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薄磷因海月的委托,云雀一行人进入大凉州,遭遇红云仙人,恶战通天路悍将,又遇大蛊罐金钩人……云雀一行人就像是海月抛向江湖的棋子,激起了千重万重的浪花。
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而海月手下的鹤阿爹,与云雀一行人朝夕相处的鹤阿爹,被云雀真心相待过的鹤阿爹……
在这其中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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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临城突然道:“来者可是海月丞相?”
海月弯如新月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线,是惊心动魄的蓝:“你认得我?”
云雀:“……”
——敢情好盛小将军在这儿杵了半天,这才认清楚对面到底是哪个?
当年先帝周火初登大宝,根基未稳,任用的第一任丞相,便是书童海月。海月见证了摇摇欲坠的云秦帝国在血火中崛起,也经历了大变革、大动荡、大腾飞的时代,他登过成山的白骨,他涉过成河的鲜血,是不愧于“经天纬地”四个字的。
如今海月站在盛临城不远处,眉目宛然,笑容清和,岁月似乎不在这个男人身上镌下痕迹。海月像是旧时代的死魂灵,身上压着太多的谜题,也把自己活成了一个秘密。
“李先生的书阁里,”盛临城还真老老实实地回答了海月,“放着你的画像。”
海月面色微讶,这倒是他没想到的:他可是周朝辞的头号仇人,当年唐水烛进宫为嫔,那可是海月的意思!
盛小将军活动了一下肩颈:“李先生说……”
海月留心一听,也好奇这个老仇人,会在后辈面前,给自己怎样的评价。
盛临城长臂大振,枪尖向前一指,眸光漠然寒冷:
“——‘此贼当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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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
话音未落,盛临城陡地踏碎了脚下砖石——整个人如离弦利箭一般飙射出去!
海月:“……”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回事,一个两个都没有半点尊老之心?
这实属海月冤枉当代云秦的年轻人了。好死不死,他面前的这两个年轻人,一个敢一拳揍碎天眼,一个是敢一枪捅穿亲爹,都是混不吝的狠人:
——管你是海月江月河月,我通通都杀给你看!!!
砰!!!
盛临城的枪尖眩出一笔耀眼欲盲的锋寒,兀地撞上了海月的音障壁:一股巨大的冲击波以两人交锋之处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惊飚猛掠开去,郁郁苍苍的山林应声倒伏一片!
海月一扬眉毛:“天/行/枪?”
铁无情的后人?
“可惜,”海月眉眼低垂,信手拨弦,“在世的天/行/枪,如果是‘惊龙狂骨’盛昭缇,或许还有赢面……”
等等,这个灵子威压?
云雀凝神感知,瞳孔一缩,脸色倏地变得惨白:
“盛小将军,回来!!!”
海月的琴弦居然能够撕裂空间障壁,那么他的弦音斩开你的淬体法身不足为奇:他一道琴音下去,足以把你拦腰斩断!!!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他爹的,有完没完?别打了!!!”
一声熟悉的喝骂,伴着一道凛冽的惊电,纵直劈开了天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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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这世上有谁能一招劈开海月和盛临城,那还是大有人选的:
比如薄磷,比如闻征,比如盛昭缇,比如——
鹤阿爹。
比起华胥秘境那个仙气飘飘的鹤道长,鹤阿爹此时恢复了鸟身,又是只白白胖胖的大飞鹤,不耐烦地用脚爪踹着海月的宝贝琴:
“爸的,海大月,就你能打!我看你就是在辰海明月宅出心理变态来了,跟谁都要打上一架!”
海月:“……”
海月争辩道:“那是对面先动的手!”
鹤阿爹大怒:“哪个傻/逼敢跟你动手——”
鹤阿爹一扭鸟脖,大吃一惊:“呀 !!!”
海月:“……”
丢人现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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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雀盯着鹤阿爹猛瞧:“……老爹。”
鹤阿爹被云雀看得不好意思,用翅膀挡住了脸:“……”
“说吧,”云雀沉声道,“老爹,以你的本事,当时怎么可能会被人掉包?”
当时在西北漕道渡头,以鹤阿爹能和泰父对打的实力,怎么可能会中“百声讙”催眠力场?
为什么你要离开我们?
我们……我们不是一家人么?
