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前几排,衣衫褴褛的人们安静地看着高台上的老人,像曾经的无数次演讲一样。这一群最早追随轩辕容的人们没有欢呼,也没有质疑,甚至诡异的没有一丝声音,只是每一双墨黑的眼睛里,重新燃起希望的火,隐约中似乎透支了某种力量。
这种异常并未被后排新加入的“同伴”们发现。
他们兴奋地看着轩辕容手中悬浮的令牌。等待着这场宣讲最重要的仪式。
“全心全意的向圣物祈祷,你们会得到应有的回报。不论是觉醒者,还是普通人,都是炎黄的子孙。祖先的庇护没有先后的差别,唯一的区别,只在于你是否心诚……”苍老的声音和苍白的发丝,缓缓漂浮在春日的和风中,带着某种蛊惑的意味。
那人缓步走下破旧的水泥台阶,却仿佛走在虚空之中。四野里一切声息都被屏退于操场之外。令牌受到某种触动,居然散发出流水一般的光泽。
而令人不安的是,数千人的聚会,没有一个人窃窃私语。所有人的目光,仿佛都粘在了那枚令牌之上,带着深切的崇拜和恐惧。这种群体性的情绪,具有莫大的感染力,令新加入的人,不由自主屏息噤声,甚至内心深处浮现出一种躁动的力量。
远处,茂密的植被后,一辆军用吉普静静停在路上。车窗没有摇下,外面的人无法窥探车内的情形,里面的人却能清晰地看到操场上发生的一切。
张屯溪捋一捋胡须,只看了一眼,便十分凝重:“这就是将军找我的原因?”
肖廷声面无表情,虽然坐在软椅上,却一身肃然:“三天前他们刚来,只有三百来号人。现在、两千!”
张屯溪的目光落在了极远的天边:“越是身在地狱,越是向往天堂。这是无法阻止的事情。”
“张道长改信基督了?”肖廷声笑了笑,那声音有点冷。
张屯溪没有回答,只单掌竖起,向肖廷声行了一礼,微微一笑。
车内的空气有些凝滞。
肖廷声一哂:“你说得对,这种事情无法阻止,除非……我们也能像轩辕容那样,通过某种手段,唤醒更多的觉醒者。只可惜……”肖廷声一顿,未言明的话,却同时在两人心头响起——只可惜,薛惟民去了申城。
张屯溪收起了笑容,垂目沉声:“人为催动所谓力量的觉醒,只是饮鸩止喝,依靠透支生命激发人体潜能,是人行魔道,不可得正果。在修行人看来,所谓觉醒者,也是步入歧途,不是保生长全之道。”
肖廷声只追问了一句:“果真不能?”
张屯溪心中一紧,苦笑道:“如果真的可以,各门各派何必为衣钵传人而发愁?老道至今没有找到合适的弟子。”
肖廷声的目光仿佛能看穿人心,他上身微微前倾,问:“那轩辕容为什么可以?因为那枚轩辕令?”
狭小的空间,令张屯溪无处回避肖将军如有实质的目光,他神色逐渐冷肃:“各家各派,修行法门千差万别,但最终的归宿只有一个。我辈修行人所求的是长生久视,其余一切手段都是辅助。如果放在一年前,轩辕容这等歪门邪道,恐怕您也容不下吧?”
肖廷声一字一句重复了一句:“是不是因为,他手中有那枚轩辕令?”
张屯溪深深叹了口气,没有回答。
他希望他能坚定不移的回答“不是!”。可有限的记载和飘渺的传说,并不能提供令人信服的证据。而他隐隐明白了一点,肖廷声心中对于唤醒觉醒力量的执着,可能比操场上那群灾民更深。而有些事情,仅凭他一番言辞,根本不能阻止。
“连你也不能确定……”肖廷声语气淡漠,前倾的背,轻轻靠上了后座,“谁能掌握唤醒力量的方式,谁就掌握了这个世界的话语权。既然轩辕容执意要去申城,我也不拦他。留着他去给小谢头疼吧。”
张屯溪欲言又止,眉头不知不觉,深深锁紧。
“你知道那个预言吗?”肖廷声低缓的声音,从汽车启动的噪音里传来,“毁灭之后将有新生,通往彼岸的天梯将在海天之间展开……血与火,我看到了下一个轮回……”
张屯溪愕然,问:“谁的预言?”
