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狠毒的手段啊。
与此同时,张广民收到了警局的来电。
“张队长,接到群众举报,称在润发茶馆见到了刘强五,局里已经派人前往润发茶馆。”
第39章 赌徒
十几分钟后, 城镇派出所警察到达目标地点,封锁现场。
乐伽拨打董书文电话,询问其现在所在地点。
“我现在跟警察同志一起坐在警车上, 我们正朝着老家去呢, 目前正在建通街。”董书文强撑着自己的哑声回复乐伽。
“车牌号。”乐伽问。
董书文抬头看看旁边的张广民, 待人点头过后她把手机递到了张广民嘴边。
张广民说出车牌号。
电话还未挂断,乐伽拽着董红梅出现在车中。
略拥挤。
车上最多只能乘坐五个人,乐伽带着董红梅一进入,她自个儿直接挤在了前后座的交界处, 董红梅则是以魂体的状态穿透着车座。
好挤。
乐伽压压唇角,也化为了魂体状态。
“妈!妈!”董书文对着董红梅的魂体痛哭流涕。
她也不想失态, 可是当她亲眼看到分离三个多月,连魂体都没个人样的妈妈,她怎么能忍得住眼泪呢?
董红梅再见董书文, 能面对面的看见彼此, 它那空荡荡的胸口处也觉得泛酸。
它一只鬼, 一只没了心的鬼, 也懂得心疼的何种滋味。
它伸出布满碎红痕的手去触摸董书文,明知会穿透董书文的肌肤, 明知它感受不到任何来自于她的温度。
它还是将手掌浮于上方,控制好距离假装是在触摸她心爱的女儿。
董红梅张嘴,发出“啊……啊……”的细碎声。
它在说:书文别哭了, 你现在不是见到妈妈了吗?
书文,杀害妈妈的凶手可以被法律惩治了,妈妈可以瞑目了。
书文, 妈妈对不起你, 没有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庭, 却还让你在22岁的年纪失去了妈妈。
书文,我的书文啊。
不需要说出声,不需要念叨有多遗憾,董书文读懂了它的意思。
她张张嘴,想说什么。
最后是摇摇头又点点头。
妈妈不要如此难过,妈妈我会配合警方为你抓到凶手的。
母子交流,全靠眼神。
旁边的张广民看这一幕感触颇深,他抬目看看化为魂体状态的乐伽,对她微微点头。
是敬佩她的意思。
是乐伽给了这对母女早相遇的机会。
不必在那粪坑、在那埋尸之地为这最后的重逢画上句点。
乐伽完全可以等警方到的。
她没有。
“乐大师。”斟酌后,张广民用比先前尊敬许多的语气开口,“我们刚刚接到群众举报,称在润发茶馆发现了刘强五。”
是乐伽的观众举报的,他们才不必如此大费周折的去搜寻犯罪嫌疑人,而是可以直奔目标。
“润发茶馆表面上是一家喝茶卖茶的地儿,实际上是一家隐藏式麻将馆,更通俗来说是一家小型赌场,本地好赌的人常去润发茶馆赌博。”张广民第一次在办案时同非警务人员提及到案件信息。
“之前警方处理过很多次,封过、查处过、也处理过涉案人员,但这润发茶馆纯属流氓式行为,要么就是在关了之后又立刻在附近重新开一家,要不就是查处到最后却找不到一点儿有力的证据。”
“这么多年来,润发茶馆直接在周围开过四五家了,背后登记的老板也换了好几个,这种操作行为简直比无赖还无赖。”
乐伽闻声“嗯”一声回应。
董书文哽咽接话控诉:“自我有记忆起,那个人就常去打麻将赌牌,还经常喝的酩酊大醉。”
“我妈一个人辛辛苦苦拉扯这个家,挣钱盖房给我攒学费,他不但不帮忙还会偷我妈的钱去赌,找不到钱就打我妈。”
“好在我妈是个清醒的人,她用尽了所有的办法去离婚,也保住了房子。”
“后来那个人也不是就这样彻底离开了我和我妈,他也经常找上门骂骂咧咧,我妈花钱雇了几个壮汉帮忙守了好几次,打了他好几次他才再也不敢上门了。”
“再后来,就是他无数次发誓自己不赌了,中秋节前他还对我的号码发短信说他已经改邪归正了,说他很久没赌了,问我中秋回不回去,想和我吃顿饭。”
旁边有常打击赌博的警官感慨一句:“赌徒啊。”
赌徒永远都不可信。
身为警察,他们见过的赌徒要比普通人多了数百倍。
他们模样长的不同,可内心的恶是完全相同的。
被剁手剁脚还继续赌的,卖儿卖女卖老婆卖老娘继续赌的,还有卖肾卖肝赌博的。
要多脏人,有多脏人。
他们本就是笼中囚犯了,被困在无脑欲望的牢笼里,任由“下一把一定翻身”、“我赌术这么厉害只是运气不好”等等等等困着他们。
赌博怎么可能能赢呢?
