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和李家根本从基础上的立场就不同。
追溯七王之乱,他们墨家可是从头到尾都押对了宝,一路往上、一路往前的冲刺努力,没有功劳也绝对有苦劳,这是全天下都能做的证明──要是皇家想往他们开刀,抱歉,他们墨家一没犯法、二没勾结、三没党乱、四无後宫之势......想随意给他们定罪,除非是大周易主,否则绝无可能!
但李家可是万万不相同。他们虽然不像萧家站错队还被抛弃,但他们始终置身事外的态度,本就是一种不忠与背叛。更何况最後刀举西图贝尔时,他们李家可是没有出一兵一卒,虽然有护朝廷之功,但比起家园被践踏,他们这麽一点功劳,一相比,却是半点建树都没有。
而今,云冽艮可是彻底脱离了他们的掌控,剩下的皇子们根本没有实力一争;呼延家已经开始反扑,朝廷内部壁垒分明。皇太后深染重病,只差着时候,根本没有办法出面调停。而本该是前途大好的云洌瀚,也不知怎地,最近能耐一路大滑──不但行事偏激,他真实的想法,更几乎不可捉摸......
这也难怪墨家一年前就这麽大张旗鼓的引退!
早是有远见看到这般,也才会割地赔款、也要抽离吧?
他们虽然护国有功、又是社稷之臣,但依照目前的状况,只要云洌瀚等人没惦记上他们,他们墨家就能够安安稳稳地坐等结果──甚至,新上位的人,还得弯下腰来,请求他们的帮助与支援......
“我能问,这几年墨家的舵向,是谁建议的吗?”李维育放下手中的茶盏,双手顶着桌面、卡着下颔,就这麽直勾勾地盯着墨斯,沉声问道。
他想知道,也有点想质疑。
心中执拗的不信,他这把年纪的老家伙,吃过的饭比起二十岁的小丫头所吃过的盐,难道还会更少不?
“你想问的,我就是说了,你也是绝计不会相信的......那这样,我说还能有什麽用呢?”墨斯换了个坐礀,悠悠哉哉地问道。
他当然知道李维育想要问什麽。但基本上,墨丹提供的,只是一个视角;这丹丫头心中是很清楚,女子不该任意牝鸡司晨,所以她一向都只是提个轮廓──至於具体该如何实行,那都是几位男性长辈该做的事情!她就是安安稳稳地待在西北,与两个宝贝弟弟在一起,既是快乐、又是逍遥,哪能有什麽不好的?
再说了,要是真的呆在京里,只怕这小丫头,早晚会被闷坏──与其如此,还不如让她跟着到西北去,一来不会再有人任意催婚,二来要是有什麽事,也能比较简单的解决......
李维育看着眼前淡然而笑的人,心中的猜测愈发肯定,
“这麽说,墨夜已经不行了?墨家的掌舵人,居然就敢交给一名小姑娘?”
“你误会了,老李!”墨斯可不会让人随意把墨丹置於炮口上,“丹丫头她远在西北,最好是能够对家里的事儿指手画脚!她要是能把自己和两个弟弟打理好已经不错了,你还要求这麽个点儿的小娘子能干出什麽名堂出来的?她可不是你侄女李柳儿,後宫那麽乱,你敢说没有她的影子在?是真疯还是假疯,咱们可是彼此心知肚明──虚与委蛇的那一套就省了,老子还没老到连这点都分辨不出来!”
李维育这回才是真的有了大动作──他整个人蓦地抬头,死死地看向墨斯,淡到没有颜色的唇紧抿着,眉头紧皱,整个人紧紧绷着,就是一支蓄势待发的豹子,准备向前扑去。
“你惊讶老子为何知道?老朋友,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我墨家虽是武人起身,但後辈可不是都窝囊废──我几个儿子还是或多或少都有出息的,人虽没你李家多,但论质量,可不见得就差了去。你李家有情报网,我墨家就没有了?也别担心我想对你如何,年纪大了也就不想在看同辈的人折损了去,你要是趁早收手,大家都还能落个好下场......大周根基虽腐朽,但也还不是全然没救──想要轮蘀,天时地利人和少不了,先算算自己能符合几项,再想着要不要干,这是老子唯一能给你的建议了......”
“你想在这个时候才装老好人?”李维育看着表情邪佞的墨斯,感到有些不可置信,“你墨家可从来都没这麽做过,贸然示好,难到不会有反效果?”
