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年纪应该是四十岁上下,要说谈吐,和小梅先生也不差哪里去,功夫就更在你之上了,这样的人怎么会做一个流浪江湖的人呢?”
“属下也是这么想的,且他说竹林迷障也不过是雕虫小技,看来是一个对阵法熟知的人。”
阵法?千秋一愣,也许,这阵法是江湖之人之说,但是他和小梅先生似是认识许久了,那若本是官场中人呢?那就不是阵法了,而是被用来行军打仗布阵的兵法吧?不少字
千秋想到这个,不由地停下来脚步,道:“看来是我错了啊。”
“嗯?”曹谨不解地看着停下来的千秋,千秋说道:“那日我们只说了迷路,她只要带着我们原路走出去就好了,却是带着我们绕了一圈,想来是别有用心的。我之前虽然这么想过,却没有认真去想。”
曹谨听千秋这么一说,也觉得奇怪起来,说道:“是为了让我们见那处地方?”
“也有可能是隐藏了是吧?不少字”千秋说着又摇了摇头苦笑起来,“总觉得没有什么好事,能不想最好不要想,我先去见见老师吧。”
林子不大,远远地便听见流水的声音,说是溪流,却可以说得上是一条河了,岸边的石头很是光滑,水也清澈,可以一眼看到底。
树叶掩映之下,一名带着斗笠穿着灰布衣衫袖的人盘膝坐在岸边,一手拿着钓竿正在钓鱼。
千秋见着这幅画面,想起早先年在知味院见到的曾乐师,却是怎么样也不能将两者联系起来,操琴可是一项高雅的运动这钓鱼虽然不算是鄙陋的运动,可总觉得和第一乐师的身份不大匹配。
千秋这么想着的时候,那人真高回头,这回千秋可猜错了,那人并非曾乐师,恰好是那位络腮胡子的陈白鹭。
曾乐师本被林间的树木遮挡住,一身褐色的广袖衣衫怎么着也不像是一个来钓鱼的人,满头白发用一根簪子固定,微微眯着眼睛看着潺潺流淌的溪流,一手负在身后,却是拿了一根翠绿色的小笛子。
这才对嘛,千秋心道,做音乐的人,不管哪里都会带一些解乏的小物件,笛子什么的正是合适的东西,且穿短打衣衫也根本不符合曾乐师的作风啊。
千秋心中好笑,忙走上去恭恭敬敬地朝着曾乐师一拜,道:“学生卢千秋,给老师见礼了。”
曾乐师半张半合的,胡子一动一动,却是说不出话来,看着眼前的少女道:“啊,啊,都这么大的人了啊。”
看来他是记着她的呢,这样的感觉也很不错。千秋抬头目光与之相接,只见曾乐师笑眯眯地说道:“前些日子小梅先生是有说在奉昌城中见着你了呢,老夫想着你这小丫头应该早忘记老夫了,没有想到你还真来了。”
148 白鹭
148白鹭
陈白鹭的手腕稳如磐石,一根鱼竿被他拿在手里,像是一把可以随时出鞘饮血的宝剑。水面一动,只一瞬间,陈白鹭出手,一条鲜活的鱼儿便被从水中钓起来,扔到里竹篓里头。
千秋再看陈白鹭的手,却是恢复成放松的样子,完全没有了一刹那间给她的凌厉之气,真真不过就是一个山野渔樵一般。
曾乐师邀千秋在溪边的大石头上坐下,曹谨等人都退居在后头不远处乘凉,千秋问道:“老师居然是和白鹭先生竟是相识吗?”
“算是老夫的忘年之交吧,只是多年不曾相见,每每在京中不过几日便会离开,今次你在此地见上他也算是一种缘分吧。”
千秋点了点头,却觉得有些惊讶,这陈白鹭交友之广还真是让人刮目啊,曾乐师是搞音乐的,居然能成为忘年之交?
风吹过,水面荡漾开一圈一圈的涟漪,竹篓里头鲜活的鱼儿跳动。千秋心中却是在想着陈白鹭其人,觉得自己仿佛被算计了一道似的,说来应该算是凑巧,然千秋始终觉得陈白鹭似是有意识地将她往一处牵引。
曾乐师留了千秋吃晚饭,要了陈白鹭新钓上来的鲜活鱼儿,便吩咐庄子里的厨娘准备。曾乐师看着千秋的手微微叹息道:“如今这手如何?”
千秋只能摇摇头笑道:“不能做细活,其实这样也不错,不用学那绣样的东西了。”
曾乐师却是笑骂道:“哪有你这么说话的,不知长进啊,不过我看你那手指头上有薄薄的茧子,是在练习什么东西?”
