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辰说得对,辞了算了,以后在自家公司干,省得老被人挤兑为难。”原本史大伯几个长辈都觉得组建医疗部虽好处不少,可也会给公司增加很大的负担,一直有些犹豫不决。经历了今天的事后,他们看清了残酷的现实,心里没了侥幸,自然也下定了决心。
“行,他再找茬我跟大嫂就辞职。”史妈没有当即答应。她成日过着医院和家里两点一线的简单生活,男人们在家里也不大爱聊外面的情况,因此相比于对时事比较敏感的莫末,史妈几个至今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在她们看来,不管如今社会对狩猎团多推崇,总归不够稳定,她跟大嫂好不容易进了医院,工资待遇也不错,要是仅仅因为受了委屈就辞职,家里可就少了一大笔稳定的收入。如今经济不景气,生活艰难,若不是实在干不下去了,她们可不会轻易辞职。
大伯娘也跟着点头,她跟史妈想法一样,总觉得狩猎是靠运气吃饭,运气好了大赚一笔,运气差了空手而归,跟赌博似的,实在不稳定。而家里上有老下有小,人口又多,负担可不轻,她跟弟媳那份儿工作不能轻易丢了。
史逸辰很了解自己的亲妈和亲手把自己带大的大伯娘,没有多解释,也没有多劝,只叮嘱她们把自身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在家里都能听到尖锐的警车声断断续续忽远忽近地来来往往,再结合一直直播救援情况的新闻,料想到外面肯定特别乱,大家都很有默契地呆在了家里。
莫末跟史逸辰陪长辈们坐了一会儿,就去六楼了。
他们到的时候,严斌跟何慧已经在了,正盘腿坐在地毯上盯着电视看。
“……伤亡比预想中要大得多,还不止咱们市,其他大大小小的城市也一样,情况都不太好。”苏冉所在的办公室因为没及时关好门窗,有几只老鼠顺着窗边的树爬了上来,弄得办公室一团糟,还咬坏了不少设备,所幸办公室里几个大小伙子反应都不慢,关窗的关窗,随手拎着椅子反击的反击,只有两个不小心受了轻伤,其他的都没事儿,只是放了一下午假。
“那些家伙还相互联络统一行动不成?也忒巧了点儿。”大家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说不定不是那些老鼠的问题,而跟雷雨有关呢……”
几人凑到苏冉的电脑前,莫末很快就看不下去了,默默走到好友身边坐下。
“你跟史逸辰说了吗?”何慧凑到她身边低声问。
莫末一脸茫然地看着她,“说什么啊?”
“你说啥!”何慧白了她一眼,“就是童瑜给你挖坑的事儿啊!你这人心也忒大了,万一她再害你咋办?”
没等莫末说话,耳朵很尖的史逸辰不知道咋的就听到了,一脸紧张地到她们身边连声问道:“你们说啥呢,谁害末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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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章
第一○七章
“就是那个童瑜啊,上午下雨的时候……”没等莫末组织好语言,苏焕就巴拉巴拉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
“明儿让她走。”史逸辰并不是没感觉到那女孩儿的小心思,他跟莫末最初想的一样,见她没做什么小动作,他自己也尽量避嫌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再加上平时操心的事儿多,就没太放在心上。没想到他一个疏忽,差点让妻子着了道,心里顿时懊恼得不行,当即就想把那个不稳定因素拔除掉。
“算了,等她合约到期再说吧,你无缘无故地辞退她,别人心里估计会有想法,公司方面违约还要赔偿……”莫末连连劝说。倒不是她故作姿态,实在是全面考虑之后,真心觉得没必要。况且,童瑜不管怎么说也是狩猎部很多男职员心中的女神,若是只因为她的“善心之言”就开了她,那些人心里肯定会有意见,到时候再闹出什么不愉快就不好了。
“赔就赔,又不是赔不起,上午情况那么危急她都敢给你下套,可见是个心狠手辣的,万一以后还害你怎么办?”史逸辰却不愿意改主意。
“没错,留那么个危险分子在身边,谁知道她啥时候又要害人啊!”其他人都表示支持史逸辰的决定,职员再优秀,也没朋友重要啊!更何况,童瑜为了达到给莫末挖坑跳的目的,甚至不惜拿朝夕相处了小半年的队友们的生命做赌注,心性实在凉薄,留这样的队友在身边,他们心里也觉着不踏实。
莫末没有再劝,爱人和朋友们这么替她着想。她也不好太不识好歹伤了他们的心。
众人重新将注意力放回电视上。
救援还在继续。其实与其说是救援,倒不如称作“收尸”比较恰当一些。担架上的伤患大多数都盖上了白布,有些甚至被老鼠咬得不成人形,连见惯了的医护人员都吓得面色青白。
最让人心生悲凉的,是发生在鼠患期间的一场大火。据几名幸运的逃生者说,下暴雨的时候,他们有的是进超市躲雨的。有的本来就在超市购物。当时超市里的员工和保安看到乱窜的老鼠后行动还算及时。很快就关好了门,打死了窜进去的几只大老鼠。
原本躲在里面的顾客和工作人员应该会安然无恙的,只要等到太阳出来。他们就能平安地走出超市。
可是,一个疯子毁了一切。
“那个人疯了,他嘴里嚷嚷着‘末日到了’‘大家都活不了了’,趁售货员不注意在纸品区点了火。那片儿都是卫生纸。火势很快就蔓延到其他区域了,根本扑不灭。超市里面呛死人。逃出去又会被老鼠咬死,那个疯子断了我们的生路!”头发都烧焦的幸存者眼神中满是仇恨,她的孩子原本可以安然度过这一劫的,却没想到没有死在鼠灾中。却被同胞活活烧死了!
