尚早。意思是至少要等到一定时日后,方可知道是否有喜。
虽然暂且还不知道是不是真有了,但她临走时明明再三强调——尚未确定时决不能告知天凛!啧啧,算是她看错人了。
如果只是经期不调、腹胀致呕,那不是让天凛空欢喜一场?到时候恐怕要大开杀戒鸟!
身后的暴喝让邢之轩乍然驻足,后来他身形一闪,舒子妤愤愤追出大门时,帅哥已没了人影!跑得够快...
舒子妤双手插腰,跺了跺脚后往云仙斋走去,改日再清算他!
回到寝阁时,守门的丫头见主子回来了,急忙福身行礼。舒子妤和香环入了屋里,恰见桌上搁置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盅汤,闻那味道挺诱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