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于沧哈哈一笑,靠着窗户,一截袖子倒是被淅沥的雨丝打湿了,他也不在意,风吹起他的头发,他似是很享受这样微愣的风和雨,道:“初春时节最是清爽。”
千秋倒是更喜欢暮春,天气可以暖和一些,不过并没有接过蓝于沧的话,她将话题引回叶臻的身上,道:“反正我是想象不出来叶臻对她的妹妹好的,死的时候都没有过问一句,生前她被呼延王折磨的时候也不见得他关心。”
“也许他后悔了。”
他此刻的声音一如清冷的雨丝,前去像是忽然置身于苍茫的山野,衣袂上沾染了不少凉意,心中徒然觉得愤愤。狠得下心来,又何必回头,人都死了,却突然想起要为她做什么,要争什么,又何必?她早就已经看不见,也听不见,更不会知道了。
“他会后悔?”所以才有后来那秋猎事件吗?倒是叫年幼的叶惜京受罪。
千秋宁愿相信叶臻是为了自己的私心,为了自己的**,为了那变态的想法,也不希望他是因为后悔。
太迟了的事情,还不如不要。
千秋听到了这里,已经不太想要继续听下去了,她打开了门,地上已经积起了水坑,她用袖子挡着额头,走到了外头感受了一下,冷得颤抖了一下,说道:“我得走了,他会找我。”
蓝于沧并没有留她,只是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想着她那一句“他会后悔”,面上便妥妥然,他一手摸了摸那半截被濡湿的衣袖,转身回了房间。
千秋在雨中快走,白衣上染了不少泥渍,发丝散乱,狼狈不堪。不过千秋倒是认为现在这样子很好,估计认识她的人也很难认出她来,更不用说要强行带走她的于青海了。
雨天街上行人稀少,千秋避开官兵,绕到了原本住的客栈那边,一女童正蹲在后巷大哭,正是阮胥飞刚买下不就得婢女春桃。
“别哭了。”年轻男子全身湿漉漉地站在雨中,冷冷地说道。春桃立刻收起哭声,道:“公子,奴婢也不知道公子去了哪里。
“胥飞······”千秋踩着水坑,进入巷子口,将面上**的发丝拨到一边,擦了擦脸。
阮胥飞愣住,呆呆地看着她,春桃叫了一声“公子”,他也还没有反应过来。千秋又走了几步,道:“你怎么样?”
阮胥飞脸上硬生生挤出一个笑的表情,松了一口气,冲过来紧紧将她抱在怀里,千秋一面感受着冰冷的春雨,一面感受着他温暖的怀抱,道:“我还好。”
春桃看得一呆,心想着“公子”果然是一个女人啊,而且是这位爷的女人。
原本为千秋开路的人都死了,阮胥飞以为千秋就此被叶臻绑架了,看着后院那几具尸体怒火中烧,然而却在此时听到千秋的声音,这感觉就像是一会儿到了地狱,一会儿又回来了。
阮胥飞突然意识过来,她刚才似是叫他“胥飞”?
他还来不及问什么,千秋就大大地打了一个喷嚏,阮胥飞赶紧拉着她走人,身后十几名侍卫依旧一些都是要笑不笑的样子。
到了一处落脚的地方,千秋已经喷嚏不停了,春桃抱着一个包袱进来,道:“这是给您准备的换洗衣服。”
他们所在的乃是一处农舍,千秋躺在炕头上,将湿透了的衣服换下来,不一会儿阮胥飞进来了,还拿了一碗姜汤。
千秋接过一口气喝了有些呛着,阮胥飞赶紧给她顺了顺气,千秋制止了他的动作,自己缓过气来,道:“好多了。”
外面的雨还在下,千秋简略将他不在的时候的事情说了一遍,阮胥飞一直紧紧握着她的手。
既然叶臻盯上了她,他们算是不能够光明正大地离开了。
“你有什么收获没有?”千秋缩在被子里,头发虽然擦了,还是湿湿的们很是难受。阮胥飞便也将他所见的事情简单交代了一下,事情的发展和千秋所想的差不多,果然祭司是在一个多月前就死了,圣女等人一直压着没有将事情传扬出去,后来又匆匆葬了祭司。前后的原因,恐怕和叶臻大有关系。
“就算是有人知道我不在京中,却也不会知道我就在那个客栈中,并且能认出我,这也令人有些费解吧?”千秋心中将之前她遇刺的事情联系在一起,直觉地是有人想要她死在奉昌城之外,若是不能杀了,也要她再也回不来。
一定是有人透露了什么消息给叶臻。千秋已经十分肯定这件事情了,所差的就是什么人了,之前十分想要她死的是**公主和二皇子,不过**公主落在了叶臻和无颜的手中,没有能力对付她,而二皇子则是因为年节时候的事情失势,疲于应付太子,应该是无暇顾及她才是。
“我稍微知道一点。”
千秋讶异道:“谁?”
