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父亲知道大费周折将你送来修仙,得到的是这么个不知礼数的结果,想必他也会后悔吧。”
白岑没忍住嗤笑一声。
她不欲再理会,只闷头赶起路来。
白纤竹虽也是个剑修,但体力仍不如白岑,不多会儿就被远远甩在了身后。
看不到人影了,白岑这才松了口气,同时也觉得自己的双腿有些打摆了。
反观景芍和裴镜月,两人竟然和在山脚时并没有区别。
白岑嘴里发苦。
若是体修她也就认了,怎么她一个剑修还不如符修和器修?
感受到白岑的视线,原本正在看风景的景芍转过来,好心道:“坚持住呀白岑,我们马上就要走完一半啦!”
白岑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台阶上。
“……一半?”
“对呀!”
景芍快乐回话。
白岑在心里道歉了。
往日她看到话本里没有通过试炼的人总觉得是他们耐力不够,现在却觉得,中途放弃实在是人之常情。
白岑的目光都有些涣散了。
景芍看出了她的不对,犹豫着问:“要不我帮你拿包裹吧?”
白岑僵硬着摇头。
这根本不是包裹的问题,是她的腿从没受过这种委屈。
偏偏叶弄池还在笑她。
“怎么,这就不成了?”
听到他的声音,白岑的目光清明起来。
她对着景芍笑了笑。
“倒不是累,只是我的肩膀很酸,好像有个什么庞然大物不知好歹地坐在我肩上一样。”
后半句话说得尤为重,甚至带了些咬牙切齿,生怕旁人听不出她的愤怒一样。
偏偏该听这话的人毫无知觉,甚至假模假样吃惊了一下。
“嗯?可我是没有实体的,哪来的重量呢?别是你那边肩膀落了什么脏东西吧。”
脏东西三个字同样是加了重音,生怕有的人听不出来他是在蓄意报复一样。
白岑闭了闭眼。
叶弄池此人,旁的都好,只一点记仇,叫她实在是吃不消。
两人这般明争暗斗当然是落不到旁人眼里,只听到她说肩膀酸,顿时大惊,伸出手来替她捏了捏肩膀。
“怎么会不是腿酸是肩酸?什么脏东西,飞羽宗怎么会有脏东西?”
白岑听后嘴角抽了抽,甚是爱怜地摸了摸景芍的脑袋。
“无事,我胡说的,我们继续走吧。”
“哈哈哈哈!”
叶弄池已经笑倒在了白岑肩上。
“你这个小友倒是有趣,往后的日子不会无聊了。”
白岑没理他,咬着牙继续往上。
“说起来……”
裴镜月犹豫着,还是问出了口。
“我们的速度不慢,怎么这么久没见到前面的人?”
听到这里,叶弄池的笑声戛然而止,白岑也是脚下一顿。
景芍前后看了看,也发现了问题,迟疑着开口。
“不仅是前面的人,后面的人似乎也不见了……?”
白岑抬头观望四周,果不其然,九千阶上除了他们,再见不到其他人。
景芍猜测着:“会不会是前面的人已经到了山顶?”
裴镜月摇头:“不会,若是有那种速度,大概只有体修,只是那四个体修都与白纤竹在一起,不会走在我们前面,我们前面的只会是旁的符修和器修,你我二人已是其中翘楚,不太可能会有人超过我们去。”
白岑手臂上不自觉立起了一些白毛。
她的脑中不受控制地出现了三个字——
鬼打墙。
她深吸一口气,深觉飞羽宗真是洞天福地。
说脏东西,立马就能遇上脏东西。
作者有话说:
这就是我圈言灵(确信
第19章 、砍十九刀
几人你看我我看你,眼中的狐疑之色越来越重。
大概是要应证他们的猜想没错,周遭十分配合地弥漫了一层层白雾。
这白雾十分厚重,不消片刻,白岑眼前就再见不到原本近在咫尺的景芍和裴镜月。
白岑皱着眉叫了两声。
“小芍药?裴镜月?”
白雾仿佛不止阻隔了视线,就连白岑从嘴中说出的声音也吞没了一般,她甚至要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事已至此,白岑心中一动,试探开口。
“……叶弄池?”