“笑面虎突然露真心才有问题!”墨斯不屑地嗤了一声,“你李家势大没错,但咱们墨家又不是玻璃、更不是瓦罐──基本的家底还是有的,人脉也不见得就比你李家差!再说咱们没有争强好胜之心,谁不是想要家族平平安安地过下去?都这把年纪、这等时候了,好好看着结果,也总比过早站队、落得一身腥还要好。你李家有李家的立场,我墨家也有墨家的要事必须考虑──这些东西,绝计不是丹丫头鼓捣的,而是所有墨家的掌舵人,在一次次的讨论後,才有的最终决断。”
看着李维育面无表情的样子,墨斯知道,那有些混浊的眼底,才是这位深藏不漏的老敌人,真真正正可怕的所在。
“混水摸鱼的事咱们不打算干,该如何尽忠报国,我们墨家绝不推辞,甚至当那个出头鸟,也绝不二话──但要自身尽利,这事儿就千万不用提了......为人臣子,功在社稷,这就是老子给你的话!”
成大事者,除了不拘小节外,身正心正,不违背天理,也是其中相当重要的因素。
墨斯不会批评李维育的作法,但他可以不傚渀、不苟同。
这是他的信念,也是他、最後的底线。
☆、第一百七十章相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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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厢墨斯与李维育相对饮茶,说得是让六书恨不得自己完全不存在;而这厢,竹院里,五个兄弟倒是难得地齐聚一堂,连老婆小孩都没捎带上。
“我说四哥,你觉得李维育今天来,是打算做什麽?”墨杉看着身边正捉对厮杀,下棋下得欢快的墨夜墨琛,期期艾艾地说道。
一旁的墨云墨海喝着茶,看似毫不在意瀚思院的动静,却是从头到尾都屏着呼吸、属着沙漏的时间;直到墨杉这问话,打破了一阵寂静,这才终是动了冻僵硬的身子,换上一杯冒着蒸汽的热茶。
墨夜聪明并相当有远见、且字字珠机,这是他们所有人都知道的;但能算得道李维育今天登门,还把大夥儿都集中到此,那才真真是可怕。况且再说了,以自家老爹的爆炭性子,遇到李维育还能安安份份地说了那麽久都没事......更是今天最古怪的地方。
墨夜到底都说了什麽?能够让自家老爹今天如此乖巧?
“你明明是好奇爹怎能这麽安分,拐弯抹角的,不累吗?”墨夜刚举一步棋,就听到对面一声闷哼,没多做反应、也不打算手下情,只是侧过了身,看着墨杉说道。
“感情好,咱们几个都枯坐在这儿,也是无聊。”墨云微微一笑,“四弟你乾脆给大夥儿都说说,或还能多商量出几件事儿来。”
“只是点拨了爹几句,让他不要那麽暴躁罢了。”墨夜慢吞吞地说道,“爹心中自有一套定见,只是平日露山不露水,给大家都蒙骗了过去。”墨夜看着几个不以为然的几个兄弟。凤眸连闪,微微笑着,“我们一家六兄弟,各有各的路固然不错......但大家想过没有?等到咱们都该成家立业的时候,娘早已是一坏黄土,又怎麽可能为咱们谋划?不错。固然她可能先为咱们设想了不少的路。但时局刻刻在变,就算咱们也总算是自己拼了个前程──但那些最初的谋划,可都是爹经手的。”
墨夜从未曾把墨斯当成一个粗陋的武人来看。从他最初有记忆开始,抱在膝上。教他读书认字、带他明事了解军队部属的人,正是墨斯──或许这就是难解的谜,墨风他们甫一出生。便是墨斯正忙着为家里拼一个前程最忙碌的时候;那个时候,所有的人,都是由墨家太夫人梁佩咏亲自启蒙的。梁家虽未列入上流。却是真真正正以礼乐博古传家的古老家族,梁佩咏一介长房嫡女,当几个小娃娃的启蒙老师,倒也算是纡尊降贵了。
总之,墨风等人,从小到大,就只记得父亲高大的背影、以及那擂鼓般的大笑声;唯有墨夜。在众人都长大、远离了黏着父母心性的时候,那结实的膝头、以及那充满安全感的怀抱。就全都属於他一个人的──梁佩咏忙着打理偌大的侯府和家产,也就根本无暇顾及刚刚懂事的墨夜。灯光下、草地上,墨斯远征时的耐性,全都毫无保留地托付给了年幼的孩子──把他其实有着满肚子的经验与智慧,还有那一统万军的气势和谋略,也都一一传承给了年仅八岁的墨夜。
所以,或许在所有人都与墨斯这所谓的严父疏远时,墨夜却是实实在在地地从墨斯身上,一缕一寸地把所有的东西,都扎扎实实地学了下来。
多年下来,或许父子两人多有不对盘之处,却仍就是这世上,除了枕边人、最为了解对方的人。
“你们就放心吧!”许多想法如浮光掠影般地晃过脑中,墨夜不禁微眯的眼,“爹在朝多年,虽不见得是风生水起,但也好歹未曾随波逐流......他能和左相大人打擂台那般多年,肯定也有他自己的处事方法。咱们只要在此坐等结束便是,接下来有的是事情要忙的......对了、三哥,你那头打点得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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