“都是……”鹤阿爹用翅膀挠了挠脑袋,“都是海大月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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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鹤阿爹跟着云雀他们一起行动,正是海月的意思:
原因说来也很好笑……因为海月当时并拿不准云雀一行人的实力,生怕这颗砸进江湖的棋子 ,刚上路就被干掉了。所以鹤阿爹是来保驾护航的,起个保镖的作用。
云雀:“……”
原来鹤阿爹是新手保护机制?
云雀眨了眨眼睛,猝地想通了,当时在小陆大夫的四季雪,云雀一行人可是遭遇了未有之大敌:
晨钟暮鼓老人!
当时的薄磷可是做好了战死的准备,让白潇辞先带着云雀走!
可是与晨钟暮鼓老人的一战,最后是被鹤阿爹轻描淡写地解决的。
云雀:“……”
她早该想到的。薄磷肯定早就知道了,鹤阿爹的离去是必然的,他从一开始就不和云雀一路。
云雀心里有些惆怅,她漂泊半生,照顾她的男性长辈不多,鹤阿爹算是一个。结果到头来,这段关系还是充满着计算和阴谋,那点夹在其中的真情实感,显得格外讽刺了。
但是——
云雀抬起眼睛,她的思路转得极快。云雀虽然没有小陆大夫聪慧,但是最基本的关窍她还是察觉得出:
“也就是说,金钩人在楼船一事,是海月先生你安排的?”
让金钩人伪装成鹤阿爹的模样,趁机混入楼船,也是海月先生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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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月先生叹了口气:“云雀,你若是脑袋有薄磷半分灵光,也不会走上这等险路。”
云雀:“……”
云雀本来就不聪明,此时又有身孕(正所谓一孕傻三年),如今被海月说笨,自是要愤怒地朝他吐泡泡:“噗噗噗噗噗!!!”
海月还是第一次见她这般,问鹤阿爹道:“这是何意?”
“一二三四五,”鹤阿爹还数了数,煞有介事地瞎几把翻译,“你是大傻/逼。”
海月:“……”
海月微笑,青筋暴突:“……”
海月用尽毕生涵养,才忍住了没抡起怀中这张绝世名琴“九霄环佩”,把这只傻鸟拍到苏罗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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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归正题。
云雀反应过来了,这决计不是海月的意思。这跟道德没有关系,纯粹是因为这件事的逻辑,和海月的目的相悖了:
海月是要半枯翁。
而金钩人的目的,明显是杀了所有人,这就阻止了海月目的的达成。
那么海月在其中,扮演着的,肯定不是幕后黑手的角色。但要说他毫不知情,那肯定是扯淡,鹤阿爹只要有一日在云雀的队伍里,那么海月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海月应该是——
“这事确实经过了我的默许。”
海月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在渡头上,把鹤撤走,确实是我的意思。”
云雀皱眉:“为什么?”
“因为‘天’要对你们动手。”海月悠悠道,“——我不敢开罪他们。”
作者有话说:
江湖篇是对前面悬念的收束和整理,把我卡得十分痛苦……呜呜很感谢有小可爱继续追文……
第172章 、说第一百六十四:沁园春.问天(十五)
——“天”?
云雀眼皮一跳:
怎么又是“天”?
云雀与薄磷这一路行来, 似乎每次的恶战,都与这个神秘的“天”有关。它像是一道蟠天际地的阴影, 每一场腥风血雨的背后, 都有它森然凝视的目光。
云雀眉心陷来一道褶:“‘天’到底是何物?”
海月微笑道:“法则。”
“——别做谜语人,”云雀心情不好,格外直戳了当, “它是一个组织?还是一个……神?”
神。
云雀说出这个字眼之时,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一阵寒意, 她似乎是猜中了某种天机, 命运冰凉的手掌抚住了她的头顶:
天看上去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绝顶高手供它差使, 芸芸众生任它摆弄……
——这不就是神明吗?
“别想得那么复杂,‘法则’就是‘法则’。”
海月的笑意纹丝不动:
“云雀, 很多事情, 都没有那么复杂。”
谈话陷入僵局,天地静默无声。远处传来一阵喧嚣巨响,那是庖解堂的方向;覆盖住沁园春的浓重乌云又向四面八方散去,明净澄澈的天光重新浇灌而下。
海月“啊”了一声:“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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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雀啧了一声。
现在的场面可不好看。
云雀本能地感知到有一个局, 在她本人并不知晓的情况下,已经完成了——乌云散去就是一个信号, 无论是海月还是梅月绫, 他们要拖住云雀的意图已经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