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昨夜就扰过曲肃了,所以曲肃不想问他,生怕师弟真的有什么心事会赖上自己。
常无忧想得更简单,傻子的心事,她才不想管呢。
但这些事情就堵在侯朴心里,不做点什么、说点什么,他是安定不下来的。
于是,下午四个人外出时,他寻了个机会,单独和曲肃走在后面。
侯朴脚步磨蹭,拖延着曲肃的步子,不一会儿果然和前面的常无忧拉开了一些距离。侯朴确定教主听不见他们说话,于是大着胆子开了口。
“师兄啊,”他强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来:“你觉得教主是你的什么人啊?”
这话奇怪,曲肃平平静静回了他:“是教主。”
侯朴看着师兄,完全无法理解这样的师兄怎么会有喜欢这样的情绪。
他费劲巴拉地解释,想问个清楚,又尽量委婉:“是这样的师兄,因为你和教主相识多年,所以我突发奇想,有些好奇,除了教主之外,无忧还是你的什么人啊?”
曲肃端端正正扭了头,定定地看着侯朴,推心置腹告诉他:“师弟,你若是真的闲了,去修炼好不好?”
侯朴看着师兄的眼神,知道自己又被认为是傻子了。
他有点难受,垂着头往前走。
侯朴的可怜样子,倒是让曲肃不忍心了。他们两个并肩而行,忽然间,曲肃便开了口:“除了教主……”
他语速很慢:“其实之前曾有段时间,我得照顾她、伺候她。这样说来,倒是有些像主仆了。”
这不是侯朴想听到的答案,但有个答案就不错了。
师兄自己都不明白,侯朴也不再多说,只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
到了晚上,侯朴又抓了个机会,去问了常无忧一样的问题。
常无忧一听了这个问题,脸上立刻有了笑意,她鬼鬼祟祟示意侯朴把门关上,然后神神秘秘让他走近一些。
“你看出来了是吗?”她小声问侯朴:“虽然我对你们一样好,但其实我对你师兄多少还是有点不一样的情感在的。”
侯朴震惊地看着教主,心激烈得怦怦跳,他结结巴巴问:“啊?这是怎么个不一样法啊?”
他有些后悔没有叫师姐一起来听一听,这是多么大的事情啊。他也没想到,教主竟然比师兄看得清楚。
这一瞬间,侯朴有些谴责起师兄来,觉得师兄让教主饱受相思之苦了。
常无忧兴致勃勃继续说话:“我俩刚遇见时,不是年纪都小吗,他又瘦,可怜巴巴的。”
“这些年来,我看着他长高了,变好看了,也有了些能耐。”
常无忧长吁短叹:“养孩子大概就是这么个感觉了,说实话,我对你师兄多少是有些母爱在的。”
侯朴的表情全都僵在了脸上,刚刚的震惊和现在的不解混成一团,将他的脸挤压成奇怪的形状。
他不知道教主这样的大活人,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
常无忧兴奋地看着他,期望自己从他嘴里得到一些夸奖自己慈祥的话来。但侯朴现在心死如灰,干巴巴地只说了一句:“是吗。”
他觉得自己有些冷淡了,于是又补了一声:“呵呵。”
常无忧:?
她有些不明白,很明显意识到三徒弟不满了,她略一思考便明白了这个不满的由来,于是她解释:“主要是当时你师兄跟我时还小。我初见你时,你已经是个大孩子了,要说我对你有母爱,那多少有点委屈你我了……”
侯朴慌忙摆手:“我不需要!”
他急急忙忙从教主房间退了出去,发自内心觉得仙修千错万错,但有句话可能没错:他们魔教的人也许真的有什么大病!
侯朴出了门,就想去外面散散心。他一下楼便看见了师兄。
师兄仍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侯朴觉得他肯定不知道自己已经沐浴“母爱”多年。
侯朴觉得自己看透了很多东西,路过师兄时,他甚至有些可怜师兄了,于是情不自禁叹了口气。
曲肃:?