千秋道这曾乐师眼睛真够亮的,道:“闲着没有事情便是拿着笛子打发时间,琴虽是天下乐器之首,却不能代表全部,不能弹琴,也不能代表全部。”
“说得好。”陈白鹭在一边点头沉声道,心中似是有所感,道,“曾兄你虽然将艺乐当做毕生之求,但是并不能将它当做全部才是。”
曾乐师却是沉默了一会儿没有接话,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千秋感觉着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见里头出来一位二十几岁的女子,但是却并没有做妇人打扮。那人正是曾乐师的孙女,单名一个“娴”字,似是并没有嫁人,她的左脸眼睑到左耳有一块巨大的红色胎记,但是并没有用发丝去遮挡,而是自然地将它袒露于人前,观面容是个温柔贤淑的女子。
曾娴拿着食盒进来,在小圆桌上一字摆开,四菜一汤,身后是千秋进庄子的时候见过的妇人,端着一壶酒。
“这位便是爷爷的关门弟子吗?”曾娴柔柔一笑,对着千秋点了点头,千秋起身福了福身道:“千秋见过姐姐。”
她笑着让千秋不必多礼,然后坐在了千秋与曾乐师身边,余光掠过陈白鹭的时候,隐约流露出别样的情绪。
千秋面前虽然也是倒了酒的,但是也不过应个景,在座之人也没有逼着千秋喝酒的,便只闻着淡淡酒香喝了口清茶,一手拿着筷子尝了一口红烧鲫鱼。
这顿饭无疑是千秋吃得最为安静的,曾乐师不是一个多话之人,陈白鹭也是一个缄默的人,曾娴是女子,千秋也不知道说什么,结果就在一片静默之中,四个人将一顿饭吃完了。
千秋要赶上城门关闭的时间,却是不能多做停留,正好与陈白鹭一道,便约了一同进城。千秋问道:“白鹭先生去往何处?”
陈白鹭抬头,想了想一笑道:“去往该去之处。”
啊?这怎么像是对答禅机?千秋与曹谨交换了一个眼神,千秋道:“莫非是当日的那处庄子?”
陈白鹭点点头道:“正是,县主是与我那徒弟见过面了吗?”
“唉?”千秋惊讶道,这徒弟说的又是何人?
陈白鹭说了一声“阮”字,千秋恍然道:“莫非白鹭先生正是小郡王的师傅?”
陈白鹭点头道:“正是。”
曹谨一头冷汗,千秋也是一阵惊奇,这人原来是阮胥飞的师傅吗?那之前带着她见着的那处庄子,还有阮家墓园也可联系起来,原来如此。
“白鹭先生是一早识得我的吗?”千秋说的却是当年在江南的相遇,而不是说前一阵子在城外阮家墓园附近。
“不错,期间有听卢缜胸说起,在江南却是偶遇,不必介怀。”
千秋听着这话,原来卢缜和他也是相识的,不过卢缜却是从未对她提起过半句,这人显然是明慧公主的人,且原先应该不是一位籍籍无名之人,可是曹谨却是没有听说,也不知道他和卢缜的关系,这是为什么呢?
然而现在陈白鹭又直接挑明此事,千秋心中一紧,见陈白鹭似是闭着眼睛养神,大胆猜测道:“白鹭先生可是……阮家故人?”
陈白鹭的眼睛倏忽睁开,凝视着千秋半响,点了点头,道:“不错。”
千秋心中狂跳,似是有黑暗中有一只手影忽然靠近抓住了她的心脏,这人是阮家故人,也就是说是灵光侯阮黎的门客了,阮黎早已死去,千秋和曹谨都不曾对陈白鹭有所耳闻,便有了解释。
只是就算是灵光侯后阮黎死了,但是他作为阮胥飞的师傅,完全不必过着浪迹天涯的生活,千秋和阮胥飞的交情一直都不错,却是从来没有听说过此人。
“县主可知道灵光侯阮黎?”马车颠簸着,陈白鹭沉声追忆道,“灵光侯对陈某有知遇之恩,曾效生死,只可惜灵光侯死得太早,主人已死,某无所去,唯有浪荡而已。”
“灵光侯虽死,然定慧公主和小郡王却还在。”千秋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便见陈白鹭笑了笑,那把络腮胡子本让人觉得是一个粗鄙,可眼下看上去却有几分狡黠算计之意。
“县主认为陈某应该认小郡王为主,继续辅佐小郡王吗?”
“这……也不过是常有之事,老主子死,便当辅佐少主,不是吗?”千秋盯着陈白鹭的眼睛,此刻竟是有种冲动要将这人的想法完全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