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韧古的武功本就在二人之上,此刻又神志不清,不管不顾,毫无顾忌。
而迟莫为和邹乞,却只想在不伤到人的情况下将人制住,瞬间就占了下风。不过几个回合,二人就被重重打飞出去。
全福没有武功,一向有自知之明,不敢上前,紧贴墙根站着,急得哎呦哎呦直跳脚。
他不是怕死,他只是不想添乱,更不想愚蠢无谓地送死,不然还怎么伺候陛下。
只是陛下每次来冷宫,十有六七要发疯,可他又不听劝,非要把先皇后的灵位设在这里,可真真是急死个人。
眼看着陆韧古又要向远处走,邹乞捂着胸口咬牙起身,高声喝道:“来人,拦住陛下。”
眨眼间,数十名金狼卫狂奔而至,将陆韧古团团围住。
金狼卫人多,可却畏手畏脚,生怕伤到皇帝陛下。
被几十人团团围住,陆韧古只觉得脑中有如千百面大鼓同时在敲,吵闹不堪。
他晃了晃重得几乎抬不起的头,随即出手。
招招狠辣,直取性命,一名金狼卫瞬间被捏断了锁骨,惨叫出声。
邹乞见状不好,厉声喝道:“后退!”
得了命令,金狼卫不敢再拦,快速闪躲,只求保命。
但陆韧古出手太快,不过片刻功夫,就打翻了七八名金狼卫。
众人倒地,能动的快速爬起,退到远处,伤重爬不起的,被同伴合力抬走。
金狼卫训练有素,配合默契,以极快的速度远离陆韧古的攻击范围。
陆韧古头上的玉簪不知何时掉落,一头乌黑的头发披散。一身黑衣,面色苍白,配上猩红的双目,宛如地狱修罗。
他越过众人,朝着前方,沿着冷宫前的小路漫无目的地走,嘴里喃喃:“报仇!杀!杀……”
邹乞和迟莫为忍着伤痛,带着金狼卫,保持着安全距离,小心翼翼地缀在他身后,准备伺机偷袭将人打晕。
陆韧古一步一步走着,只觉得头颅重如千金,几乎要顶不住。
一个念头在心中不停地躁动。
把脑袋拧下来,拧下来就解脱了。
他抬手,伸向自己的脖子,可突然之间,只觉得周围一片寂静。
他本能地环顾四周,就见前面墙角拐弯处,探出一个小脑袋。
脚下一动,闪身过去,伸手摸在了那颗小脑袋上:“报……”
可还不等他说完,一道声音响起,有如炎炎夏日里一碗冰镇绿豆汤入喉,清冽甘甜。
五脏六腑突如其来的熨帖,让他忘了要说什么。
【抱?陛下哥哥是要我抱他吗?】
这么想着,柳若芊就这么做了,伸出两只小细胳膊将人牢牢抱住。
23
耳中再无喧嚣嘈杂,只剩那糯糯的声音,身体被一双纤细的胳膊用力抱住,那一刹那,陆韧古狂躁焦灼的内心,顷刻间安稳下来。
人尚未清醒,可手却先一步行动,一手兜住那小脑袋,一手搂住她后背,将人重重按进了怀里。
下巴抵在了那毛绒绒的头顶,轻轻蹭了下。
可紧接着,双眼一闭,整个人直挺挺往后栽倒。
柳若芊按照听来的命令将人抱住,可哪成想下一刻就被一双铁臂箍进怀里,再然后,就跟着他往地上摔。
好在,邹乞和迟莫为眼疾手快,在二人倒地之前,飞速上前将人接住,扶着站稳。
摔了这么一下,二人仍没摔散,依旧牢牢抱在一起。
全福颠颠跑了过来:“柳美人,陛下晕了,您先松开陛下。”
要抱,回长宁宫再抱不迟。
这还得将陛下背回去呢,两人抱在一起,这也不好背啊。
柳若芊脑袋埋在陆韧古胸口,被箍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闻言松开双手,两条胳膊伸直,晃了晃,语气无奈:“福公公,是陛下他不松手。”
全福一看,哎呦嘿,还真是。
他和邹乞对望一眼:“邹大人,让人抬龙辇来吧。”
若是就陛下一人,背起来就能走,可如今陛下抱着柳美人,着实不好办。
邹乞对金狼卫吩咐了一句,几名金狼卫飞奔而去。
陆韧古昏迷不醒,头俯下靠在柳若芊的脑袋上,双手抱着怀里的人牢牢不松开。
邹乞和迟莫为伸着胳膊,就那么撑着陆韧古的后背和肩膀,以防他摔倒。
全福围着二人不停转圈圈,时刻注意着皇帝陛下的状态。
可无人敢喊醒陆韧古。每次他发狂过后,都要晕倒。睡上一觉也就好了,可要中途喊醒,保不齐又要疯一次。
柳若芊被扣在那宽厚的怀里,看不见外面是个什么情景,也不明白为什么皇帝陛下抱着她不撒手。
她脑袋拱了拱,又拱了拱,也没能拱出来。
只得伸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陛下,陛下哥哥?”
