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雀精神抖擞地准备吃瓜:
好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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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磷跟云雀掰扯道:
“这是个脸盲的故事。这小陈师傅,跟我堂兄,以前是一对鸳鸯,感情非常不错,男疯女狠,无比般配,还砸了沁园春的场子。”
云雀点了点头,示意薄磷快进,这段她听百灵说过了。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薄磷摊手,“我堂兄叶灼华,有一位兄长,叫叶残华。”
云雀想起了回忆世界里那出场不到半盏茶功夫的仁兄,点了点头,对上号了。
薄磷言简意赅道:“他骗污了小陈师傅。”
云雀:“……”
云雀睁大了眼睛,内心十分震撼:“啊?”
什么?
什么??
——原来这个故事里的恶人,是那位英年早逝的叶残华??
“简单来讲是这样。”薄磷解释道,“因为叶残华和叶灼华,长相十分相似;而有一日,叶残华邀小陈师傅去看叶家的传家图纸,‘秦王陵’。”
云雀听得眼皮直跳,她好像猜到接下来的故事了。
“小陈师傅和叶残华相谈甚欢,坐在一起吃了顿饭。”薄磷耸了耸肩膀,“——嗯,后面的故事,你自己猜。”
云雀睁大了眼睛:“……她醉了?”
草,离离原上草,陈默恂真是酒醉之后,把叶残华认成了叶灼华?
云雀反应过来了,既然生米煮成熟饭,叶家和陈家也是门当户对,要细说起来可是小陈高攀了他叶家长子;于是两家顺利联姻,叶残华成功从弟弟手里抢来了陈默恂。
但这先上车后补票的事儿,毕竟不怎么好听;是以这桩婚事,云雀听都没听过。
云雀恍惚道:“小陈的性子,会杀了叶残华的。”
薄磷答道:“秦王陵的图纸不是送给她了嘛。”
——成功封上了小陈姑娘的嘴。
云雀沉默。
这居然是口烂瓜,云雀顿时失去了兴趣,也提不起劲来八卦了。
第194章 、说第一百八十六:狗血
难道一张秦王陵的图纸, 就能封上小陈姑娘的嘴么?
“非也。”
薄磷反手握住了佩刀蓝桥春雪。他手上缠着黑色的绷带,缝隙间露出的指骨格外分明, 云雀一时间竟没能挪开自己的目光。
薄磷的手往回一收:“小陈师傅的态度并不重要。”
云雀迷惑且不解:?
苦主的态度都不重要, 那谁的态度更重要?
“陈家。”薄磷淡声解释道,“陈默恂的家族,地机五陈.陈家的态度, 最重要。”
云雀也不是什么傻白甜,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云雀怎么也听明白了:
叶残华这般作为, 或许是出自自己的歹心;
但若是没有世家的支持和默许,他怎么敢呢?
——他真不怕叶灼华和陈默恂联手杀了他么?
是以,这件破事从一开始, 就是叶家的授意,陈家的默许!
陈默恂作为最大的受害者, 反而是最被边缘化的那个。
这个时代的女人, 脊梁骨上压着太多东西了。家族、孝悌、礼教、尊卑、名节……一个个天大的帽子扣下来,陈默恂想站着也得跪着,况且当时的小陈师傅,怎么胆敢反抗这些?
偃师三大宗门是非常恐怖的存在。
当年云雀反抗时家, 在陆鸣萧的支持下,都尚且脱了一层皮;彼时的陈默恂无依无靠, 又能倚仗谁呢?
叶灼华么?他自己尚且是外室所生, 在叶家的地位不尴不尬, 还得恭恭敬敬地叫叶残华一声大哥!
云雀的喉口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恶心:
“……所以小陈就这么嫁了,内里原因, 也没有告诉叶灼华。”
在外人看来, 陈默恂就是贪图秦王陵的图纸, 甩掉叶灼华,攀上叶残华了一样……
叶灼华自己不知道么?
“要是叶灼华立刻知道了,”薄磷叹了口气,“以我堂兄的性子,他定是当场要杀了叶残华。”
云雀忍不住道:“这样不好么?”
他活该!
“好什么好?”薄磷屈指一弹她脑瓜,“魁族人均武德充沛,叶灼华一个外室子居然杀了嫡长子,你猜猜下场会有多惨?”
云雀这才反应过来,回忆世界里发生的事,自从梅月绫的命运被改变后,接下来发生的那些事情,真实世界里是没有发生过的。
回忆世界里,叶灼华之所以能一刀杀了叶残华,也是因为云雀来砸场子,在那种情况下,叶灼华造反刚好合适;
而在真实世界里,魁族安然无恙,叶家等级森严,叶灼华要是真杀了叶残华,那下场肯定比死更加凄惨。
——所以陈默恂没有告诉叶灼华。
两人都没什么错,但两人就这么完了。
这桩往事烂到了芯子里,把云雀给听郁闷了。
薄磷一耸肩膀:是你自己要听的,不能怪我嘴碎。
“那,”云雀想起来第二个问题,“小杜大夫又是怎么回事?”