不出所料,依旧没有声音。
如此诡异的情况,白岑反而放下心来。
同先前在白纤竹那儿遭遇的幻境一样,只要叶弄池不在,那她就可以九成确定,眼前一切都是假的。
先前白纤竹的幻境是黑雾,眼下的又是白雾,白岑忍不住腹诽,难不成所谓幻术都要配合雾气不成。
很快,白岑就没功夫吐槽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眼前的雾气逐渐散开,露出的景象却不是蜿蜒山路。
白岑眨眨眼,打量起面前的景象。
目之所及是个破败木屋,窗上勉强用旧纸糊着,桌上也缺了一个角,本应该是床的地方只有一个破烂木板,上面放着一床勉强能称之为被褥的布料。
随着白岑视线的移动,面前的景象也越来越清晰。
女孩儿大概六七岁,正哭着蜷缩着,她面前是个看上去不到三十的女人,虽是简单装扮,却依旧看得出倾城之姿,生得一双含情眼,叫人心生爱怜。
那双眼里噙着泪,又多有不忍,只是她手里的动作却与她的神情十分不符。
她手里拿了个细长枝条,正一下一下抽在小女孩儿的身上。
“叫你去偷!还偷不偷了!”
白岑看明白了,原是这女孩儿行了偷盗之事,这位妇人在教训她。
只是给她看这个做什么?
没等她弄明白,下一瞬小女孩儿抬起了泪眼朦胧的眼。
“娘,我错了,我只是想让你吃口肉,我再也不敢了!”
这一看,白岑不由愕然。
这张脸……跟她小时候一模一样。
事已至此,白岑哪里还有不懂的。
显然这个幻境是要她展现最脆弱的一面,继而考验她的心性。
只是幻境失算了,她并不是原主,自然也不会被原主的幻境所惑。
知道了幻境的目的,白岑放下心来。
不是旁人的阴谋便好。
白岑定了定心,继续看故事走向。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这破败的屋子就迎来了不速之客,白岑猜测,这应该就是白家人。
这倒是解开了白岑的疑惑,先前她就在想,为何原主要一味忍让,甚至被抽血也不反抗,如今一看,倒是有迹可循。
原来她的母亲还在白家人手上。
接下来的故事不必再看。
原主一路被欺负,一直到了她来接管这具身体。
幻境结束时,白岑再度回到了白茫的世界,空中有个威严的声音响起。
“此处是溯洄之境,可改变一切过往,你可有悔?可想回头?”
“没有。”
白岑答得坚定。
这又不是她的人生,她哪里来得回头。
大概是察觉到了白岑意志坚定,白雾涌动片刻就要消散,而就在此时,变故又生。
白雾原本已经逐渐分开,白岑甚至能隐隐看到一些来时的山路,白雾却突然间被看不见的手揉皱了一般,再次捏合在了一切。
白岑一惊,拿捏不清楚这是不是考验的一环。
随后,空中响起了叫人心悸的脚步声。
一步,两步……
那声音在白岑身后站定。
白岑顿时汗毛直立,就在她想转头拼个鱼死网破之际,却有一双大手按在了她的肩膀。
出乎意料的,这手带着温暖,白岑从中不仅没有感受到恶意,甚至有一种久违的宁静。
“你当真没有想改变的过往?”
那声音似喜似悲,白岑明明觉得这声音不甚清晰,似乎连话语都只是一些莫名的符号,但传进脑子里,白岑却莫名听得懂它在说什么。
不懂他的来意,白岑只能坚定了自己的话。
“没有。”
她又重复了一遍,也不知身后那人有没有听清,白岑只听到一声叹息。
“如此便好。”
说罢,白岑只觉得颈间一凉。
“此物赠你,可勘破一切虚妄。”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白岑眼中的世界也逐渐变了一个模样。
白雾在她眼中渐渐变得透明,现实世界以一种模糊的姿态在她眼中显现。景芍与裴镜月皆是一副呆滞的模样立在原地,白岑追着这白雾的尽头向上看去,一面古朴的镜子正立在半空,源源不断散着白雾。
这便是源头了。
眼见白岑已经勘破,那只手逐渐离开白岑的背脊,白岑一惊,连忙转头。
“你是谁?!”
就在她转头的瞬间,眼前的一切都好似一面被打破的镜子,白雾构成的世界在白岑眼中分崩离析,方才还有些模糊的景象瞬间清晰起来。
而身后的人早已经消失了踪影。
“什么是谁?你们怎么突然不动了,是进幻境了?”
白岑回过神,就见叶弄池急急地在自己身边飘着,似乎并没有发觉什么不对。
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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