全福:“柳美人,您别喊了,陛下他晕了。”
“那怎么办,福公公,我快喘不过气了。”柳若芊脸被捂着,闷声闷气的。
她不过是见阳光明媚,就和灵烟四处逛逛,无意中就逛到了此处。
听到这边有动静,她忍不住好奇,就探头看了一眼,哪成想闹成了现在这局面。
可是陛下哥哥好好的,为什么突然会晕?
全福知道自家陛下力气有多大,对娇小的柳美人同情不已,客客气气地哄:“柳美人,您再等等,已经差人去抬龙辇了。”
“那好吧。”柳若芊应道。不等她还能怎么办呢。
好在,金狼卫的腿脚快,很快抬了一架龙辇回来。
可当众人想将皇帝陛下往龙辇上抬的时候,却发现,无从下手。
邹乞和迟莫为扶着陆韧古的胳膊,试图将他胳膊拽开,好歹把怀里的人松开,奈何无果。
怕弄伤了人,又怕把人吵醒再发狂,也不敢太使力。
在场众人都是受陛下全心信任的忠心耿耿之辈,以往陛下晕了,他们背着,抬着,扛着,怎么着都有过,只图把陛下尽快弄回去。
可此刻,陛下怀里紧紧搂着个柳美人,他们一群汉子,该怎么伸手,又该如何抬。
那可是陛下的女人,深知自家陛下的脾性,哪个人敢去挨。
在场的太监就全福一个,别说如今两个人,就单单是身材高大的陛下一人,他也抬不动。
抱在一起的二人像是烫手山芋,棘手得很。
柳若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他们磨磨蹭蹭没动静,着急地问:“福公公,龙辇不是来了吗?”
有些话心里明白,可不好说出口,全福敷衍道:“柳美人,陛下未醒,你们这……,不好上龙辇。”
那倒也是。柳若芊试着往后退一步,可她那点力道,又哪里带得动那高高大大的男人。
“陛下!”“陛下哥哥,你醒醒。”……
柳若芊连喊了几声,全都没用。
无奈之下,她悄悄伸出白嫩小爪子,在陆韧古腰间偷偷捏住一小块肉,慢慢用力,用力,再用力。
这一掐起了作用,跟个木头一样抱着她的人终于有了动静。
陆韧古睁开眼睛,环顾四周情形,声音沙哑:“我这是晕了?”
见人目光清明,彻底清醒,众人全都松了一口气,齐齐点头。
陆韧古看了一眼外围的伤员,脸色沉了沉:“伤了的人赶紧去治,好好休养。”
“多谢陛下。”众人应声。
陆韧古看向邹乞:“再有下次,不必顾忌,直接拿棍子将我敲晕。”
“是。”邹乞拱手应道。
陛下怕伤到人,次次这么吩咐,可他们又怎么会那么做。
陆韧古垂眸,看着怀里那毛茸茸的小脑袋瓜,感受着耳边宁静,不用看脸,就知道她是谁。
他手上松了力道,在他怀里拱个不停的小脑袋终于得见天日。
小姑娘白皙的小脸憋得通红,眼神有些幽怨:“陛下哥哥,您可终于醒了。”
【再不醒,您的柳美人就要闷死了。】
陆韧古没说话,大手在那小脑袋上搓了下,就那么揽着她,坐上了一旁的龙辇,合眼养神:“回去。”
“起驾。”全福喊了一声。孔武有力的金狼卫抬起龙辇,又快又稳地往长宁宫方向走。
灵烟跪在路边,一直到一大群人簇拥着龙辇呼啦啦远去,才敢抬起头来起身。
正犹豫着要不要跟上去,全福倒回来:“灵烟姑娘,柳美人让你先回去。”
灵烟应好,往醉花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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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辇直接将人抬到长宁宫正殿门口才放下,陆韧古半揽半抱地将柳若芊带下龙辇,牵着她的手直接进门。
边走边吩咐:“朕要歇一会儿,莫要让人来扰。”
“是。”全福应道,挥手将殿内侍奉的宫女太监全都打发走,自己也退出殿外,将门关好好。
邹乞和迟莫为站在门口,低声交谈。
迟莫为:“我不在宫中这段时日,陛下去了几次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