他还在纳闷,这句子的用词,似乎不像中文的习惯。看肖廷声的神情,他是认真的。如果这个预言很早就存在,那么平京一直以来的作为,就很耐人寻味了。
肖廷声回过神来,深深注视着张老道:“一个……透支生命的人。”
☆、第101章 弥赛亚
第101章弥赛亚
“诸神的战争将在黄昏中落幕,人间的信仰依然从脚下延伸。wWW。lωχS520。coM眼前的道路源于灵魂的选择,通往彼岸的天梯在海天之间展开……血与火,我看见了下一个轮回。”
漂浮在黑暗里的眼睛,倒影出遥远的烛火——一片跃动的橙红,在纤细的银质十字架上流转,折射出奇异的光晕。
仿佛另一只模糊的眼睛。
“血与火……”生涩的中文被生硬的口吻重复,散落在漂浮着雾气的重林之中。围聚的人们不约而同的瑟缩着,试图靠近微弱的火光。
春天的气息,在潮湿的森林深处弥漫,夜雾张开她神秘的怀抱。
一个年轻而虔诚的声音轻轻响起:“这是主的预言?”
“这是我的预言。”火光边的眼睛转了转,显露出一副被遮掩了大半的面容。纯黑色针织围巾下,一绺白发蜿蜒在佝偻的脊背上,微微发亮,“主令他的仆人见证人间的奇迹。而我们、在这里等候主的光辉。祈祷吧。”
他率先垂下头,肩头披散的白发轻轻划落。厚重的棉衣下,一只苍老的手,失去弹性的皮肤,如同干硬的黄纸,裹着僵硬而突兀的静脉。
烛火令沧桑披上神圣的外衣。
雾气般的吟唱声,在潮湿的冷杉树根旁升起。
“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我们日用的饮食,今日赐给我们。免我们的债,如同我们免了人的债。不叫我们遇见试探,救我们脱离凶恶,因为国度、权柄、荣耀,都是你的直到永远。阿门。”
烛火仿佛受到某种指引,带着信徒的愿望升上云天。
树梢上,一个少年人挂在半空,就像一片随风摇曳的树叶。祈祷声逐渐弥漫,他忽然一怔,皱皱鼻子,下意识地看向地面。
山魈一轱辘卷起身,也学着木仰之的姿势向下观望,却不料纤细的手指无法抓牢粗壮的树枝,脚下一滑,“噗嗤”一声,就要一头栽下去。
木仰之反手一捞,趁机将山魈的手拉长,藤蔓般缠在树干上,闷闷道:“谁教你用‘手’抓的?你是山魈又不是人!缠稳了!”
小山魈有样学样地模仿木仰之皱皱鼻子,硕大的脑袋一歪,差点没能搬回来:“我也不喜欢那个味道。”
“他们在向他们的主祈祷。”木仰之若有所思。
小山魈耸耸肩,试图把脑袋搬正,却又不敢松开缠住树枝的手,只好歪着脖子问:“什么是主?”
“这个么……得看他们想要什么样的主。”木仰之懒洋洋回答。这几个月,维护森罗大阵、监视大漩涡异变、建造新的城市,耗费了他大量的精力。对于他而言,缓解疲劳的最佳方式,就是找一处坚固的树枝,安安稳稳当一片树叶。可惜天不遂人意,“楼下”的邻居并不知道,他们精纯的意念扰动了木仰之的灵觉。
没办法,只能换个地方睡觉。
他顺着风一下荡出很远,却听到小山魈还愣在当地发问:“他们的主能听见吗?”
“连我都能被吵醒,他们的主当然能听见。”木仰之回答地理所当然。
风梳理过每一寸肌肤,仿佛是令人愉悦的安抚,他像鸟儿一样伸开双臂,就像是在拥抱着什么。
“那他们的主为什么不来?”山魈追问。
木仰之漂浮在春风之中,声音顿了片刻,如实回答:“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你的问题,我不是他们的主。”
山魈展开双臂化成的藤蔓,一缠一荡,紧追着木仰之而去,咧嘴笑:“你是我的主吗?”
“我不是。”木仰之忽然严肃。
“那什么才是我的主?”
“对于一棵树而言,就是一个你想成为的人。”
——为什么我的主,就是我想成为的人?
这句话困扰了小山魈一秒,旋即被它抛在脑后,它追着木仰之越来越远的身形大喊:“等等我!”
两只木灵在丛林顶端游荡,带起一道碧绿的波涛。如果陌寒在此,或许会惊讶的发现,这两道穿行轨迹,恰如长风吹过树梢,没有引起一丝多余的震颤。
“停!”飘行了片刻,木仰之忽然立定,那张少年人的脸颊上,忽然清空了所有表情。
遥远的西方大地上,数千只火把汇聚而成的河流,沿着平静的江水缓缓涌来。
缓慢。
却无可阻挡。
“那是什么?”山魈的大眼睛忽闪忽闪。
“他们的弥赛亚,他们的撒旦。”
火光在头顶跳跃,像坠落人间的星辰。
眼前的道路被火把,照得亮如白昼;光明之外的世界,却被浓烈的黑暗彻底淹没。江水拍岸之声,从一片遥远的寂静中传来,好像冲刷着另一个世界的荒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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