“那个疯子还想要开门放老鼠进来,甚至打伤了阻拦他的人,我当时要是有刀。真恨不得捅死他!”
客厅里静悄悄的。大家看着幸存者身后依然在冒着浓烟的超市,能想象到他们当时的绝望和怨恨。
明明已经脱离险境了。为什么还要自寻死路呢?就算自己不想活了,又有什么资格拉着无辜的人陪葬!?
良久之后,苏冉冷冷地说:“那个‘疯子’没有疯,他只是极度懦弱又极度自私,不敢面对现实罢了!”
“被老鼠吓破了胆,却敢拉着同胞去死,真是人渣!”
新闻一直持续到深夜,莫末却没有继续看下去。亲眼目睹了强撑鲜活的城市如同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元气,迅速颓败衰落,变得荒凉压抑,死气沉沉,真心很不好受。
“咱们要永远都好好的。”莫末八爪鱼似的缠着史逸辰,感受着他让人心安的体温,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消解她内心的慌乱和无助。
“嗯,永远都好好的。”史逸辰轻拍着她的背,语气坚定地保证,“咱们的亲人朋友,所有人都会好好的。”
这一夜,莫末睡得很不踏实,光怪陆离的梦境弄得她几乎精神崩溃,好几次都大叫着被吓醒。史逸辰一次次哄她入睡,可没一会儿,又在惊惧交加中醒来。看着昏暗灯光下史逸辰疲惫的神色,她很愧疚,却没办法控制,后半夜就强撑着不入睡,睁着眼睛盯着漆黑的天花板发呆。不过很快就被史逸辰发现了,他像哄孩子一样轻抚着她背,没一会儿,莫末就再度入睡。
“你在家休息一天,先下楼吃个饭再好好睡一觉……”史逸辰看莫末脸色苍白,黑眼圈大得吓人,很心疼,却丝毫没有办法。昨晚他该劝的都劝了,估计她心里也什么都明白,只是能不能过去心里那关,只能靠她自己了。
莫末没精打采地喝了半碗粥,强打着精神跟孩子们玩了一会儿,就仰躺在懒人沙发上在阳台窗边晒太阳了。
今天的阳光真好哇,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丝毫没有昨天电闪雷鸣乌云压城的阴沉和暴戾。阳台护栏上挂着的茶花、吊兰和绿萝长势很好,几乎覆盖了小半个窗台。昨天的大雨似乎没对它们产生任何影响,依然郁郁葱葱,绿意撩人,星星点点的雪白茶花更是引得两个穿着纸尿裤的小胖子频频光顾。乐乐伸着小胖手小心翼翼地摘了一朵,似模似样地像安抚毛豆一样轻轻抚了抚,好像对美丽的茶花表示歉意,不过,随后还是屁颠屁颠地拿着茶花蹬蹬走到了妈妈跟前,小心放在了妈妈散落的头发上。
望着乐乐满是期待的眼神,莫末发自内心地扬起了笑容,“谢谢宝贝儿,妈妈很喜欢。”她有家人,有孩子,还有大好的未来,做什么伤春悲秋惹得家人担心?如今竟然连一岁多的儿子都小心翼翼地想办法让她开心,她真是太差劲了!
莫末又是羞愧又是欣喜地将乐乐的小身子拉入怀里,捧着他的小胖脸亲了亲。
“妈妈,妈妈!”刚刚还追着毛豆撒欢的皮皮见妈妈亲了弟弟,也有样学样,去摘了一朵茶花放在妈妈头上,撅着小嘴要亲亲。
“皮皮也棒棒哒,来妈妈亲亲~”
见那娘儿仨玩得开心,一直提着心的莫妈暗暗松了口气,不顾黑煤球的挣扎,抱着肚子圆圆的它进了浴室。这家伙昨天出门的时候还下着大雨,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身上脏兮兮的还有血腥味儿,可不敢就让它这么跟孩子们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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