她怎么就变成了“大着肚子寻上门的姑娘”?
薄磷瞪眼:“……”
云雀吓了一跳:“唔噫?”
怎么了?
“——”薄磷闭眼揉了揉太阳穴,“这桩婚事过后,我堂兄纠缠了一阵,最后死了心,觉着小陈师傅就是移情别恋了。我堂兄心灰意冷,离开了喀则山,在江湖上遇见了一位悬壶济世的游医,便是杜怜草大夫。”
云雀奇道:“那他们……”
“我不知道我堂兄如何想的,总之两人应该是有过一段。”薄磷一个头两个大,他真是不想讲这些,“随后叶家内乱,叶灼华被紧急召回,我堂兄便与小杜大夫分别了。”
云雀眼皮一跳:
内乱?
“具体内情我也不清楚。”薄磷说道,“总而言之,叶灼华一回去,叶家便是四分五裂的惨状。叶残华身死,陈默恂疯癫,而手下人各个造反,因此爆发了魁家内乱。”
云雀明白了。
薄磷是不记得回忆世界里发生的事的,但是云雀还记得。在回忆世界里,魁族和天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叶家为了豢养气魔给叶残华续命,因此戕害了不少无辜性命。
是这桩丑闻被族人撞破,才导致手下人纷纷造反吧?
叶残华离奇身死,便是断了气魔血,怪病再度发作的缘故。至于小陈姑娘疯癫……这个云雀倒是猜不出来,但是也不难理解,小陈姑娘的苦难命途,换谁谁都得疯。
是以,倒了大霉的叶灼华,捏着鼻子收拾残局,一点点地把叶家扶回了正轨。
云雀睁圆了眼睛:
然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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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八年前,远在喀则山的,魁族叛乱一战。
战鼓声、铁甲声、兵戈声相撞出生腥的人血和残碎的肢体,熊熊的烈火滚裹着漆黑的浓烟。
战争顺着颓圮的旗杆舔上低垂着的残破军旌,一口将凄清杳茫的穹隆吞进无穷无尽的厉红色里。
滴……答。
——雨滴坠进了叶灼华的眼睛里。
叶灼华站在天地的正中央,长刀刀尖抵着地面哭出猩红色的眼泪,泫然欲泣的天光流淌在他破碎的臂铠上。
他身边是尸骸、是尸骸、——是旷远无边的尸骸,天地在僵冷的马蹄、死寂的尸首、燃烧的沙场里悲哀地沉默。
他恍惚间听到了寂寞的风声里夹杂着的轻唤,将军缓缓地抬起头去,天光在他的眼睛里嘶声哭泣:
“………阿恂。”
女孩从遥远的回忆里、从故乡的春天里、从他尘封的心底里走来。年少的陈默恂把齐楚的鬓角撩到嫩白的耳后,年轻的女孩露出了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低垂的、弯弯的、羞怯的眉眼,像是笔墨未干、敷色鲜妍的画。
……
(此段出自《章节说第一百六十四:沁园春.相戕(十六)》,章节号1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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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灼华和陈默恂之间,盘亘着太多的苦难、误会、怨恨。但那颗将熄未熄的火种,迈过了光阴、生死、是非、爱恨,重新在断壁残垣中燃烧起来——
“……我堂兄根本放不下她。”薄磷叹了口气,“但此时的陈默恂,根本认不出她是谁。小陈师傅偶尔把我堂兄认成叶残华,也偶尔能认出堂兄是叶灼华来。”
叶灼华死死地捏着这段支离破碎的缘分,任被它割得鲜血淋漓,也始终不肯放手。
然而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午后,一位少女从皑皑白雪中跋涉而来,精致秀丽的面孔被冻得通红。
她是杜怜草。
小杜大夫后悔当初在江南,为了当地的病人,没有与叶灼华共赴喀则山;而现在她特地爬上了雪域高原,决心再续这段缘分。
“……”云雀大受震撼,一时间叹为观止,“???”
这是什么狗血泼天俗气土味的故事???
薄磷表情淡凉地一耸肩膀:
——说了没什么意思,是你自己要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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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雀,我们不说这个了。”薄磷艰难地把话题拐回去,“你现在人在哪儿?”
“高丽国的帝都,平安城。”云雀回答道,“完成了燕山君的心愿,他自有办法送我和盛小将军回云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