他们不允许你赢啊。
“我从来没有回复过那个人的信息,他的一切联系方式我都拉黑了,不然他也不会以短信的方式联系我。”
“我妈妈那么辛苦的逃脱那一切,哪怕我心里仍旧会念叨一句爸爸,我也不能辜负我妈妈这么多年的付出去回复他。”
“我后悔,后悔啊。”董书文擦擦泪,她一直在念着、说着、喃着。
她太难过了,太痛苦了,仿佛嘴上多说点儿什么可以让她缓解这份痛苦。
“只是我后悔,以前过年过节都是我跟我妈妈一起回老家的,只有这一次,只有这一次啊……我因为第一次在外参加工作回家,答应了同学的第一次工作后的聚会,我没有跟我妈妈一起回去。却……却……”
“如果我跟我妈一起回去了,或许我还能救她啊!”
她好痛苦,好难过。
然而,旁边的警察在听到她这句话,再看看董红梅空瘪的魂体后,眼神忽然间变得微妙起来。
赌徒啊,赌徒。
天下赌徒丧尽良心。
黄赌毒永远是国家重力打击的范围,是因为大家都知道,一旦扯上了这玩意儿,卖儿卖女卖老婆、卖爹卖娘卖家产。
无人多提半句,他们将空间和时间留给了这对相处倒计时的母女。
董红梅和董书文还在比划交流,说着它当初多后悔,后悔不应该听家里人的话觉得自己年纪大了,就得、就必须、就一定要去找个人嫁了。
不嫁人也挺好,总比嫁错人蹉跎一生没有好死来的强。
正比划着呢,一滩红墨水忽然浮现在它的面前,打断了它想要诉衷肠的动作。
董红梅抬头看向乐伽。
“写下案发经过,协助警方办案。”乐伽点点红墨水,示意其直接用手指蘸取红墨水在空中书写文字。
她没有多余的力气和精力反复于这座小城和燕京的公寓跑来跑去,警方查案亦是寸秒寸金,她可以、也会多给董书文和董红梅相处的时间。
但是需要在案件真相大白的情况下。
董红梅理解乐伽的意思,它对乐伽点点头,手指点上了那红墨水,开始在空中书写。
董红梅回忆当初,写到它回老家去找董书文的档案文件,也想按照往年的习惯简单的扫扫老宅的地,不至于让老宅太空。
但是它才刚进屋子没多久,一根绳子直接从它的身后勾到了脖子上。
提及到窒息那一刻,董红梅的亡魂本能表现出生前最后一秒死亡时的状态。
它的脸憋的涨红,身体都在颤抖,连尿液都控制不住的流了出来。
很快,它又恢复魂体的原本状态,继续书写。
董红梅写道,它在死了的那一刻,立刻有人出来抬起它的尸体进了内屋,整个内屋都被塑料纸包裹,中间还摆了一张大桌子,周围还有些仪器等。
它眼睁睁看着别人拿着刀剖开它的胸膛,取出了它的内脏放入一个盒子,还说着什么“搞快点,耽误了时间就没用了”之类的话。
内脏没了后,它的尸体被剁成一块一块儿的,丢进了那个仪器。
仪器启动,它的尸体化成肉渣的那一刻,它才明白那玩意儿是大型碎肉机。
一只大铁桶接在机器前,它的肉渣掉落下来,然后被人拎着去了茅房,把尸体的肉渣倒在了茅坑中间挖开的坑里。
一桶又一桶,全被倒进了茅房里,然后被搅拌,和粪渣搅和在一起,最后再盖上一层土。
就算这些尸渣会有尸臭,人们也会想谁家的茅房该清了,而不是是不是哪儿死了个人。
大塑料纸直接包着所有的仪器和长桌,由多人抬出送到一辆货车上,现场没有留下任何血液。
董红梅想去看看那是什么车,想去跟着看看自己的器官究竟会去到哪里。
却忽然间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拉力,它直接被拉回了茅房,然后看着一位专业大师在那里念叨做法,最后将它的亡魂钉死在角落。
它寸步难移,看着这些人销毁茅房的脚印痕迹,看着别人离开,看着董书文痛苦的带着警察进入再离开。
这惨烈的过程被做的太专业了,专业到令人发指的地步,绕是做了多年刑警见了诸多生死的张广民都不由的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