“之前我跟着你的时候,抓到了玉琼的人了,还没有审问,就死了,也查不下去,以为就此结束,不过因为稍稍有些担心,便也一直跟着你,不想你还是遇刺了。”
“你怎么现在才说?”千秋心中对于阮胥飞隐瞒到了现在很是不满,等着阮胥飞的解释。纟
265曾是惊鸿照影来 266陈鱼
这感觉说来有些奇怪,千秋心中知道这其中应该有些原因可是听阮胥飞将此事隐瞒,明知不应该太过生气,心底还是忍不住冒火。
阮胥飞叹了一口气,道:“虽然说是和她有关,但是她派出来的人我已经抓到了,想着她那线应该断了,便不想你和她太多硬碰硬。”
这算是什么话?千秋并不接受他的理由,她和她早就已经对上了,她想要杀她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她可不在乎知道这些。
千秋却是没有将这个问题继续追问下去了,将心中的想法压下去,微微一笑道:“那我们是要这样子回奉昌了吗?”
阮胥飞点了点头,将大致的路线说了一遍,千秋一直点头听着,之后便说累了,在农舍沉沉睡去。喝过姜汤捂着被子睡觉,出了一身汗之后,倒是也没有什么发病的迹象。
然而千秋心中到底是有疙瘩存下了,刚刚觉得同阮胥飞走得近了,又一下子拉开了一段距离。
英帝三十一年的春天,早春的桃花三三两两地开了,千秋隐约间记起四五岁的时候陪同老夫人上中黄寺看桃花的时候。春日的光景总是给人带来美好的希冀,千秋骑着马从山下而过,在那之上,红色黄色的庙宇,便是中黄寺。
这季节此地是少不了游客的,这股热情一直要持续到暮春。千秋离京两月有余,重新回来,远远地见到奉昌城,便又不得不考虑一些事情。
出去的时候带着一些兴奋,回来的时候倒是带回来一些落寞了呢。千秋想着,看来她不是一个适合游山玩水的人,且这一趟出去还真是没有玩得尽兴过。回来的路上,又遇上了两次刺杀,还有叶臻的追截不过她还是回来了。
日上正中,阳光却并不刺眼,到了城门口,稍稍盘查之后便很容易地进城了。阮胥飞将千秋送到了将军府,千秋笑道:“护送我离开的是白鹭先生,结果到了最后都咩有看见他,我少不了要同爷爷抱怨一番了。”
“那你便去信西南吧。”阮胥飞当做千秋是笑言,卢缜此时早已离京,将军府内只珍珠公主和两个小孩儿。
李元早就收到了千秋今日回来的消息,迎出门来。在回来的路上千秋遇上了卢甲,也顺道将他带了回来,他是痛哭流涕了半日,细说自己的遭遇,表达对千秋的关怀思念之情,说是一日都不曾怠工,总算是找到了小姐。
千秋咩有理会这家伙稍稍有些夸大的形容,不过他也算是尽心尽力便也没有怪罪,只不过终究是逃脱不了李元的责罚就是了。
千秋还在想萤衣不出来迎她也就算了,结果小黛都没有出来便有些奇怪。将春桃打发去了她院子里头的管事娘子蝶衣,千秋便入了自己的院子,只见小黛正埋头在一堆账册中,抬头见千秋,面上微愣,忙站起身来,顿时一些个书册就掉在了地上。
千秋看了看自己的书房,指了指道:“这算是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成抄书先生了?”
“小姐你可总算是回来了,你不在的这些个日子里头莫掌柜将这些账册都给送到了这里,说是让核对账册的,奴婢便想着需要为您核对一二啊。”她也顾不得去捡起那些书册,千秋蹲下身来翻看了一会儿,道:“这是碧瑕斋的账册啊,哦哦……看来生意真的很好不愧是安如璧,败给他了。”
她又捡起一本,一呆,再捡起一本,便诧异起来,道:“他……这前期投入进去的就这么多?我不会被他败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