曲肃的手紧了紧。
他知道这个三师弟脑子多少有些问题,但犯病已经好几天了,归根到底还是欠打了。
曲肃已经很久没打过侯朴了,自从侯朴名下有了不少徒弟后,曲肃便没怎打过他,起码没在别人面前打过,要给他留点当师父的体面。
这次曲肃也很谨慎,特意去问了何染霜最近有没有觉得师弟有些想挨打的意思。
何染霜知道其中隐秘,觉得师弟确实有些无辜,于是委婉劝说:“师兄,师弟本就是这个样子,也不可有太高期待。”
这是实话,曲肃想了想,觉得也是。
但何染霜也觉得侯朴这样子不行,万一说漏了就不好了,该治一治,于是她又说:“但要是他过分了,还是需要师兄教导的。”
曲肃知道了,端庄地点了个头。
他们又在这城里待了几日,便要回山了。
这几日里,侯朴仍然是那副令人厌烦的睿智样子。智障的眼神中充满了洒脱,微微昂着略粗壮的脖颈,穿着他刺铜钱绣的宝蓝色衣服,迎着风站立,袍子被风吹起,裹出他壮硕的身体,还不时忧愁地叹口气。
……很辣眼睛。
吃饭时,曲肃再次听到了师弟矫揉造作的一声叹息。曲肃没有抬头,但手中的筷子已经断成了几截。
常无忧也看不下去了,但他们是出来旅游的。
旅游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她觉得在旅途中还是尽量不要打孩子,尽量留下一些快乐的回忆。
终于撑到了回山的那天,他们买了些东西,便说说笑笑回了山中。
刚一到山中,说笑声立刻止住,常无忧、曲肃和何染霜的视线幽幽停在了侯朴身上。
但侯朴浑然不觉气氛有变,仍然尽职尽责扮演一个发现了秘密的忧郁青年。
等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曲肃的手已经抓在了侯朴的腰带上,提小猪仔一般把他提溜了起来,径直往深林中走。
侯朴惊恐地尖叫,想向教主求救。
但他一抬头,便看到了教主如释重负的快活样子,那一刻侯朴便知道教主指望不上了。
他当机立断,拼命转头向何染霜求救:“师姐!师姐啊!”
他喊得鬼哭狼嚎一般,终于在何染霜脸上看到了一些为难的表情来,侯朴欣喜若狂,看到师姐犹豫片刻后终于开了口。
“师兄,”何染霜叫住曲肃:“别把师弟打得哭太响。”
曲肃点了点头,侯朴便放了些心,总归有人愿意替自己求情了。
但降落在地上时,他便被曲肃堵住了嘴,那一刻他才反应过来,刚刚师姐说的是别打得他哭太响,而不是别打得太疼……
深林里惊起了无数鸟兽。
片刻后,曲肃神清气爽,率先回了山上。
侯朴一个人屈辱地坐在林子里,一点都不想动弹。
但他不能总躲着,于是等收拾了一些心情后,终于愿意走出去了。
他不想回去面对丑恶的教主和师兄,也不想看到毫不怜惜自己的师姐,于是并不御剑,只慢腾腾地往前走。
走着走着,他便到了那些仙修亭子的附近。
侯朴已经和他们都认识了,只要不涉及立场冲突,只说一说天气和后山的食物的话,彼此勉强能称得上是朋友。
侯朴知道这些仙修一直过得不怎么舒服,算是被门派抛弃了,才来做这等危险又不讨好的事情。
但现在侯朴也不开心,他需要看了一看生活得更不好的人,来让自己开心一点。
他拖着还有些疼的身子走出去,坐在石头上和几个小仙修东拉西扯。
说了一会儿话之后,他忽然发现贤卢一直没出来。
贤卢之前很不喜欢魔修,但似乎慢慢认了命了,虽然还是满脸誓死不屈,但总是在旁边默默坐着,偷听其他人说话。
但今日贤卢没出来。
侯朴问:“贤卢呢?”
他这一问,那几个小仙修立刻七嘴八舌告诉了他:“病了。”
病了,有外界的原因,但大多是心境的问题。
但贤卢病成了这样,虽然没生命之危,但拖沓着根本不见好,而他的门派只是问了一声,看他还能活,便没有管了。
这让贤卢更加难受。
侯朴听了之后,心里忽然高兴了起来。他将自己和贤卢比了比,自己虽然被师兄打了,但是若是自己出了什么问题,教主和师兄师姐定是会拼了命救自己的。
这样一想,他心里便好受了很多,又觉得今日挨揍确实有自己的一部分原因。
他将自己开解好,心情顿时好了很多。心情好了,便要走了,但临走前,他有些感谢可怜的贤卢。
于是,他走到了贤卢的亭子外,隔着窗户,将一颗丹药送到了贤卢床前。
贤卢有了察觉,强撑着身体想站起来。
但侯朴摆了摆手:“好好养着吧。”
他心情好,愿意说些人话:“这么些日子不见你,其实还是想你的。”
“什么事情都别往心里去,人活着,才能有以后呢。”
侯朴说了这些,便溜溜达达走了,那丹药是小蚯蚓学炼丹时给他的,他已经元婴了,丹药用处也不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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